第四十二章 真菜啊你

　　两三天之后，博士和散兵带了一队愚人众士兵离开了穆兹兰城，前往纳塔极北之地的古火山秘境。
　　一路上，博士抱怨道：“原本公子也要去的，但他愣是在干大事之前作死，跑出去给妹子买吃的！这下好了，差点被人打死，路都走不了……”
　　散兵百无聊赖地躺在马背上，嘴里叼根草：“你还担心咱俩应付不过来？”
　　博士：“倒也不是。只不过，上回在古地殿里遇到那么多怪事，我们六个人进去的，都差点没出来。”
　　“说那么多，”散兵坐起来，鄙视地看着他，“不就是担心我们俩不好应付么……话说，你做那么多遗迹守卫，就不能拉几个过来当打手？”
　　“你等着看好戏吧，它们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博士从散兵身边走过，笑容若隐若现，“找到火神后，你有几层把握打败晚星萝？”
　　对于博士这样的问题，散兵有些讶然，稍稍思忖道：“在古地殿时，她虽什么都懂一些，但看起来似乎并不擅长战斗。我们何须担心这个问题？”
　　他刚说完，忽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惊疑的神色：“你该不会想用遗迹守卫……”
　　“稳妥起见，这些家伙是该拿出来用用了。”博士说。
　　散兵绕到他身前，有点迷茫：“一不小心把她弄死了怎么办？”
　　“要是能杀了她，必少不了女皇的嘉奖。”
　　散兵做了个极夸张的表情：“女皇？……那晚星萝不是个璃月丫头么，和女皇又能扯上什么关系？”
　　“事到如今，我实话告诉你，”博士微下低头，眼里闪过凌然杀光，“刺杀女皇的人，就是她。”
　　寥寥数语，却如雷贯耳。散兵脑海里一道闪电劈过，轰地一声炸开。
　　回想起至冬宫那个神光降世恍如白昼的夜，百年不见的一次大动乱，所有至冬宫守卫与愚人众全力搜捕的刺客，竟连个影子都没抓到。
　　散兵是与她交过手的，他甚至都记不起对方的样子。
　　若硬要回想，便只记得那女子站在风萤中，裙下遍生白花，每一朵都沾满淋漓鲜血，而她手起花落间，杀退千万追兵，血花翻涌成汹浪，她却滴血不沾身。
　　当他冲上去与她近距离交战时，还记得她双手化出凶戾白光，进攻时却成两把银刃，眨眼间剑光飞闪，破掉他天雷斩的同时，万千剑气朝他的身体穿透而去。
　　他本以为他要死在一个不明身份不明样貌的女子手里，谁知她居然还留了自己一条狗命。昏迷过去之后整整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差点就被女皇卸职了。
　　散兵怎么都不信，那个差点瞬间把自己狂殴致死的至冬宫刺客，居然是那个柔柔弱弱的璃月小丫头？
　　“开、开什么玩笑？”散兵心神不宁，后退一步，擦了擦额头落下的汗，道，“她明明弱得很！”
　　“那只是因为她现在受伤了，”博士走近一步，将衣服拉下来露出胸口，散兵见上面有一个深凹进去的爪印，仿佛再破一层皮心脏就要露出来，“看到了吗？这就是她打的。”
　　散兵惊得瞳孔都要瞪出来了。
　　博士眼里露出恨意，将衣服拉回去，恶狠狠道：“前些日子，她进了我的秘境，那里都是我研究了多年的对付天空岛的机关利器，差一点点就能杀了她。”
　　散兵已经猜到了：“是公子出现了，对吧？”
　　“是，”博士深深叹了一口气，“你以为在至冬宫那次，她为什么能逃？”
　　散兵先是一惊，想想也觉得合理：“也是公子。”
　　博士微微点头，道：“要不是趁着她现在受伤，神力微弱，我决不会答应她，合作一起找到火神之后，再用武力争夺神之心。但我仔细想想，那鬼丫头向来诡计多端，她为什么会提出用武力解决？你不觉得蹊跷？”
　　“所以你就留了一手，打算用那群遗迹守卫对付她？”散兵扶着下巴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她现在受了伤，你我打不打得过她另说，难道公子也打不过？况且，你要是杀了她，公子得打死你。”
　　博士转过身去，冷冷道：“总之，这一次我定要把她杀死在纳塔。”
　　散兵反问：“你不找神之心了？没有她，我看你怎么找。”
　　经过长久的沉默，博士终于告诉散兵：“神之心，在我手里。”
　　散兵：？？？？
　　“穆兹兰城西，有个愚人众据点，里面有一百个遗迹守卫，以及曾经与你们提过的——需要洛塔帮助的秘密计划。晚星萝曾闯进来过一次，就在那里我差点杀了她。她已经发现了石壁里的石榴石，却不知道那其实是火神的神之心。”
　　散兵目瞪口呆：“那你不早说？！”
　　“它确实是神之心，只不过火神在失踪之前，就已经把神之心封印了，并留在了纳塔某地。至于原因是什么，暂时无法考究。而解开神之心的封印，共有两道，目前来看应该分别在古地殿和极北古火山里面。”
　　散兵明白了：“你是怀疑那些拓石与神之心的封印有关，所以假意以寻找火神为名利用晚星萝帮我们解封印？”
　　不仅如此，博士还盘算着等利用完她之后，把她引入那个愚人众据点，然后悄无声息地杀死在那里。本想让散兵一起帮忙，但看样子得不到完全支持，为了万无一失，博士便对接下来的计划缄口不言了。
　　极北古火山的环境并不凶险，至少比起古地殿要善良得多，只是地形复杂，不熟悉秘境机关的人很容易就会迷路掉进冰窟窿里。
　　四通八达的冰窟窿，是秘境构造的一种机关，对博士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与此同时，晚星萝和公子也正于夜色中进入了古地殿。
　　为了不让公子起疑，晚星萝是假意自己一个人去的，公子看到了，果然一路尾随着来。
　　跟了半天，终于在一处石室拐弯处跟丢了。
　　“咦？”公子挠了挠小狐狸头，满腹狐疑，“人呢？”
　　这时，不知道从哪飞出来的一块小石子砸在狐狸头上，“啊疼疼疼！”公子捂着头四处看，“从哪里来的？”
　　身后突然冒出一树妖：“还想偷偷跟多久啊？”
　　“哇！”公子又被吓得跳起来，魂都没了，看见是晚星萝后，急忙喘了口气，“死丫头……你偷袭我？”
　　晚星萝拍拍手，从身后绕过他，噘着嘴道：“你还跟踪我呢。”
　　公子揉了揉痛痛的狐狸头，忙跟上她的脚步：“谁让你大半夜不睡觉，又跑回这鬼地方？”顿了一会儿，又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晚星萝回过头瞟公子一眼，指着前面第九个石室道：“还记得这里么？”
　　“记得，”公子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上次来这，有个火封印。但那时，下面还全是岩浆。”
　　她点点头：“回去之后，我总觉得这里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在岩浆退去后，地底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湖泊，我想去看看那个封印。”
　　“如果在水底怎么办？”公子看着她，脑海里浮现出前几日把她扔池塘的一幕，嘴角攒起笑意，“你不是不会游泳么？”
　　“那天我只是不能碰凉水而已，你以为……我真不会潜水么？”她避开他的目光，继续往下一个石室走，“在深渊行走，不会潜水可是会死的哦。”
　　公子想到了什么，疾步追上去，开口就是：“死丫头你真的是灵祖大人吗？”
　　“诶？”晚星萝停下脚步回头，惊讶道，“你不信？”
　　公子温温地笑着上下打量她，作思考状道：“嗯——怎么看都不像。”（一直以为像灵祖这样的大佬应该是御姐女王来着）
　　她神色一顿，一双翦水秋瞳微敛笑意：“十年前，我偶然一次回深渊巡视，正巧听说，有一位失足坠入深渊的十四岁少年。柯丝克在征得我同意之后，在短短数日教了他畅行深渊的剑术，以及她所创的[魔王武装]。在学会深渊之法后，那少年变得狂妄而好战，不出七日，击败深渊各路之敌。而后行至深渊至深处，遇一凶兽，冰水化形，少年奈何不得，被冻结于深渊之底数十日，尝遍种种折磨，至此双瞳也染上了深渊的颜色。”
　　公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惨白着脸：“这事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你居然知道？”
　　晚星萝将手抬起覆在他发冷的脸上，莞尔一笑：“因为那只教训你的凶兽，就是灵祖所化。”
　　公子愣在那儿，仿佛听了个恐怖故事一样。缓过神来之后，又觉得是这个死丫头在唬他，表示不信：“那凶兽明明是冰水所化，可是，你并不能驱使这两种元素吧？”
　　她放在他脸上的那只手，顺势揪住了他的脸：“又不信？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魔王武装是柯丝克所创没错，但她教你的[水形剑]，是我创的，比魔王武装厉害多了。”
　　公子听得一愣一愣的，一把抓住她的手，结巴起来：“怎、怎么可能？”他想了想，灵机一动，啪一声打烂附近的一个机关，“我给你放点怪出来，你有本事就用水形剑打给我瞧瞧？”（心想：哼哼，别打不过还要哀求我教你水形剑~）
　　一阵窸窸窣窣的沉重步伐声，如山崩地裂之势，由远至近地汹涌过来。是岩浆退去之后，从石室底下解封出来的一群怪物。
　　“你可看好了。”
　　晚星萝飞身跃进那群戾气翻涌的怪物之间，双手幻化出两道凛寒水光，盛放出炫目的潋滟漩涡。
　　她出剑的速度快得惊人，伴随着惨烈的哀嚎声，公子只看得清一个凌厉的光影在敌人之间疾速穿梭。
　　前后不超过五秒，她已收尽手中晶莹水花，身后遍地的尸骨，宛如夜雨之后的花木，一片残败狼藉。
　　短短几秒的战斗，公子惊得不敢眨眼，却依然没看清她的每一个动作。
　　“晚晚……你这，这才是真的水形剑吧？”他开始怀疑起来，他是不是学了个假的？
　　“你学的也是真的，”晚星萝走到他面前，想了想，“大概可能是因为你只学了一层吧。（所以cd贼长，简称yangwei）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就教你最完整的水形剑，堪称解锁六命。无cd。”
　　公子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一脸疑问地问道：“不对啊，你是如何驱使水元素的？”
　　晚星萝怕说出来他又不信，索性直接给他看得了。冒着被燃烧的危险，她在手心化出一道火光。
　　他看懂了之后，又是吓一跳：“原来你能随意驱使七元素啊？”
　　她点点头：“对啊。”
　　公子：卧草……
　　他根本缓不过神来——在之前的认知里，提瓦特大陆上除了七神是靠神之心驱使元素力，其他的不管是仙还是什么，也必须要神之眼。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那么，以前战斗的时候，为什么从来没见你用过七元素呢？你好像用的都是天空岛的神力啊。”
　　她转身踩过那堆怪物尸骨继续向前走，一脸理所当然：“天理之力，好用啊！使出来也方便，为什么要用其他的？还有就是……”她低下头，话语变得底气不足，“小时候贪玩，在天空岛要求掌握七元素的时候，只学了皮毛。”
　　公子跟上她，忍不住笑出来：“如果你用火元素战斗，会不会把自己点燃？”
　　她抬起脸笑笑：“会啊。所以我很少用火元素打人。”
　　公子又问：“那你最擅长的是什么元素？”
　　“水元素吧，”她仰起头想了想，“毕竟执掌深渊高位，就不能偷懒。”
　　公子呆了几秒，立即舔着脸笑着贴上去：“灵……灵祖大人，你的那个……水形剑，能不能教我几……”
　　“嗯？！”晚星萝偏过头瞪着他，“不能！”
　　公子：“呜呜呜……为什么？”
　　她恼火地推开贴上来的小狐狸头：“万一教给你，以后我打不过你了，你就欺负我。”
　　“怎么会？”公子刚要一一数出绝对不会欺负她的理由，她就一脸恼怒，跳起来跺脚：“我记得以前是谁说过来着？——[总有一天我要把强大到令我骨髓冻结的怪物斩杀！]”
　　“啊……哈哈哈哈，这、这个，”公子一脸苦笑，跟上来双手从她身后绕过来，把她搂在怀里，“我哪里想到，那体型大了我几十倍的凶兽，是你这个小丫头变的？”
　　“哎呀！”晚星萝抓住他手臂，从他怀里钻出来，回过头，脸微微发烫，“正经点正经点，我们是来解封印的！你别趁着这里就咱俩，就伺机动手动脚……”
　　公子一脸不开心：不教就不教，还不让抱抱了？
　　古地殿里莲花瓣一样分布的石室，通往那个火封印并不只有一条路，弯弯绕绕半天，终于摸着石壁上沙威做的标记，摸回了第八十一个石室。
　　地面上破开的大洞，原本涌出源源不断的岩浆。
　　现在只剩下一片昳丽蓝紫色水光。
　　俯身细看，这个封印的形状，还真与上回她看到的阵法图是一致的。只不过，在水底下。
　　“要跳下去吗？”公子观察了一会儿，回头望着她，“水底下有一个控制水位的机关，应该能把这片水全放掉。”
　　“你跳吧，水放掉了我再下去，”晚星萝笑了笑，“不想湿身。”
　　公子乖乖潜入水里，拉下控制水位的机关后，晚星萝看了看，妈呀，太高了吧？这高度，都比得上庆云顶的海拔了。
　　她用神力护体，闭着眼睛跳下去，砰一声砸在地上，神力护盾碎掉，人没事。
　　公子：“你这么生猛的样子……我有点害怕。”（能预想到自己以后被家教的惨状了）
　　晚星萝白了他一眼：“我跟天空岛神仙打架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更生猛的样子你怕是没见过。”说完，绕开呆若木鸡的公子，走到那个封印前，挥挥手，“你过来。”
　　眼前的水蓝色封印，像极了星罗棋布的夜空。水色斑斓间，偶有游鱼浮动，如月影沉落，那是纳塔中的九星宿。
　　“你来，”她指着封印上面的星星，“正北第一颗，挪向东南。”
　　“我来么？”
　　“嗯。”
　　在晚星萝的指示下，公子挪动了星座图上八颗星的位置，还剩最后一颗的时候，附近隐隐传来不对劲的声音。
　　“等一下，先别解。”晚星萝拉住他的手腕，转身，见身后光色暗淡的水底通道口，有一簇人影，缓缓朝这边漂浮晃荡而来。
　　说漂浮，是因为他们的移动始终脚不着地，似乎地面上有一层水似的。
　　两人一眼就认出来了，这群“人”来自深渊，深渊使徒和深渊咏者。晚星萝大大的眼睛里堆满恐慌，拉住公子准备开溜：“快跑！”
　　然后呼啦一声，数不清多少个深渊使徒和深渊咏者涌上来，把两人围在圆圈中间，发出震耳欲聋的洗脑声：
　　“侍奉深渊吧！”
　　“自深渊而来！感受恩典！”
　　“深渊的潮声！拥抱圣眷！至伟的真理！高贵的升华！伟大的圣域！至胜的恩典！博爱的圣眷！聆听真理！深渊之光！！！”
　　公子背靠着她，拉着那只瑟瑟发抖的手腕，用元素力传声道：“你怕他们做什么？你直接摆明身份，他们不得吓得跟你下跪？……”
　　晚星萝依然吓得面色惨白，传声回去：“他们如果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死得更快。”
　　公子：“诶？为什么……”
　　晚星萝叹了一口气，道：“这些鬼东西是柯丝克造出来的。你以为我与她一道么？天理派我下深渊监视她，这么多年，她一直阳奉阴违，这些怪物就是用来对付我的。”
　　公子点点头（原来如此），柯丝克的确也有对抗天空岛的意思。
　　他又疑惑：“那你打不过他们？”
　　晚星萝狠揪了一下公子手上的皮，疼得他呜哇叫起来。
　　头顶一声“侍奉深渊吧！”响起，一个大滚轮从天而降，两人立即分开退到两边，被吓得还没回过神来，树妖又惊叫着被一个大滚轮滚飞，“快想办法!呜呜……”
　　公子知道她怕暴露身份不敢用深渊的力量，天空岛神力又没有恢复过来，但他还是想嘲讽一句：“真菜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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