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荒淫无耻悖人伦
“上回说到,季演恶贯满盈,手段残忍得连三岁幼童都不放过,整个玄季门的弟子啊…无一生还哪。这魔头自恃过高,竟敢只身来我奉门,但任他再狂妄又如何?如今不也势穷力竭了。”
奉书楼的后墙之下,是一块空旷的校场,平日基本都是七层以上的弟子来此练功。可今日不同,昨夜鬼师父从文姑洞里抓来了季演,天刚蒙蒙亮时,便迫不及待将他高挂在了书楼的十二层墙外。
鬼师父司掌整座书楼,平日里只在六层低调讲讲故事骗骗小钱,而今不同,他特地抓来季演,说是要给全体学子们放一天假,一边听讲这歪门邪道的故事,一边现场参观季演。
扇面开合间,鬼师父饮了口热茶,大舌头一卷,继续对着台下数百名弟子讲道:“但光是狂妄、残忍二词,都不足以形容这只魔头,老夫近日又得到消息,这相貌堂堂的背后啊,竟藏着一颗荒淫无耻之心!”
一听到这词,便有少年来了劲头,激动起身问道:“师父您快说说,他是怎么个荒淫法了?”
“小看官想听?”鬼师父揪住胡须在指尖搓了几道,另一手捏着扇柄在身前的桌上轻轻敲了敲,“老规矩老规矩……”
弟子们纷纷从怀里拿出钱袋,正准备施法往桌上送时,却又被叫了停。
“哎,这回咱们换个玩法——铜币不送桌上了,大家通通那魔头身上扔,谁要是把他给砸醒了,老夫当场送他一套亲手编写的神怪话本。”
台下顿时一片死寂……
鬼师父挑了挑眉毛,“怎的?不想要?”
坐在前排位置的一位少年立马起身回话:“师父,您亲手编写的书籍,弟子们…当然想…要,只是那魔头被挂在十二层呢,太高了,怕是扔不上去。”
“出息!”鬼师父用力拍了一下桌面,“这就只能说明你们平日不用功!一块小小铜板若是连十二层都扔不上去,那你们还凭什么做奉家的正门弟子?”
这话说得倒是轻巧,“平日”不都被他喊到六层去花钱听书赏曲儿了吗,不用功也是被逼出来的啊——弟子们开始交头接耳。
不知是谁先开了头,只听到一句“砸死这邪魔!”,而后便是铜板往上抛的声音——
大家纷纷盯住那在半空中翻了好几个面的铜板,但竟只是被抛到了大概十层的位置,连个墙皮都没沾到。
“吁——”全场一阵哗然。
而后弟子们开始接二连三朝季演的方向扔着铜板,稍微厉害点的也就只能勉强够到衣摆,其余要么就连鞋子都碰不到,要么便砸歪了方向。就这样过了约摸半柱香左右的时间,终于还是有弟子鼓起勇气求师父继续往下讲。
鬼师父看着洒落一地的铜板很是满意,再往上一瞧,季演那柔柔弱弱的样子就更令人高兴。他唤来弟子满上茶水,砸了咂嘴继续说道:
“季演究竟是如何荒淫的?听闻他曾在夜黑风高时,从山下捉来一位无姓无名的姑娘,趁着那姑娘意识不清,将她——”
“将她如何?”一声清冷的女音突兀出现,打断了鬼师父接下来的话。
众人纷纷朝向音源处望去,见到来人后,均是吓得立马跪下行礼:
“拜见季长老——”
季小晴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直直往那台上走去。
鬼师父见到她倒没什么反应,而是淡定地嘬了一口茶,那苍老的神情已失了以往的尊重。
“是您啊,季长老。”
季小晴抬头望了墙头一眼,随口问道:“都在玩什么呢?”
鬼师父似笑非笑,从远处看嘴角处还有些残缺,“我在给弟子们讲魔头如何荒淫的故事,季长老一起来听听吗?”
“老身方才看到你们,拿铜钱砸他?”
“小小游戏,考验考验他们的内力,结果想不到啊,这群兔崽子平日不用功,若奉门上下都如此番,那还灭什么魔头?季长老您说是吧?”
季小晴将那袋子轻轻放到桌上,嘲讽地拍了两下手掌,“你很会教啊。”
她朝向台下的弟子,吩咐他们起来,又款款说道:“若要练好内功,就得学会以静制动,光靠蛮力是无法制胜的。”
台下一位持剑的少年兴致勃勃地抱拳问道:“请问季长老,您可是有什么好的招数吗?”
“当然,”季小晴抓起桌上的袋子在另一只手上掂了掂,“你们可瞧好了。”
说罢,季小晴连着袋子往头顶上方用力一抛,众人的视线也紧跟着飞速观望,可又不知为何,竟给那袋东西竟丢了身影。
“这……莫不是扔到天上去啦!”
“哇啊……啧啧啧…不愧是季长老……”
“厉害厉害……居然——哎呀!”
一大堆铜板纷纷从天上掉了下来,“咣咣当当”直直砸到了鬼师父的脑袋上。
“哎呀师父!您没事吧?”
弟子们立马上前扶起被砸倒地的鬼师父。
鬼师父吃痛喊叫,一手撑住身子、一手捂住脑袋,实在寻不出第三只手来指着她的鼻子骂,又碍于身份不敢动她,只能恶狠狠地咧嘴发怒,“你……你……你居然……”
季小晴这才恢复严厉之色,将他身边的那些弟子通通叫走,只留下半蹲在地张口结舌的鬼师父。
季小晴朝他逼近两步,“老身亲自看押的人你也敢动?”
鬼师父缓慢爬起身来,扶在脑袋上的手捏成拳放了回去,“季长老莫不是忘了,他杀的可是我奉书楼的弟子,您老孤苦伶仃没有徒弟,又怎会明白我的痛苦?莫说是将这魔头拎出来示众,就算是把他杀了!那也是为了天下太平!”
“放肆!”季小晴猛地拍了一下桌面,“老身是奉家的司刑长老,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擅闯我的地方!”
“那破洞又不是什么去不得的禁地,您既然要和季演睡在那里,就不该怪别人闯入,更何况…我可不是无故抓人,”鬼师父将折扇打开,一块白玉令牌立即现出,“我持有聿长老的法令。”
季小晴收眼去看那令牌,上面明晃晃嵌着一个“聿”字。
怪不得洞外的结界能被破除,还有灵锁的禁锢……这隐个居还不忘找存在感的“金手指”果然糟心啊。
“聿长老有令,三日后在祭神台,请魂索,灭邪魔。”鬼师父说完还不忘刻意问一句,“昨日长老宴上,我见您心不在焉,可是连半句话都没听进去?”
季小晴深刻记得,这老色鬼之前对自己的态度明明还算客气,怎么一夜之间竟会变得刻薄了起来?
不过她也没有兴趣深究,随后抬眼望了望高处的季演,依靠着傀灵天生敏锐的视觉,能清楚看到他脸上淡淡浮着青紫。
“你打他了?”季小晴眼底尽是森冷,恨不得将面前这个老头扒下一层皮来。
“怎么?季长老要护着这个魔头?咦也对…他好像是您的玄孙吧?”
话音未落干净,季小晴就迅速给了他一巴掌,鬼师父惊得两眼干瞪着,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你这东西也敢打我家的人?”
“季长老,”鬼师父捂着被打的那边脸,神色相当难看,“你和季演行为不干净,此事若被聿长老发现,或是遭外人知晓,只会让人耻笑我奉家长者悖逆人伦!”
“你在胡说些什么东西!再敢张着嘴乱讲话,老身叫你这辈子都出不了声!赶紧把季演给我放下来!”
“他可是魔族余孽啊…哼!看来你不仅是身上不干净,连心也变得乌七八糟!”
“……”
什么意思?什么身…身上不干净?
鬼师父收回扇子,斜眼瞥了一下季演,又就着嫌弃的目光扫过季小晴,半句话也不多说,就甩袖走了。
季小晴连忙唤出系统,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系统沉默了好一阵。
【……不知道,没看见,不了解,别问我。】
“……”
她试着用自己的长老印去解除季演身上的禁锢,结果都没有什么成效,又或许是因为那人的方位过于高了。
后来赶到的王耳朵喘着粗气告诉她,这个东西是用聿长老的印令封锁的。
这个无处不在的破“心魂”,简直变态透了!
季演被高高挂在墙上,微闭着眼一动不动,只有时不时被微风扬起发梢和衣角,若是普通人来看,兴许就会觉得他已经死了。
清晨的凉与曾经的夜混乱成了同一节律,她还记得那天灯烛辉煌,自己站在他的身前,毅然决然说的那句话。
只是季小晴觉得对不起季演,自己还是没能保护好他。
想起今年支离山的庙会,傀族们为了魔尊献上傀灵。那日季小晴被包裹住吊在塔尖上时,大家手捧长明灯,在山下为她“送灵”。
而今时过境迁,被挂在高墙上的那位竟变成了魔尊本人,惜只惜位高权重者原本可以安享富贵,却偏要揪着仇恨不放。
想是当初给他改人设时,也只是表面的过程舒坦了一点吧,而关于人物结局,似乎是更残忍了。
庙会上“送灵”的意义,除了祝福和感恩之外,还多了一份“祈祷”。
祈祷被献出的傀灵,来世投去一个平凡人家。
季小晴也不知道书中人物是否可以拥有“来世”,只盼着或正或邪,都能有重头再来一次的机会。
奉书楼张灯结彩,若是以往,只要天色一暗便会金碧辉煌。可如今奉门惨遭傀灾,弟子被季演杀害,又刚好擒了他在此,鬼师父说这魔头手段阴毒,尽做些见不得光的事,便连奉家的半点光彩都不能给他沾了去,硬是叫人将那些烛火灭了个干净。
黑暗空旷的书楼下,季小晴孤掌明灯,在高墙外站了一个长夜。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朦胧中又见到了另一盏长明灯,也是像她那般捧在手中由远处而来。
季小晴连忙护住灯芯,躲进了对面的阁楼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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