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小李是新来的医院实习生,今天是他第一次夜班。
急诊室里的医生和护士个个都忙的脚不沾地,恨不得每个人都是哪吒,有三头六臂才好。他刚实习不久,第一次看到警察来医院,颇有些新奇的感觉。据说伤者是一中的学生,好好地走在路上就被人给群殴了。
现在的高中生活都这么可怕了吗?小李一边帮忙写着病历,在心里默默想着。
没过多久,又有一个酒吧老板送来了一个一中的学生,说是扔垃圾时在酒吧后巷发现的。伤得比刚开始那个严重得多。
高中生都这么闲的吗?还有时间去泡吧?小李的关注点有些奇特。
第二天下午,肖时雨终于醒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没多久,天花板就变成了一张有些疲惫的脸。
“终于醒了,有没有哪不舒服?”柏林峦问道。
那张总是毫无瑕疵的脸上第一次显现出了憔悴,眼睛充斥着血丝,下巴处居然冒出了一层胡茬。他本想摸上去感受一下手感,猛地发现自己的右手根本动弹不了。愣了许久,昨晚的记忆才逐渐回笼,他半晌才失落地说道,“我没办法和你一起参加冬令营了。”
“没关系,我肯定带着你那份一起赢回来。我先在嵘清占个位置等你呗。”
肖时雨最讨厌为别人放弃前程的戏码,不仅愚蠢且幼稚,柏林峦的回答让他十分满意,信心满满道,“不错,咱俩肯定都能去嵘清的。”
“凶手抓到了吗?”肖时雨打着哈欠问道,刚说了几句话而已,他又困了起来。
“嗯,放心吧,你不要想这些事了。”
肖时雨从不会为不能改变的事浪费时间和感情。他必须在病床上度过一段时间已经成了一个既定事实,因此他很快就接受了。
医生给肖时雨做了个全身检查,确定没什么大事之后,嘱咐他好好休息,这段时间不要进行脑力劳动。
肖时雨犯愁地问,“可我是学生,都是脑力劳动,怎么办啊。”
医生在病历本上鬼画符一样写了一些柏林峦完全看不懂的字符,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你就当给你的小脑袋瓜放个假,毕竟差点被人开瓢,他也受了不小的惊吓。”
“医生你好幽默啊。”肖时雨被逗笑了。
柏林峦看着这两个脑电波莫名相合的医生和病人,开口说,“行了行了,医生还有好几个房要查,别打扰人家工作。”
送走医生之后,肖时雨撑不住又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一周,他都呆在医院里。柏林峦本来要请假过来照顾他,被肖时雨严厉地拒绝了,勒令他在学校好好学习,下课了也不准过来。
柏林峦无奈,只能照做。
其实肖时雨一方面是不想影响柏林峦的学习进度,他讨厌成为别人累赘的感觉。另一方面,柏林峦严令禁止他在这段时间学习,肖时雨表面顺从,实则阳奉阴违。要是柏林峦真的请假过来,他暗度陈仓偷偷学习的计划就要被迫腰斩,这比揍他一顿还让人难受。
柏林峦不来,他只需要每天和来查房的医生斗智斗勇即可。护士姐姐们看他生得好看,受了伤又一副小可怜的样子,往往并不舍得揭发他。
肖时雨用左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在心里说道,“最坚强的小脑袋,你可以的,加油!”
周四晚上,他吃完饭在住院部闲逛,也算锻炼锻炼身体加快康复了。路过高一层的最后一间病房时,正好碰到程彬的父亲提着开水瓶从病房里面出来。
不是冤家不聚头,肖时雨心里吐槽道,默默转身就欲离开。结果被程彬父亲一把拽住,他心里做好了被找茬的准备,没想到后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出声,不住地哀求着,“对不起!是我们做错了,求求你放过他吧!”
肖时雨一头雾水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程彬父亲突然站起身,拉着他没受伤的左手,把他拽进了病房里面。
肖时雨倒吸了一口凉气。程彬被包裹的活像个木乃伊,两条胳膊都缠着绷带,脸上更是不忍直视,他母亲正在喂他喝粥。看到肖时雨进来,程彬就和见了鬼一样。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放过我吧!”他说出了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话,他母亲眼泪直流,拿着勺子的手微微颤抖,只能不停地搅拌着那碗粥。
看到肖时雨依旧困惑的脸色,程彬父亲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十岁似的,肖时雨这才注意到上次他乌黑的头发已经完全白了。
“是我教子无方,从小宠着惯着他,才让他变成这样。那天群殴你的人,是他找的,但他真的已经知道错了。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也算是出了口恶气吧?看在同学的份上,能不能放过他。他还要高考,真的不能去坐牢。”
肖时雨听完,少顷,才开口道,“看在同学的份上?”他冷笑道,“你问问你儿子,这句话说出来,他心不心虚?”
“对不起”程彬嗫嚅道。
“你不知道是谁把我儿子打成这样的吗?”程彬父亲话题一转,问道。
“怎么,你不会以为是我找的人吧?我可没这么大本事。”
“是我们惹不起的人,所以我没报警,因为知道报警也没用。我儿子想让你哑巴吃黄连,找人把你打成这样,警察也找不到证据。他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光明正大地把我儿子打成这样,我却没有任何办法。”
“柏林峦,除了他还能有谁?即便我儿子被吓得不敢提,我也知道是他。你和他相处这么久,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如果你愿意帮我儿子求情,他一定会答应的。只要我儿子能不坐牢,我什么事都能答应你,我知道我没脸说这个话,但我只能求求你,至少看在我儿子差点被打死的份上。”
肖时雨失魂落魄地回到了病房。
他记忆中的柏林峦与程彬父亲口中的柏林峦完全割裂了,成了两个极端。在他眼中,柏林峦是像太阳一样的人,程彬父亲却把他当作洪水猛兽,避之不及。而心里有个声音隐隐地告诉他,程彬父亲并没有撒谎。
“想什么呢?一脸严肃的样子,不是说了不让脑力劳动吗?”柏林峦憋了许多天,终于忍不住还是翘了晚自习溜了过来。害怕肖时雨生气,还装模作样地装满了一书包的作业,忐忑不安地进来,正看见肖时雨眉头紧锁坐在床上。
他放下书包,伸出两个大拇指,将肖时雨两边的嘴角提起,成了一个笑脸的模样。肖时雨这才找回来魂儿似的,突然紧张地紧紧抱住了柏林峦的腰,勒得后者差点喘不过气来。
肖时雨又突然想起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将病房门反锁起来,脸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几丝血气消失得干干净净。他语无伦次地说,“你怎么做这么危险的事啊!被抓到了怎么办!”
柏林峦看见他像个迷路的小兽一样在原地来回打着转,也听不见自己询问的话。干脆一把将他拦腰抱起放到床上,用能让人镇定的声音说道,“冷静一点,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讲。”
肖时雨做了几次深呼吸,眼睛中含着似有若无的水光,看着他,声音颤抖地说,“我看到了程彬。程彬的爸爸,他说,他说他是被你打成这样的。”
从头至尾,柏林峦都没想过要隐瞒这件事,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把那个暴戾的自己展示给肖时雨看。因此此时竟有种总算如此的感觉。
他坐在病床旁,看着被风吹得扬起的白色窗帘,道,“是我做的。”
“因为我被他打成这样吗?”
“不准确,”柏林峦收回目光,专注地看着肖时雨,接着说道,“早就想这么干了,从你告诉我之前的事之后,我就想这么做了。不止他,还有周俊,以及那些欺负过你的人。”他温柔地帮肖时雨整理好皱起的衣领,又说道,“看到你躺在那里,那一瞬间,除了杀死程彬,我没有别的想法。”
“时雨,这才是真正的我,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相反,我是个暴戾、阴暗的人,所以害怕也没关系。”
他收回手,站起身向后走了几步,说,“如果你不愿意再和我做朋友的话,虽然于我而言很困难,但我保证以后不会缠着你,我们就是普通同学关系。但如果你要继续的话,即便你之后后悔,厌恶我、畏惧我,我都不会放你离开。”
“只有这一次机会,时雨。”
门外,金属器材的叮当碰撞声、急匆匆的脚步声以及家属的交谈声不绝于耳,肖时雨几乎可以在脑海中勾勒出画面。
亲人?朋友?抑或爱人?他们正奔走着照顾病人,但数不清的焦急的奔跑,没有一个是为了自己而存在。他从不曾完整地拥有过一个人心无旁骛的注视。而对于柏林峦的行为,他非但没有感到一丝害怕,居然还有一种病态的满足。
“我没有害怕,只是担心你而已。”肖时雨从床上下来,一步一步走到柏林峦面前,目光真诚语气坚定地说道,“你都是为了我,我没什么好害怕的。”
恍惚间,柏林峦觉得自己就像是即将开庭受到审判的死刑犯,结果突然被宣告无罪释放一样,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亲吻的欲望。
“程彬的事,算了吧。”肖时雨斟酌着开口道,“我不想因为这种人牵扯到你。”
柏林峦享受着被肖时雨担心的感觉,因此也没有过多解释,囫囵地说道,“你放心,没事。”
“他已经得到了教训,要不还是撤案吧?”
“故意伤害是公诉案件,我们没有权利撤诉。不过他计划的不错,只要自己不去自首,警察查不出来什么。”
肖时雨总算放心地点点头。一方面,虽然柏林峦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但他还是害怕程彬父子狗急跳墙。另一方面,毕竟柏林峦把他揍得半死,按同态复仇法,程彬也算“超额”付出代价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肖时雨是一定会让他去坐牢的。
肖时雨的心脏好似被绑上了绳索,刚刚经历了一场蹦极似的,疲惫不堪,没多久就撑不住先睡着了,临睡前还嘱咐道,“这几天别再来了,好好准备冬令营。”
柏林峦等他熟睡过去,看着他嘴唇微张,不知做了什么美梦,还有些许口水从嘴角滑落。他掏出手机半蹲在床边,在肖时雨脸颊旁比了个小树杈,咔擦一下将时光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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