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相府千金
他们这边的动静不算大，很快就淹没在了众人的互动中。
当然，也只是表面上被淹没了，实际上大家都留了个心眼。毕竟南嘉他们不认得，可陆九川在场的各位谁人不识？
他们想要拉拢陆九川的心思一早便蠢蠢欲动，在场的更是不知有多少人干过把美人送到他床上以拉拢隐阁的事儿，如今乍然在他身边看到了与之互动亲密的陌生女子，私下里难免腹诽几句。
“这女子是哪家的？”
“听说是隐阁的堂主，我看没准是相好，谁知道呢。”
声音隐约传进南嘉的耳中，她也不甚在意。旁边的陆九川见目的达成，自然更是一派乐见其成。
但另外一批人就不是那么沉得住气了，眼看着底下众人将这事儿聊得越来越热络，张明志有些坐不住了。
坐在他下手的蒋和突然道：“贵千金年方二八，温婉大方又知书达理，丞相真是教女有方啊。”
张云兮小口抿着茶，正颇感无趣地与身边的贴身丫鬟抱怨，猛然听见有人提到自己，整个人上身一震，将视线投向自己的父亲。
这番话正中张明志下怀，他虚虚捋了几下自己的胡须，道：“她呀，平日里就是叫人不省心，难管得很，也不知道以后要叫哪家的郎君遭了难。”
蒋和十分上道地接过话茬：“这是哪里的话，张小姐如此人物，谁有幸娶了她才是有福的呢。”
一来一回间，周围一圈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几个想与丞相交好的官员巴结道：“就是就是，贵千金在京城贵女圈也是有名的人物。倘若这都叫不省心的话，那放眼京城各家贵女，可就更加拿不出像样的喽。”
张云兮扬着下巴，腰板挺得笔直，心里既因为被人夸奖而感到欣喜，又感到有些羞耻难耐，不停地用眼神示意自己的父亲，好叫他别讲了。
张明志视若无睹，继续道：“各位谬赞。我如今已过天命之年，这心里唯一的愿望啊，就是希望我这小女儿能够嫁个好人家。”
张云兮是张明志第二任正妻所生，前头还排着两个同父异母的兄长，她出生时张明志已过而立之年，说是老来得女也不为过，对外总是宣称女儿是自己的掌心宠。
在场的各位心里门儿清，说是掌心宠，在他这等精明政客的眼里也不过一个利益工具罢了。前段时间相府千金与隐阁阁主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倘若背后没有张明志的推动，谁人胆敢损伤相府千金的名誉？
而如今又整了这么一出，也无非是张明志看陆九川对他的所谓联姻丝毫无意，想要当众逼一逼他罢了。
“敢问贵千金可有中意的小郎君？再者，今日大家难得齐聚一堂，我观场下也来了不少青年才俊，若是能相看一番也是极好的。”
蒋和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宴客厅内每个角落，其背后意图简直昭然若揭。
南嘉抱着看戏的心态微微偏头看了眼陆九川，却只见他不但不为所动，甚至还朝她投来疑惑的目光。
“不知陆阁主有何感想？”南嘉笑眯眯地问。
陆九川眼含笑意，主动帮她斟满了茶盏：“感想就是，南小姐看戏看累了可以喝口茶水歇一歇。”
南嘉轻笑，没作声，转回了头。
另一边的张丞相还在努力推进对话：“她呀，有的时候胆子大的很，到了这时候偏偏又脸皮薄，不像人家姑娘那般直接，敢与之在人前谈话，最后还是得靠我们这些老家伙撮合。”
“那算什么直接？依我看，张小姐这样的才算温婉可人，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像那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女子，简直不像话。”
“不像话”的南嘉闻言微顿，面色不变，眼睫微垂，眼神中似有戏谑，依旧保持着品茶的动作。
陆九川轻哼了一声，一声冷笑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可笑。”
坐在蒋和身边一个官员道：“大人如此说，可是小姐已有心仪之人了？”
张明志满脸慈爱地看着自己羞臊得耳尖红到滴血的女儿：“我倒觉得，隐阁的陆阁主，年轻有为，一表人才，确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孙驸马身边一人颇有几分阴阳怪气地道：“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指名道姓起来了，也不看看人家阁主愿不愿意。”
立即有一人应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看陆阁主和张小姐就甚是相配，郎才女貌，京中百姓都多有看好。”
“多有看好？”一声嗤笑响起，“什么地方传出来的风言风语，在座的各位都心知肚明。这人啊，为了拉拢人家，简直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也不怕掉价。”
夹枪带棒的话被人说出口后，场面霎时变得吵闹起来，长公主一派与丞相一派皆不肯让步，嘴里讥讽的话齐飞，倒是宣璟舟神色淡然地端坐着，安稳地欣赏着这场闹剧。
突然有一人扬声说了句：“怎么不直接问问当事人的意见？陆阁主不就在现场么？”
南嘉略微扬眉，看向陆九川。
只见他放下了手中的瓷白茶盏，不疾不徐道：“终于轮到我这个话题主人公说上几句了么？”
吵得最凶的几人皆面露尴尬，但南嘉却看到坐在他们斜对面的宣璟舟似乎笑了一下。
陆九川朗声道：“张小姐蕙心兰质，而陆某实乃粗人，恐怕并非良配。”
他故意顿了顿，又道，“更何况，我早已心有所属。比起千金闺秀，陆某更欣赏大气飒爽的女子。”
陆九川没有转头看向身边，南嘉却依旧觉得自己身上被人投来了火辣辣的目光，耳尖渐渐爬上了一片薄红。
“这……”张丞相脸色不太好看，只能继续道，“阁主并未娶妻，小女也尚未婚配，倘若此桩亲事做成，则你我两家均受益无穷。”
说到底张明志还是尊长，且官至丞相，他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倘若陆九川再度拒绝，未免太不卖他面子。
在场的权贵们都看向陆九川，观察着他的反应。
陆九川朝上首的张明志作了一揖，语气神情皆挑不出错：“小辈婚配乃事关终身幸福之大事，如何能以利益买卖相度量？陆某与张小姐缘分浅薄，恐怕不妥。”
这就是摆明了不入他们那方势力的意思。
蒋和有些急切地道：“你如今年轻，什么情啊爱啊，都没有实打实的钱权势力来的可靠，以后可不得悔得肠子都青了？快别犯蠢，趁你现在还未娶妻，与张小姐培养培养感情也是好的。”
陆九川语气更加强硬了几分，一对黑沉沉的眸子微眯：“蒋大人莫要再说这等话了，陆某此生只会有那一位妻子。”
张明志自讨了个没趣，没想到他如此油盐不进，当下也生了几分愠怒，袖袍一甩，也顾不上礼节了，竟直接退了席。
南嘉颇觉没趣，略微抿了抿唇。
陆九川不知什么时候挨挨蹭蹭地又离她坐的近了几分：“我的醋小姐，可还满意？”
“什么醋不醋的，仔细你的嘴。”南嘉瞪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我当他今日大摆宴会放出什么狠招呢，这出戏结束地未免也太快了些。”
“色厉内荏的纸老虎罢了。”陆九川悠悠然道，“若是无聊，你可以叫章韬陪着去外面园子里逛逛。厅内乌烟瘴气的，着实委屈你了。”
南嘉也觉得有些疲累了，便索性叫上章韬出了宴客厅。
“注意安全。”陆九川低声嘱咐，“有事别忍着，我帮你兜底。”
南嘉一只脚都跨出去了，闻言回头望了他一眼：“知道，我又不是惹事的人。”
“嗯，就怕你太不会惹事，委屈了自己。”陆九川眼底漾着一片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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