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布庄,酒铺和柴房
第二天一早,得知陆九川又住进了客栈里,贺行渊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他抱着只要发现陆九川敢再度纠缠南嘉就会将他立即扫地出门的想法,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了陆九川一上午,敌意满满,没想到陆九川竟然变得十分老实。
甚至还有些拘谨。
陆九川极为安稳地在行渊客栈住了下来,俨然是一副打算长住的姿态。可又偏偏叫人挑不出错,时不时还自发地帮衬一番,实在是难以寻到合适的理由让他离开。
南嘉后来去打听了一番,发现陆九川原来住的那家客栈确实关门了。据说新来的东家极其富有,多给了原老板一大笔钱不说,刚一盘下来就开始闭门搞装修,大门一关俱不接客。
过了几日,贺行渊终于对他有所松动,没再一直盯着陆九川。他这几天都在忙着联系书院,这天下午还要带南知去书院报到。
南知跟姐姐依依不舍地道了别,又在南嘉身边黏糊了好久,才跟贺行渊出了门。据贺行渊打探到的消息,那书院招收学子的门槛很高,需得德才兼备才可入院,而且规矩颇严,除休沐日外不得私自外出。南知已经通过了入学考试,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他每隔五日才能在休沐日回到客栈。
两人一出门,陆九川才情绪松动了一些。这几日贺行渊观察着他,他也在暗中观察着贺行渊。虽然对方对他多有戒备,但陆九川却依旧心情不错。
原因无他,只要他稍微仔细一观察,就会发现贺行渊与南嘉之间确实坦荡至极,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暧昧。
陆九川已经在一楼待了一上午,期间他数次想要帮忙看店,都被店内几人拒绝,只能枯坐在桌前,一边喝茶一边假装自己正在看书,实则注意力都在南嘉身上。
他的眼神太过直接,甚至好几次都刚好撞上了南嘉的视线,却被南嘉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避开。她倒也没有戳破,只是依旧自顾自做着手头上的事情。
旁边桌上有几个人在说话,听内容应该是常在此处落脚的商人,几人声音不大,却刚好不轻不重地传入南嘉和陆九川的耳中。谈话内容倒也普通,无非就是禹城新开了什么店,或者某某人家办了红白喜事云云。
几人说到西城区那家最大的客栈换了东家,都有几分讶异,七嘴八舌地猜测起缘由。
“是旧东家破产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卖了呢?”
“怎么会。那客栈有行渊客栈三个那么大,客人多,每年赚的银子也多,铁饭碗一个。我破产都不可能他破产。”
“哪家客栈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还能哪家,就‘烟蓝客栈’呗,噢,现在好像改名叫‘南川客栈’了。”
南嘉本来倒也没在意他们的对话,只是闲着无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扯,可一听到“南川客栈”这个名字,就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这时,陆九川突然拿起手里的茶盏,遥遥地向几个正在聊天的商人敬了敬,唇角上扬,看起来心情甚佳的样子。
南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几个商人都是自来熟的性子,当即就热情地敬了回去,问他道:“这位公子不是商人吧?”
陆九川面上不显情绪:“和你们一样,来进货的。”
商人显然没信,不过也没在意,出门在外的人谁还没有个秘密,只问他道:“公子进城时可听说了?最近禹城可不太平。”
“哦?”陆九川扬眉,“不曾听闻。”
“先是,前几日夜间,有人起夜时听到街上传来奇怪的打斗声,好像离这儿还挺近,就后街小巷那边。”商人立即道来。
陆九川闻言就往南嘉的方向看去,只见南嘉的神情似乎有些心虚,一副不想听但又忍不住偷偷竖着耳朵的样子,心下觉得有些可爱。
又问那商人:“这是一件,还有么?”
商人道:“有啊,再有一件是昨日。昨日傍晚有家商铺出了事儿,一群奇怪的人冲进去,气势汹汹的,还打伤了几个店小二。”
他思索了一阵,才道,“好像是戏台子旁边那家买蜜饯的铺子。还有人说在咱们东区这一块见过他们,反正行迹诡异,这几日出门要小心。”
南嘉心下一动,想起来昨日傍晚贺行渊还带着南知去看了戏,说是进书院前最后的狂欢。
她有些后怕地松了口气,还好贺行渊和南知没有出事。
其实她一听到商人说“一群奇怪的人”,第一反应是隐阁那几个人,但转念一想,陆九川不可能蠢到让自己手下随随便便暴露行踪,还在大街上公开动手,便也没再多想。
禹城向来治安尚可,估计用不了多久就有官府的人解决此事了。
下午时元珠看店,南嘉要外出采买。她上次在布庄订了几批布料,约好了今天去取,顺路还能买些别的。
元珠上午时也听到商人们的对话了,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的,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刚想说要不今天就别去了,就听到陆九川的声音响起。
“几位,我初次来禹城,多有不熟悉的地方,请问这附近可否有酒铺?”
他这话是对着南嘉和元珠说的。南嘉愣了愣,隐阁有不允许喝酒的规定,大概是因着需要杀手时刻保持清醒头脑的缘故。反正自打她认识陆九川以来,就没见过他沾酒。
那这找酒铺的说法,显然是借口了。
附近确实有一家不错的酒铺,正好开在布庄旁边。
南嘉神色微妙。只能说陆九川不是“多有不熟悉的地方”,而是对禹城实在太过熟悉。
元珠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虽然有些纠结,但还是觉得南嘉的安全更重要,有陆九川陪同过去更有保障一些。
陆九川问话的态度十分礼貌,确实跟南嘉维持着陌生人之间的社交界限,叫人不好拒绝。
元珠答道:“就在东二街,布庄旁边有一家,叫做‘老王酒铺’的。”
陆九川就笑:“那可真巧了不是。”
南嘉没应声,又跟元珠确认了即便需要采买的东西后才出了客栈。陆九川远远地跟着,中间隔了两三米远,两人看上去完全不像同行的人。
事实上也的确不是。
一路无话,陆九川一直注视着她进了布庄,并且跟老板娘聊了起来,才转身进入旁边的酒铺。
酒铺老板是个敦实热情的大汉,招呼着问他需要什么。陆九川本就无心买酒,随意点了一样就交了钱拎着出门,站在酒铺门口等着南嘉从布庄出来。
可一直等到比南嘉迟许久才进去的客人都出来了,他也没见到南嘉的身影。
陆九川心里涌上了一种不妙的预感,没多想便大步走进了布庄。
店内大多都是妇人,她们朝陆九川偷来好奇的目光,陆九川却丝毫不在意地直直奔到老板娘跟前。
老板娘听罢皱着眉头:“哎?行渊客栈掌柜的不是早就出去了吗?今天不巧,她要的布匹还在路上没送到,我就让她先回去了。”
陆九川出门的时候还有些恍惚,虽然按照老板娘的说法,南嘉确实应该已经走了,但他心里那股不安之意依旧无法停息。
他快步走到街角一处榕树底下,树上当即跳下一个穿着隐阁窄袖衣袍的暗卫。
“看到南嘉了吗?”陆九川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不耐与慌张。
暗卫却道:“没见到,那处布庄是视野死角,我们几个都无法看清阁主夫人的具体动向。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她一定没有离开东二街。”
陆九川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晦暗不明,只说了句“马上去找”,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比起禹城其他几条繁华旷阔的街道,东二街显得更为特殊。它是一条由居民街扩张改造而成的街道,其中藏着很多弯绕曲折的窄巷和死胡同,还有一些无人接手的废弃房屋。
南嘉头脑混沌,挣扎着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却是一间破旧又陌生的柴房。
她的双手被紧紧缚在背后,时常带在身边的佩刀也不见了。她用指甲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清醒了一些。
记忆回笼,她想起自己刚从布庄出来的时候,正犹豫着要不要等一等陆九川,却猛然间被人拿帕子捂住了口鼻,鼻腔里骤然被灌进浓重的迷药。她腿一软,只来得及感觉倒自己头上被人罩了一件宽大的斗篷,便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度醒来时就已经被扔在柴房里了。
正想着,外面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是她吗?这次没抓错了吧?”
“应该没错了,你看她这张脸,长得跟那小孩多像。”
拆房那扇岌岌可危的木门被人粗鲁地推开,两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正坐在地上的南嘉。
只一眼,南嘉脑中就莫名想到客栈里商人说的禹城新来的那批奇怪的人。柴房里只进来了两个人,外面估计还有几人守着。
“呦,醒了?”
说话的人恶声恶气,眼睛直勾勾地打量着南嘉,问她,“你跟那小孩什么关系?”
与自己长得像,还得是小孩,且曾在蜜饯铺子露过面,南嘉不动声色地想,难道他们是在找南知?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小孩。”她面无表情地回答,一边不动声色地试图把自己的手从绳子里脱离出来。
“别想跟老子耍什么花招。”其中一个男人恶狠狠地在地上啐了一口,似乎注意到了南嘉的动作,伸手把南嘉手腕上的绳子勒地更紧,紧到那处的皮肤深深凹了一圈下去,“那小孩就住在客栈里。”
南嘉的手腕被绑得生疼,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她面容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两人,畏惧地往后退缩,直到后背靠上了一个柴堆。那被绑在一起几乎发麻的双手也仿佛怕极了似的,拼命往后面柴垛的缝中探去,不出所料,她的指尖很快就触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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