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贬为庶民
见沐思崖着急哀求, 隆嘉帝略微犹豫, 到底是他疼爱了二十几年的儿子, 虽在昨夜生了嫌隙, 但心里多少念着一丝旧情。
更何况, 沐思崖是他指定的皇位继承者。但事已至此, 他也别无办法。
白纸黑字,盖着手印呢。
皇帝不语,下首众臣自不敢多言。
“陛下,证据确凿,有何可迟疑的?”皇后笑道, 眉眼间有一丝张扬, 似是在幸灾乐祸,闲闲开口, “昨夜, 尘儿被指证时,陛下可是十分果断的, 忘了吗?”
如今,也就只有皇后敢言, 敢奚落隆嘉帝。
隆嘉帝面色不愉, 正欲驳斥时, 忽听一个尖细着急的嗓音:“陛下, 陛下!”
来人正是许贵妃,昨夜出了丑事,是以今日被隆嘉帝喝令留帐, 但得知沐思崖有事,也顾不上皇令,直接闯了出来。
隆嘉帝皱眉,面上阴沉沉的,扫了许贵妃一眼,见她小步跑来,其脸色慌张、仪态不佳,心里顿时有点不满。
经昨夜之事,他面对许贵妃时的心境已有不同,是以处处看她不顺眼,已少了往日的柔情。
喜欢和嫌弃,不过是在一念之间。
许贵妃拜道:“陛下,崖儿必是受冤枉的,臣妾请陛下开恩,仔细探查清楚!”
风水轮流转,思及昨夜,再观今日,双方换了个位置,猎人成了被猎者。
“陛下要徇私枉法吗?”皇后问道,目视着前方,盯着苦苦哀求的许贵妃,在昨夜,自己为儿求情时,许贵妃正在一边笑。
隆嘉帝闭了闭眼,叹道:“白纸黑字在,且有签字手印,朕不能赦免其罪。”
不比昨夜,虽有证据,但经不起推敲,今日的证据,是铁上钉钉,有签字、按手印,有如此证物在,任谁都无法自证。
一击绝杀!可谓是快、准、狠,让他都忍不住惊叹,在一夜之间,做成几件大事,放火烧帐篷、诬陷许贵妃燕太子有染、偷取皇子玉佩、模仿两人笔迹、按下两人手印……
件件事细看起来,都不简单,需避过众人的耳目。他已明白过来,放火烧帐篷、诬陷贵妃太子有染,不过是为后面的事做掩护。
许贵妃急忙问道:“陛下欲如何处置崖儿?”她心里,总有些盼望的,希望隆嘉帝能从轻发落。
“父皇,儿臣有言。”沐羽尘拱手,微笑道:“昨夜,有儿臣之例在前,同是密谋诛杀使臣、嫁祸我国皇子,刑罚自当一样!”
昨夜,沐羽尘是杀使臣,罪不容诛!然则念其功,只贬为庶民。而沐思崖毫无建树,不像前者有战功,那便只能杀无赦!
隆嘉帝目光一紧,垂于身侧的手一握。他一直以为,沐羽尘心柔善些,可一旦狠起来,也超出他的意料。
一劳永逸!
安浅夜不语,倒不觉得太过,沐思崖数次派出杀手,欲置沐羽尘于死地,边境一次,城外山林一次,先不顾念兄弟之情的。
许贵妃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忙叫道:“不行,陛下开恩啊!崖儿是无辜的,是被陷害的,陛下不可中计啊!”
“贵妃,证据尚在,不容辩驳,朕身为一国之君,岂可徇私枉法?”隆嘉帝叹道。他是顾念自己的名声的,还想着流芳万世。
若是未有昨夜一事,他是否会尽全力保下沐思崖?此念,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许贵妃摇摇欲坠。常言道,帝王家无真情,她今日才体会到,得宠与失宠,在一夜便可改变,可笑自己还想着白头到老。
“陛下!”右相张了张口,但没说下去。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只怪自己将女儿嫁予了大皇子,太早站队,且又站错了队。
一念,可定满门兴衰!他心生惶恐,若大皇子被贬,那新皇,则必为二皇子,如此自己一家该如何保全?
隆嘉帝沉吟半歇,才道:“念在你虽是主谋,但未亲自杀林使臣的份上,只贬你皇子身份,饶你一命,望往后好自为之。”
沐思崖呆呆的,望着上首的隆嘉帝,只觉得浑身发冷,怎会到这一步?所有心血,尽皆付诸东流?万里江山,往后只在梦里?
怎能如此?!他状若疯狂,脸色已有点扭曲,叫道:“父皇,您不管儿臣了吗?”
隆嘉帝皱眉,发现沐思崖状态不对,担心他口无遮拦,便安抚道:“你有命在,未来不可量,何须争一时之气?”
沐思崖哈哈大笑,已似疯癫,皇子身份便贬,便与锦绣江山无缘,又谈什么未来?他忽的收去笑容,脸上冷冷的,“使臣一事,儿臣只是知情者,而真正主谋者,是……”
隆嘉帝脸色微变,冷冷地望着沐思崖。他没有料到,自家这个蠢儿子,今日竟聪明了一回,居然知道借此要挟他!
闻言,安浅夜倒是很兴奋,和沐羽尘对视一眼,皆从对方脸上看到一抹笑意。
撕吧,窝里横,狗咬狗!
隆嘉帝沉吟不语。沐思崖没有证据,哪怕说出燕太子是杀使臣主谋,而他是帮凶,也不会改变其被贬结局,但却会对他有影响。
堂堂一国之君,竟联合别国太子,陷害亲生儿子?担上这个名声,怕是要遗臭万年。
便是没有证据,可流言蜚语是可怕的。
“崖儿,证据确凿,有你的签名与手印,你若仍冥顽不灵,欲诬陷他人,朕便不再留情!”隆嘉帝淡淡道,是为警告。
见此,许贵妃忙上前,拉了拉沐思崖,强按着他跪下,啜泣道:“陛下,崖儿一时受不住,说的全是些胡话,陛下莫记挂着!”
做为一个母亲,她只希望儿子活着,怕他惹怒了隆嘉帝,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许贵妃心里悲凉,在宫里二十多载,得宠时风光无限,却在一朝被打落凡尘。这一刻,她有点羡慕皇后,至少,皇后有个优秀儿子,而她只能靠着隆嘉帝。
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个可怜人,半生荣耀,尽在他人施舍间,命不由己。
“母妃!”沐思崖唤道,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在心里那股燥气散去后,便只余下满腹委屈,“本不是我的罪……”
可最后的锅,却盖在了他的头上!
“母妃知道,全知道!”许贵妃心里一酸,眼角淌出泪水,低低地道,“母妃会为你报仇的,会让他们尝尝锥心之痛!”
这个“他们”,她没有言明是谁。
事已成定局。
各府贵人唏嘘不已,一场针对二皇子的阴谋,最后结果竟是大皇子被贬。
朝堂局势会大变,那些拥立大皇子的,比如与之成亲家的右相府,和三皇子定亲的左相府,其根基都将不稳。
“都散了吧。”隆嘉帝神色不佳,先行离去。
各府议论纷纷,第二日狩猎开始!
“我们去狩猎,昨天都耽搁了。”安浅夜笑眯眯道,拉着沐羽尘的衣袖,眼睛亮晶晶的,“我刚学了骑马狩猎,正好试试身手。”
两人有说有笑着,并肩而去。在后面,许贵妃一脸冷漠,眼里藏着恨意。
“母妃,待孩儿去教训他们!”三皇子沐正临怒道,双目如在喷火,“不打他们一顿,不为皇兄报仇,孩儿难以咽下气。”
“临儿,要仔细、小心。”许贵妃嘱咐道,握紧双拳,指甲几乎嵌入肉里,恨恨道:“二皇子文武双全,身手非同一般,恐难撼动他,但他是有弱点的,便是那个山贼。”
“母妃的意思是……”沐正临怔了怔。
“杀皇子,其罪非同一般,但杀一个山贼,却不过尔尔。临儿,你说,若是那山贼死了,二皇子会否痛到发狂?”许贵妃冷笑。
沐正临咬了咬牙,点头道:“便如此办!”反正已是不死不休之局面,不怕闹翻。
路过一排排帐篷,一行人回到了自己的帐。
安浅夜将银鞭别在腰间,笑吟吟地道:“清铃,把盆罐带上,还有佐料,一会儿猎了东西后,我们直接烤了吃。”
打了个大胜仗,要好好犒劳自己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安浅夜:渣渣总爱闹腾,一个渣渣去了,又来一个渣渣╰(‵□′)╯
沐羽尘:继续打呗,打到天下无人敢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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