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此处不留爷

原来救彭善的那天夜里，王老九背着大哥慌不择路，最后落脚在向家班戏班子隔壁。向心兰、武文学听到动静，提上刀出去一看，向心兰一眼看清受伤者是恩人。一年前向心兰被彭善救出黄家，脱离虎口后一路打听戏班，和向老爹不期而遇。又走村穿寨唱戏度日，不想今日在龙山相逢，还正好报了彭善救命之恩。

        于是便唱了一岀戏给守城官兵，再加上张争的配合，终于把恩人救岀了龙山县城。

        刚开始见城门查的紧，便拖了半个月。又自导自演了一岀好戏，唱了出出城时被人请回，请回又被打走的戏码。第一次岀城时，戏班子里没夹带彭善，第二次才把人装进箱子。王老九又偷偷找到张争，叫他届时赶到城门口催促一番。

        彭善、王老九两兄弟与戏班分别。迤逦前行，走不上十里地，一伙人从山上冲了下来。老远就喊：“是大哥九哥么？”近了一看，原来是刘成忠一伙。那天夜里刘成忠引开追兵，从北门走出来后。一直在近左打探大哥的消息，过了几天，没听着什么信，便暂时在山上栖身。今天伏路的弟兄来报，说有两人跑过，看身形像是团长大哥，刘成忠急忙下山，一看果然，不由喜上眉梢。

        “不晓得老七在哪里？”彭善问。

        “大哥放心，我这就派两个精细兄弟进城打听，一定找到七哥。”

        那天夜里，李讲有背着稻草人一路狂奔，引开追兵后，绕了一圈，潜进了一间屋子，却发现没人住。跑了半夜也累了，见有张床，爬上床躺下就着，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揉搓了半天脸，才想起大哥。也不知大哥和九哥怎么样了？抓耳挠腮的也没想出什么主意。还把肚子搞饿了，找遍房间，什么都没发现。日头西沉，李讲有越来越饿，把裤带子紧了又紧，还是顶不住。心一横，便往营房走，心想营里应该有吃的。因为他身上还穿着军装，加上日头反光，站哨的正对太阳也没细看，被他混了进去。

        张争正端着一碗饭从食堂岀来，看见李讲有吓了一跳。一把抓住李讲有，看四下里没人，推李讲有进了房间。

        张争心里噗嗵乱跳。暗中寻思，这李讲有是吃了豹子胆？官司还热滕滕冒气呢，你就敢回来？真不想活了？一转念，不对！李讲有是有点憨直，可彭善、王老九是什么人？粘上毛比猴都精！他们会让李讲有一个人就这么回来？绝对不会！

        张争因为在参谋长对彭善动手的事上有妥协，所以很得参谋长廖祖德的赏识，廖祖德已经许愿让他当团长了。张争心里有鬼，就更觉得李讲有这么快回来找自己有问题。

        他试探着问李讲有回来干嘛？大哥呢？李讲有正饿了，见张争放在桌子上的饭，也不客气，三下五除二，吃干抹净。吃完把碗递给张争，也不说话。张争知道他饭量大，到食堂端了一盆回来。李讲有吃饱了，打着饱嗝找床铺要睡觉。张争急声问：“大哥呢？”

        “不知道。”

        李讲有是真不知道，要是详细一说经过，张争会不会卖了他还真不好说。

        还就应了那句话，傻人有傻福。

        李讲有就这样在张争房子待了半个月，也没饿着。

        躺坐在地，彭善清点人数，刘成忠带岀来的共四十七个，人手一枪。有了这支生力军，彭善心下稍安。等了两天，派去找李老七的两人回来了。见没找着老七，彭善心里不安。自己有伤在身，行动不便。王老九自告奋勇，孤身一人进城去找老七。彭善不放心他一个人去没同意。稍一寻思决定来个打草惊蛇，引蛇出洞。

        是夜，龙山城四门火起，被人从外面堆了柴草点燃。一时间火光冲天，照亮夜空。城外一片声喊：彭善攻打龙山，往日的弟兄都躲着点。别误伤，我只找廖祖德报仇。一会东城打枪，一时西城放炮。城内搞不清状况，天黑不敢乱动，三团的弟兄们听到喊话，仔细一听尽是熟人声音，便窝着不动。廖祖德开始也发慌，过了一会发现雷声大雨点小。知道外面没几个人，命令警卫连岀城剿匪。警卫连的睡得正香，连长连吼带踹，好不容易集合好队伍。却看见三团驻地起火。还传来几声枪响，紧接着人声鼎沸，街面上出现混乱人群。

        原来李老七半夜岀来入厕，先看见东门火起，紧接着其余三门也烧了起来，又听见枪响，再听到九哥的声音。知道外面在给他递信。李老七屎也不拉了，屁股都没擦，把灯笼扯破，就茅厕里点了一把火。然后讨了个火把，四处点燃。可怜营房都盖的茅草，一刹那火势冲天。坐起来听动静的兵们发声喊，四处乱走。李老七人急有智，边点火边喊：“城门破了！城破了！弟兄们快走啊！”一些旧识，平时受了彭善等人恩惠的，看见李讲有放火，也一起发喊，朝天开枪，一时间人心惶惶，很快，三团炸了营。

        龙山县本是一座山城，苦不甚大，东西长不过二里，美其名曰驻着一个旅，二团驻打洞湾，一团还剩二百来人，三团一乱，警卫连的几十号人捉襟见肘。廖祖德正领着警卫连赶过来，迎头撞上炸营的三团士兵，火光中被李老七看见，抬手两枪，廖祖德手臂中弹，吓得一声怪叫，掉头就跑，警卫排士兵四处乱蹿。

        听见城里乱了。彭善把兵力集中到了北门，弄了包火药扔进火里。轰隆一声，北门被炸开。

        李老七赶到北门，后面跟着三十来人。见城门是倒了，可火势太大，冲不出去。一个弟兄说，把门板翻过去盖住火，可以跳过去。大伙七手八脚抬起门板，压住火苗，踩着门板一拥而过。

        李老七一脸漆黑，头发被燎成了火鸡头，两个眼珠子乱转，见到大哥，扑过去抱住。大嘴一咧，哭了起来。彭善感慨万千，拍着兄弟的头，好兄弟。

        此处不留爷，自己找出路。彭善锡带着八十多弟兄们，上了牛角山，当起了山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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