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人心不齐了

　　“好啦好啦，你别生气，我去跟爹和娘提就是了，但是以后可不许再说离婚的话了，多伤人呀。”李建国最终还是服下软来，讨好地抓住凤姑的肩膀说。
　　凤姑白了他一眼，而后才得意地冷笑一声：“小样，我还治不了你了，那你说话得算话，今天就去提。”
　　“今天？！”李建国一听，心里叫苦不迭。
　　不过，为了能哄住凤姑，他只好硬着头皮应下来。
　　吃过早饭之后，招娣真就到村里的小卖店和肉铺上买了挂面和肉回来。
　　娘吩咐着让她把肉和挂面拿袋子装好，并且还要红色的袋子，说是这样看着体面些。
　　建国吃过了早饭之后一直在娘的面前转悠，他一会儿找手套、一会儿找草帽、一会儿又找小刮刀，总之他磨蹭了半天就是没出门。
　　娘在安排完招娣之后，这会儿终于不耐烦地说了他：“建国，你这一早上的磨蹭什么呢，咋还不出门上山去？”
　　李建国直到了这会儿，才嗫嚅着站在娘的身边，低着头欲言又止地说：“娘，我……我有事想跟你说。”
　　娘瞧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疑惑，她没好气地说了句：“那你说吧，啥事呀整得这么神叨叨的。”
　　“娘，咱村里现在好多人都分出去自己单过了，我跟凤姑我们想……想也分出去自己过。”
　　“啥，分家？！”
　　李建国的话才刚落，娘尖气又苍老的嗓音就叫了起来，她用无比痛心又怨恨的眼神看着这个大儿子，好像站在眼前的人不是她的亲骨肉，而是敌人似的。
　　李建国被娘这么一吼，心里也跟着颤了三颤，他现在头压得更低了。
　　“建国啊建国，我没想到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是老大啊，你应该要带头团结好咱们这个家的，可现在你……你却带头分起了家来！你说说你，你这到底安的什么心呀……”
　　娘真是又恨又伤心，这个家风里雨里几十年，在她一手的操持下才有了今天这样枝繁叶茂的局面，而大儿子建国现在却要来毁了她的成果。
　　这叫她怎能不恨，怎能不伤心？
　　李建国被娘的一席话说得无地自容，他就知道娘不会同意的，但是不提，他在凤姑那也过不去。
　　“娘，我……”
　　“娘，这个家咋就分不得了嘛？现在建民娶妻生子了，建云马上也要成家了，这一大家子锅沿碰马勺的，凑在一起有什么好的？再说了，你问问招娣，指不定她也早就想分家了呢。”
　　就在李建国被娘骂得无言以对的时候，一直躲在房里偷听的凤姑忍无可忍的地走了出来。
　　她在房里听到丈夫那怂声怂气的样，她就知道没有她出面这家还是分不成，所以她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也不藏着掩着了，反正这个家迟早得分的。
　　娘往招娣那看了一眼，招娣一直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建国跟娘提分家的事，却半声不吭。
　　娘现在往她这边看来，让她心里没来由的一虚，赶忙也低下了头去。
　　娘冷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凤姑，说道：“凤姑啊，你的心思我也明白，但分家的事现在还不是时候，建云虽说昨个跟杏花订下了，但建云不乐意呀。娘总不能按牛头喝水，强逼他娶了杏花吧，我刚让招娣去买了肉和面，正准备要上杏花家退亲去。所以，分家的事等建云也成家了再说。”
　　娘的意思很明显，她既不愿意点这个分家的头，也不愿意直接跟大儿媳伤了表面的和气，所以她现在只能拖。
　　要是实在拖到建云日后也成了家，那到时就再想办法。
　　凤姑不说话了，但她心里是极不甘心的。
　　在这个家里，只要一天不分家，家里就全是婆婆说了算。
　　她已经受够了婆婆只手遮天的日子，她要当家，她要做女主人，这个家一天不分她就一天也不会放弃的！
　　就这样，建国和凤姑第一次当娘面提分家就这么以失败结束了，这个结果让凤姑一天都吊着个脸，也害得建国从山里刮松油回来后大气都不敢在她面前出一下。
　　家里分家的闹剧被压下之后，娘心里也总算松了口气，不过这场闹剧到底还是伤了她的心。
　　她没想过这个家如今的日子比以前好过了，但人心却会出现了分离。
　　想当年孩子们还小的时候，家里的日子那多难呀，那些吃了上顿愁下顿的日子，是她和丈夫两个人多么难才熬过来的。
　　那时候，日子虽说艰难，但孩子们都很听话，也很懂事。
　　尤其是大儿子建国，那简直就是她贴心的小暖炉，他时常感念娘的辛苦，所以总是用小小的肩膀帮着她分担了许多的事情。
　　这些个沥沥在目的往事，娘每每想起都觉得心里暖暖的，可现如今——最先提出要分家的人竟也是她这个最贴心的大儿子！
　　唉……
　　娘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偷偷地抹着泪，她维持这个家容易么？
　　“要我说，孩子们都大了，想分家那就分了得了。这村里，多少人都分了不是？”房间里，爹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悠悠然地说着。
　　在他看来，这个家分家也是必然的事，一大家子挤在一块过日子难免磕磕碰碰，这分了各家过各家的小日子倒还省心了。
　　娘听了他的话，像不认识他似的，她那陌生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外人。
　　她跟他是夫妻呀，夫妻不是应该站在一条战线上的吗，怎么现在却跟她唱起了对台戏？
　　“他爹，你现在咋是这个样了呢？这些年你里里外外都指望着我，我都不说了，可现在孩子们要闹分家，你怎么还能做到袖手旁观不管不顾呢？”
　　娘失望极了，她可以理解孩子们提分家，但她却不能理解丈夫竟然也支持分家！
　　这个家现在到底是怎么啦，怎么好好的日子，人心却不齐了呢？
　　爹吧哒吧哒又吸了两口旱烟，他对于娘那幽怨的目光像是看不见似的，他只悠悠地又说道：“唉，你呀，这一辈子就是太好强了。孩子们都大了，是时候放手了，咱安安稳稳的过好咱的晚年不好吗？都这把岁数了，该歇歇了。”
　　“要歇你歇，我这把硬骨头只要一天不倒下，我就得管着这个家。这个家是我辛辛苦苦经营下来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散喽！”娘怒视着爹，坚决不同意分家的事。
　　爹不吭声了，他仍旧抽着他的旱烟，好像对于妻子的这种反应他早有预料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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