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拐子
“我好好待她,也要她是这孩子的亲生母亲才行。”谢宜睨了那妇人一眼,语气甚是不耐烦。
只这一句,妇人就不依了,“俺怀胎十月生的孩子,难道只凭你轻飘飘一句话,就不是了?”妇人话虽是这么说,眼睛却不住得偷瞟四周,被顾燮拉着的手臂也挣扎了起来。
瞧她这幅心虚的样子,围在旁边的路人倒有些开始相信谢宜的话了。
很快,就有一个大夫赶了过来。
人群让出了一道口子让大夫进来,“这不是怀仁堂的秦大夫吗?”
“秦大夫?”谢宜随口一应,把怀中的孩子递了过去,“秦大夫快看看这个孩子,刚刚都被摔到了地上,也不哭不闹的,可是被下药了?”
秦大夫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孩子,才向谢宜拱手,“这位公子所言极是。”
“是你们,一定是你们给俺儿下的药,你们好狠的心啊,各位可一定要给俺儿主持公道啊。”妇人慌张言道。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看热闹的人中,即使再偏向那妇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更不用说那些不缺脑子的人了。
“我的小厮早就去京兆尹请人了,想必很快就到了,烦请诸位稍等,也留下来做个见证。”顾燮方不疾不徐说明。
事态已平息,谢宜稍稍松快了些,只等京兆尹派人来。这会儿周围正乱着,聚集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明衡无所事事,打量了人群几眼,她在边疆长大,眼力非谢宜和顾燮可比。
明衡冲谢宜使了眼色,谢宜知晓明衡的本事,心里有了一番计较。
京兆尹的衙役来得很快。一见那孩子,其中就有个衙役惊讶,“这不是李大人的孙子吗?”
周围一片讶然之声。谢宜和顾燮皱眉,这拐子也太猖狂了,连李大人家的孩子也敢偷!
明衡不明所以,扯了扯谢宜的衣袖。
谢宜小声解释,“李大人是刑部尚书李琛,京兆尹刘大人一向与李大人交好,这衙役认得李大人家的孩子倒也正常。只是这拐子,敢偷刑部侍郎家的孩子,背后不简单啊。”
那妇人一听这话,顿时瘫软在地上。本朝一向对拐卖妇女孩子之事从重惩处,再加上个刑部侍郎,想也知道她的下场。
见京兆尹的衙役已准备将那拐子扭送衙门,也派了人前去通知李琛大人,谢宜朝身后看了几眼,低语,“这拐子背后可不简单,又正巧被我们坏了事,我们势单力薄,快走吧。”
顾燮忙言,“这儿我熟,我们从巷子走。”
半晌,等李大人的长子李睿赶了过来,想像谢宜等人道谢,众人才发现,谢宜等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诸位可有人记得这三位公子的样子,本官重重有赏。”救了他的长子可是大恩,李睿简直没法想象要是长子真的丢了,家中该怎么办,发现孩子不见这会功夫,府中已闹得人仰马翻。
刚刚围观的路人凑了上去,七嘴八舌地描述起了谢宜等人的样貌。
听着众人的描述,李睿大惊,这听上去不是御前女官,定远侯世女和右相长孙吗。李睿跟随父亲李琛大人多年,嗅觉敏锐,自然明白这事追究下来必是大案。李睿愈发心急,想着赶紧回去禀告父亲此事。
“快点,我看见他们往这边走了。”一个压低了的声音出现在原本空无一人的小巷中。
“我看还是别追了,瞧他们去的方向是东城区,那里俱是有权有势的府邸,咱别惹了不该惹的人,倒沾了一身腥味。这次咱没办成主子的吩咐,本就不好过关。反正这些公子哥儿最爱多管闲事,再追上去,坏了主子的大事咱都活不得。这次就算咱们倒霉,咱自己想办法把老三家的捞出来就是。”
“呵,你也知道主子那里不好交待。办砸了差事,还放过搅事儿的人,以后还想不想在道上混!”一个原本人群中眉目慈祥的老者此事却满脸凶狠,“何况,这长安城的大小权贵,哪个咱不认识,我看他们是故意往东城区跑的。”
谢宜和明衡进入长安城时间尚短,又是男装打扮,顾燮又离家足有三年,近日才回到长安城,是以老者并不认得他们三人。
“老大说得对,惹了咱们,就得付出代价!”
见有人附和,老者脸色和缓不少,“咱干这行二十年有余,又有林大人撑腰,从未失手,这口气,咱不得不出,不然,多少人想取代咱的位置!”
“今日咱们虽然不能私下了解此事,可坏咱们事儿的那几个小子,必须留下点什么!”
话说到这种地步,没人敢再劝慰。
一墙之隔,谢宜等人正静静地站着。留下点什么?手脚亦或是性命?
顾燮脸色难看得厉害,他的祖父是右相,而这拐子团伙竟存在了二十年之久,多少家庭因此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林大人好大的本事!”顾燮怒急反笑。
“我们先回去。”比起顾燮,谢宜冷静了许多,然而熟悉她的人才知道,谢宜这是愤怒到极点的表现。
直到三人上了马车,顾燮开口笃定道,“你早就发现了,不然也不会刚戳穿那妇人的诡计,就拉我们赶紧走。”
“我其实刚开始也没想到那么多,只是可怜那个孩子罢了。”谢宜思索了一会,“多亏了阿衡及时发现人群中的不对劲儿。”
明衡此时仍一脸惊魂不定,边疆民风淳朴,哪能想到外表繁华锦绣的长安城,内里却满是烂泥。
“这伙人口中的林大人,顾燮你可有听说过什么?”此事细想愈发令人惊恐,谢宜有些不安。
“我知道的林大人,朝中只有吏部尚书林越大人和工部部左侍郎林延大人。”顾燮毕竟远离长安城三年,许多事情知道得也不如往常清晰,“不过林延林大人出身陇西世家,约莫沾不上这种事。”
“可是林越林大人寒门出身,这些年仰仗陛下对寒门学子多加提拔才能官至吏部尚书,那拐子团伙话里话外他们经营了起码二十年,林越大人哪有这通天本领。”与谢宜和顾燮不同,明衡最忠于陛下,当下就提出了不同意见。
“这夜此等大事,李大人肯定会给陛下上奏折,我们多思无益。这种事,还是交给陛下好了。”
与帝王相处有些时日了,谢宜对女帝的一些手段心知肚明,“料想那些人不敢对你我随意下手。”
含元殿,女帝正低头批阅奏折,忽而一笑,冲谢宜打趣道,“这才放你几日假,就和阿衡还有顾家那小子惹下这等大案,以后朕这长安城,可不得经常鸡飞狗跳。”
“臣哪敢,昨天不过见那孩子着实可怜,就顺手为之,哪能想到这么巧,偏偏是李大人的孙子。倒是京兆尹这治安,可真让人不放心。”一晚上的时间,足够谢宜思索出应对女帝的说法。
“李琛这老狐狸现在可是对你感激涕零啊。”女帝冷哼。
“不过父母爱子之心罢了。那么小的孩子,没有谁会忍心的。若是陛下在场,定比臣处理得更周到,臣到底莽撞了。”谢宜赧然。
“长安城竟有人敢偷朝堂三品大员家的孩子,胆子不小,背后之人所图必不是小事。这事只交给李琛朕怕刑部上下为私情所累,除了李琛父子,你是最了解此事的人了,你替朕去刑部看看。”女帝似是随意吩咐道。
谢宜蓦然一惊,以刑部的手段,一晚上足够让那拐子开口。能被托付如此重要之事,那妇人在拐子团体中身份定然不低,此时林大人肯定已经被供了出来。谢宜都能想到的女帝不可能想不到,女帝此举颇耐人寻味,果真还是不放心世族吗。
但谢宜不管心中已然绕到了哪里,也只能应下,“臣遵旨。”
长安城西城区的某一个小院,屋子破败不堪,长期处于潮湿的环境,墙皮早已脱落,墙体也裂开了缝隙,只堪堪用茅草和破布塞上。如今尚好,到了雨天,尤其是冬季,住这屋里可不好熬,只能勉强遮身。
而今天,天还未亮,这荒废的地方竟驶来了一辆马车,虽只是用最普通的青色油布遮蔽,可在这儿,也足够让人惊奇了。
马车直接进入了小院,一个身穿黑色兜帽的人走下了马车,径直走入屋内。
一个面目祥和的老者迎了出来,“主子您怎么来了?”老者脸上笑容有些勉强。如果谢宜在场,听到这声音一定会发现,这不就是昨晚那个拐子团体的老大。
“哼,老夫怎么来了,你看看你们做的好事。”
黑衣人压抑着怒气,“这么大的事,老夫怎么和你说的,孩子没偷到,还把自己给暴露了!”
“怎么可能,属下发誓绝对没有暴露自己,更不会牵连到您!”
“你不会,那个偷孩子的老娘们呢?”
“属下这就去解决她!”
“晚了,恐怕现在关于我的奏折,就放在陛下的案上了。”
黑衣人抽出佩剑,老者慌张道,“主子,您不可以,属下这么多年都……”话没说完,老者就倒在了血泊中。
“谢家,老夫完了,也要让你们付出代价!当年你们做的事,别以为证据全销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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