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飞行实验（22）
午餐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或许算得上顺利。
两人在谈到上床这件事后及时止住了嘴巴, 开始专注于解决自己盘里的东西。被服务生送出店门后他们都默契地没有提起刚才的话题，只是按照计划往游乐园前进。
车里播放着ac/dc乐队的歌曲，休斯顿听了几首后, 光明正大地把它换成了冰岛的新古典音乐。
托尼没有做声, 只是暗暗记下他的兴趣爱好。
冬天的日头很短，因此下午五个小时显得尤为重要。
当他们跟着导航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 于是托尼停好车，两人在一块人员相对不那么密集的地方站定。
面对游玩，人们总能变得心情愉快, 他们之前在路上那种紧绷的张力也在游乐园里消散了不少。
休斯顿和托尼各戴了一幅墨镜, 好遮挡自己的面容。他们还是想在这么多人的场所里尽量低调。
“人比我想象中得要多。”先开口的是托尼，他站在穿梭不息的人流中垮下了肩膀。
“毕竟幸存者节日刚刚结束，克林特说哪怕是爆炸也无法阻挡人们想要玩乐的心情, ”休斯顿眯起眼睛, 然后顺着话头继续说，“而圣诞节也即将来临，看，不远处的商店已经挂上了彩灯”
他的声音说着说着就弱了下去，注意力随之转移到面前的人身上。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休斯顿疑惑地问。
“你和克林特相处得很好？”托尼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
“嗯大概是我们挺投缘吧, 在电话里聊了好几次，”休斯顿像往常一样露出一个笑, “实话实说，我向他关于养孩子的事情取了些经，他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托尼的眼睛紧紧盯着休斯顿：“你把艾尔莎送到了他那里？”
“不, 是我的另外一个朋友。”他摇了摇头, 然后轻笑, “下次我可以介绍给你认识。”
“没兴趣。”
托尼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满的闷哼，露出一个不太高兴的笑：“我应该把游乐园买下来。”
“没有必要托尼，你可以随时去看艾尔莎。”
休斯顿嘴角的弧度弯得更大了，“所以你也在吃醋，嗯？”
托尼没有反驳，他凝视了一会儿对方的侧脸，然后拉着休斯顿往一个方向走去。
他们双手握在一起，休斯顿常年使用武器的手有层厚厚的茧，稍稍动弹的掌心就像是一根羽毛，不轻不痒地正巧落入了托尼的心里。
到达目的地后，两人都讶异地喘了几口粗气——一座异常庞大的云霄飞车在他们面前赫然矗立着，如同一只钢铁巨兽。
休斯顿的额头几乎渗出汗水来。
“老天，你是认真的吗？”他叫道。
“总不会比之前更糟糕了。”托尼面无表情，但他的一只手紧紧攥着外套衣摆，西装在走动间多了好几个皱褶。
蓝色瞳孔危险地收窄，一列火车呼啸着掠过，只留下模糊的身影。
托尼松开攥着外套的手，衣摆顺着寒风划过一个凛冽的角度。
天空悬着人群兴奋的高喊声和凄惨的尖叫声。
时速130公里，和普通直升机的差不多，这是休斯顿大脑做出的第一反应。
他不停地流汗，于是把手从旁边的人手里抽出来。托尼由于手中消失的触碰而升起一丝懊恼。
两人挤在涌动的人潮里，休斯顿踌躇了一会儿开口道：“我会死的。”
他真的不怕坐过山车，一点都不怕，真的。
“没关系，恐高症只会在高度上给我们增加难度，但那些速度和弯道都不是问题。只要过了第一个急速坡道就没什么要紧的。”托尼回答，嘴角抽搐着。
休斯顿于是眯起眼仰望天空，取下墨镜，目瞪口呆地瞅着托尼所说的那个坡道。
根据标识牌显示，坡道超过500米高，并有将近80度角的向下俯冲光是看着就让休斯顿觉得自己的胃被倒了过来。
“这可真他妈刺激。”休斯顿下意识脱口而出。
他觉得他此刻开始恨恐高了。
托尼似乎是察觉到了他心里的退缩之情，抓住他的手指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
“反正我们都一起跳过海了，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托尼抓住了主导权，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可不想在死的那天才懊悔自己从来没跟你一起坐过过山车。”
“我觉得我们会死在这上面，”休斯顿将身体挪动到线后，酝酿半天才小声地说，“长者的忠告，我不会那么做。这对我俩都好。”
托尼把他推回线内：“我真惊讶，休伊，我以为今天我才会是那个吓得要命的人。”
“你的确是吓得要命，”休斯顿意味深长地指出，“你可能是在这种疯狂的事情上更有经验。”
“彼此彼此。”托尼说，他挺直身体，并向前挪动。
休斯顿没心思再反驳他，
他看了一圈周围，发现队伍里还剩大约十二个人，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登上一列红色过山车。如果再加上几道金色的涂漆，那么这一列就是“钢铁侠牌”的。
托尼扭过头，好奇地看向休斯顿。
“你觉得这感觉和跳海会有什么区别？”他问。
休斯顿动了动被托尼抓住的拇指，闷闷地说：“我不知道在我们跳下海恢复意识之前，我们不会知道自己是死是活，跳下海之后我们可能会在海里被冻死，但不管怎么说，死亡都是漫长的。但这个”
他用手肘戳了戳托尼的胳膊，“但这个，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当飞速俯冲向地面的时候只有一根薄薄的铁条保障我们的安全。”
休斯顿又一次仰头，“和恐高症没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觉得活着真美好。”他瞪视云霄飞车。
托尼松开手，挪到他的位置前面。
“我会保护好你的安全的。”他保证道，语气十分郑重，但目光里夹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休斯顿偏过头，同托尼的视线滑开又慢慢转回来。
“不许讽刺。”休斯顿警告。
他气急败坏地从后面推了一下托尼，然后呻吟道，“你这明明是要杀了我。我会吐在那上面的——别笑了！”
托尼的保护欲时常让他心头一热，尽管他永远不会承认。
“下一个就到我们了。”托尼的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作为回复，表示无需紧张。
他们前面的十个人已经爬上了红色的车，休斯顿在登上第一节车厢前犹豫了片刻，托尼戳了戳他的后背，催他快速行动。
青少年们在他们周围欢快地交谈，讨论这车能有多快，休斯顿紧张地吞咽了下，那些正体验着飞速急冲向下的游客们的尖叫又让他的汗毛倒竖。
他认为他们俩应该循序渐进，从儿童过山车开始，然后是缓坡过山车，之后再是这个云霄飞车。
他把这个建议告诉托尼。
两人的目光飘向不远处。
儿童过山车是海绵宝宝主题的，上面有几个泡泡和水母，海绵宝宝趴在一个可爱的圈上面。那儿没有急转，没有陡坡。
安全又宜人。
“来吧，休伊，”托尼憋住笑意，从后面在他耳边低语，“危险点才有意思。”
休斯顿怒目而视，托尼加大音调。
“来嘛，你连直升机都跳过。”他大声地说，引来了一些怪异的注视。
哦，混蛋。
“别认输。”托尼大喊。
休斯顿当然不会认输。
他迫不及待地爬上第一排，在座位上坐好，用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托尼坐在他身旁，看上去得意极了，并将他们的安全护栏放了下来。
当安全带绕过休斯顿的肚子并紧紧地将他束缚在座椅上的时候，他头晕目眩地希望自己能在另一个岛上杀九头蛇。
所有一切准备好后，技术人员报出一长串的注意事项。
嘀—嘀—嘀。
过山车启动了，开始缓缓向高坡爬升。
休斯顿紧紧攥住护栏，咬紧牙关。
从他的余光里，他看到托尼脸色僵硬，同样紧张害怕。
但休斯顿已经无暇顾及他人了，他的手指紧紧抓住了身前的护栏，敏锐的感官仿佛已经感受到飞速下落时的悬空感，以及内脏腾空所带来的痛楚。
他发出一声呻吟，向后靠去，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在尖叫着想要离开，但最终他仍然坐在位置上，木然地看向前方。
目前为止，车速仍然缓和。
休斯顿用缓慢运转的大脑思考，时速不超过10公里。
“如果我死在这上面，托尼，”他无力地喊道，颤抖的声音在天空中打转，“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哦，得了吧，”托尼同样颤抖的声音淹没在一阵愉悦的笑声里，“你会爱我。”
休斯顿下意识眨大了眼睛，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然后就发现他们正在爬坡。
哦。
休斯顿的大脑被刺激地迅速开始运转。
爬坡，用非常缓慢的速度登上坡道顶端，然后以时速130公里的速度俯冲500米到底。
无与伦比的急速下坠。
一想到这个，休斯顿迅速抓住护栏，手指甚至能嵌在里面。他的恐慌开始加深，然后膝盖不停抖动。
托尼的也是，因此休斯顿没觉得这丢人。
爬到顶部的过程是漫长的。
托尼向旁边看去，阳光将休斯顿的侧脸镀了层金色，大地和天空在身边缓缓倾斜。
他眨了眨眼睛，发现休斯顿的嘴唇在蠕动。
“我恨你，托尼。”他听见他说。
“我知道。”他把自己贴向休斯顿。
“经过这一切我们可能会死掉。”休斯顿咕哝着。
“有可能。”托尼脸上带着点儿不可思议的笑。
“我忘带狙击枪了。”
“你想瞄准谁，休伊？”
“或许是你的脑袋，值得我狙杀的对象并不多，现在你成了其中一个。”
“我真荣幸，但你现在下不去。”
“过山车总会坐完的，然后我会下去，这样我就可以去拿我的枪了。”
“你随时都带着枪，我也不介意把我的给你用。”
“说真的，你非要现在开黄腔吗？”
“时机挺好，你看，坡马上就要来了。”
如果不是安全带束缚着，托尼可能会双手摊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有那么零点几秒，休斯顿陷入了一种大脑短路的状态，他的恐慌差不多在这会儿已经到达顶点了。
反应过来后他开始大叫：“什么！？”
“别往下看。”托尼给出建议。
“为什么？”他惊恐地问。
当他们经过那个最高点，即将向下冲去的时候——他无法抑制地不停尖叫。
“god！不，不！托尼，我快——shit！”
在冲下坡的几秒钟内，休斯顿已经字面意义上的、感觉不到任何事。他只希望自己能够长在椅子上。
而事实的确如此，重力加速度使他紧紧地贴在椅子上。接着，天旋地转，他冷汗只冒地抓着旁边的东西，世界在他眼里变成了不停旋转的低像素影像。
操。
休斯顿咬牙克制住喉咙里的声音，膝盖紧紧地顶住前座，但仍然尖叫出声，或许叫了一路。他不确定。
然后他感觉不到他的胃。至少不能马上感觉到。
他觉得自己需要立刻找个垃圾桶，然后狠狠揍托尼一顿。
否则等车停下，前排的女孩说不定会被“休伊牌呕吐物”糊个满脸，而他不得不进行善后并用托尼的一大笔钱堵住她的嘴。
休斯顿可以听见托尼在他身边大声尖叫，时不时还冒出几个美国队长绝对会因此而批评他的“得体”的词语。
但休斯顿可以接受，因为他也在说脏话。
过山车转过一个急弯，休斯顿发觉自己的胃又回到了原处，之后又是一段回旋。
休斯顿异常痛苦，十分恐惧，但与此同时又被一阵强烈的兴奋感冲击着。
他内心里的一部分变得皱巴巴的，叫嚣着想要退缩停止，但另一部分却渴望继续下去，直到他的胃真的和身体脱离，而脑海里开始自动播放托尼喜欢的《地狱公路》音乐。
激昂的乐曲在头脑里翻涌，这种感觉无法用语言描述。
休斯顿心想，或许他们两人后半辈子都要陷于这种爱恨交织，危险又刺激的人生了。就像托尼对他的父亲一样，就像他们从悬崖跳进大海一样。而且，嘿，可以真正的建一个钢铁侠牌过山车，他或许以后还会来坐坐，为它擦洗，甚至定期打蜡保养。
当车子暂时停下来时，他们位于隧道中间，周围一片漆黑。
休斯顿和托尼两人目光交汇，紧接着他们开始歇斯底里地大笑，不一会儿其他的人也跟着笑起来。
莫名其妙，他不知道什么事情这么有意思，休斯顿想，但他们已经停不下来了。
突然，车向前面飞速冲去，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休斯顿现在能听见自己的叫声了，和托尼以及车上的其他游客一起。
他艰难地朝旁边扭头看去，托尼的衬衫领带在空中飞扬。因为本身就系得并不紧，那领带不一会儿就被风刮得散开，飘在空中。
休斯顿伸出手，及时攥住了它。
托尼在空中瞪大眼睛，然后休斯顿又开始笑起来。
最初的恐惧已经消散，自打他进入这个行业起，就被教育道——身为一个特工必须无所畏惧，所以他利用最后的时间在过山车上嚎叫，感觉十分痛快。
领带在他手里飘扬，像一条划过天际的红线。
一个扭曲的转弯后，车子慢慢减速，最终停了下来。
工作人员询问大家是否玩得开心，青少年们用欢呼给了他回答。
休斯顿双脚发软，但仍然在笑，他摇晃着走下扶梯，之后靠着墙站了一会儿，仍然感觉头晕目眩，头重脚轻，心脏仿佛能从胸腔中挣扎而出。
然后他看向托尼。
托尼眼神飘忽，原先被发胶弄得牢固的棕发，被风戏弄得凌乱无比。
当他看见休斯顿的笑容，他也笑了起来。看上去像是喝醉了酒。
休斯顿举起拳头，踉跄着站起来想要去揍对方，但他趔趄了一下然后扑到了托尼身上，像一只大猫把头搁在对方大腿上，模糊地说着一些听不清的句子。
托尼用手护着他的脑袋，顺势把他按在栏杆上。
“你没事吧，休伊？”托尼问，声音带着点关心，但更多的是揶揄。
休斯顿抬起脸，发现托尼正望着他，就好像他是这世界上最傻的人。
他气愤地把揉成一团的领带扔给对方，觉得自己很可能下一秒就要一拳揍到托尼脸上去了。
但他仍然、一直、都只是在笑。
休斯顿笑得不行，捂着难受的胃部靠着栏杆，脸颊泛红。托尼能做的只是跟着他笑，领口敞开，里面的衬衫皱巴巴的，下摆则松垮地垂落着。
这简直古怪至极，就像两个疯子。
休斯顿觉得这更可能是由于肾上腺素的作用，而不是托尼真的让他感觉快乐和自由。
两人搀扶着离开栏杆。
当他们走出排队棚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云霄飞车竟然是带拍照附加项目的。
在过山车冲下陡坡的那一瞬间，摄像机会记录下旅客的样子并且在屏幕上播放，如果有意向的话可以现场打印成相片或者上传到光盘里。
托尼说要留下来看他们的，休斯顿迷迷糊糊地站在旁边和他一起等。
只过了一分钟他们的照片就播放出来了。
看到的第一眼，托尼就忍不住又开始大笑，他扶着打印照片的收银台笑个不停。休斯顿有些委屈地撇着嘴，心里悱恻着，照托尼那个笑法，他大概要不了多久就会笑断几条肠子。
他们之前坐在第一排，因此在照片里十分清楚。
托尼的表情除了有些僵硬之外看起来还比较正常，但休斯顿的就他稍稍长了点的头发像刺猬一样被风刮起来，而他被吓到扭曲，脸上甚至翻着白眼。
他从托尼兜里拿出皱巴的领带，然后冷笑着为对方重新系在了脖颈上，系得紧紧的，一点都没留情。
托尼甚至怀疑，如果他真的惹休斯顿生气的话，对方或许真的某一天会拿出狙击枪瞄准他，但那时他一定戴着钢铁侠头盔。
总而言之，托尼想要冲印全套相册的念头被休斯顿的暴力行为制止了，最终他只是垂头丧气地带回了两张照片的高清打印，准备在复仇者大厦的桌子上摆一张，再在钱包里放一张。然后进行扫描在数据库里单独放进一个文件夹。
“好了，”休斯顿愤怒地瞪他，“接下来是摩天轮，不管来什么我都不怕了。”
“希望你能一直这么想。”托尼停顿了一下，又开始咯咯笑了起来，直到休斯顿掐了他一把，他才捂着嘴止住笑声。
他们一路朝摩天轮的方向走去，托尼在路上买了个和脸差不多大的棉花糖塞到休斯顿手里。
后者几口就把它吃完了，还拉着旁边的人去游戏区玩了水瓶套圈。
柜台上循环播放着“玩套圈吗，女士们先生们”的录音，几位想要在爱人面前展示自己的男士正在努力。
然后休斯顿从他们中间挤了进去，随便一抖腕，两个套圈就叠着飞出去了，都正好命中水瓶。
坐在椅子上的老板眉毛跳了跳。
戴着墨镜的托尼一本正经地在旁边鼓掌，休斯顿转身不去看他，只是拿专业手段套圈圈。
没有丝毫悬念，十个中了十个。
然后他开始玩同一个老板开的射气球游戏，仍然是百发百中。
“没有意思。”休斯顿开口。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恢复理智的托尼捂住了嘴巴，以防他们俩被店主扔出去。
休斯顿没有再说话，开始对摆在桌子上的毛绒玩具挑挑拣拣，老板额头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最终他手上抱了一个比他还高些的软绵绵的加菲猫，嘴里留着棉花糖甜甜的味道。
几分钟后，他们倚在检票处的栅栏上，缓慢转动的摩天轮倒映在两人眼睛里。
加菲猫靠着柱子坐在休斯顿胳膊肘上，鼻尖、绒毛和旁边的树梢都被阳光镀上一层漂亮的金色。
“哇噢。”休斯顿用刚买来的矿泉水漱口，顺便感叹一下。
托尼颇为自得地吸了一口可乐，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嗯哼”。
把饮料喝完，两人在检票处买票，他们身边大多是年轻的情侣，一对对的登上缓慢旋转着的车厢里。检票处的打工女孩看见他们两人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摩天轮的包厢本来坐两个人是绰绰有余的，但塞下他们两个高大的男人和一个快两米的玩具猫就有些拥挤了。
休斯顿和托尼的双腿碰在一起，无法挪动。
加菲猫坐在他们中间，用两颗绿宝石一样的眼珠凝视他们。
摩天轮缓缓上升。
车厢的大半面都是玻璃。
休斯顿向外面静静望去，鼻子在玻璃上凝聚出小小的一滩雾气。但他仍然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旋转木马、过山车、斯巴达光年脑海里无法抑制地闪现着焦虑、不安与恐惧。
摩天轮的速度并不快，这也不是什么激烈刺激的项目。但恐高症使这一切都难以忍受。
托尼握住了休斯顿的右手，喧嚣的人声好像忽然间离他们很远。
座舱平稳地慢慢升高。
人、还有游乐场里的项目，都成了或大或小的点，天空上太阳的光朦朦胧胧地浮动在两人的面容上，天边的色彩从橘红色过度到灿金。
休斯顿深呼吸了一口，膝盖微微颤抖，然后被托尼用双腿紧紧抵着。
几分钟后，他们升到了最高处。
听说当摩天轮升到最高处后接吻的两人会永远在一起，托尼鼓起勇气，倾身向前。
休斯顿愣愣地看着他的面容在眼前缓缓放大，一动不动，感觉呼吸不畅。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思绪。休斯顿搞不明白：明明托尼受恐高症的影响更大，但为什么他在今天能比自己更自在甚至游刃有余？
但他也没心思去想这个问题了。
托尼·斯塔克的脸就在离他几厘米的地方，他能看清对方的睫毛和胡须遮下的细小阴影，还有一些柔和的光线落在对方脸颊的弧度上，伴随着空气中升起的棉花糖和可乐的味道，以及在车厢上方旋转的摩天轮的背景音乐。
整个世界仿佛都离他们远去了。
然而下一刻，摩天轮剧烈摇晃，托尼的嘴唇擦过休斯顿的嘴角。
一个低沉有力的咆哮声在底下响起。
伴随着行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摩天轮突然停了下来。
休斯顿双手趴在窗户上看，揉了揉眼睛：“这怎么回事？”
“是浩克。”托尼皱起眉头，被打扰引发的怒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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