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入局

木笔花望向白玉卿，却见她平平淡淡，似是随口，看不出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他眼珠一转，跟着道：“我就知道，这铁公鸡肯定不对劲，卿卿快说说，他哪里有问题？我去帮你杀掉他。”

        前面的话都是开玩笑的，最后一句是认真的。他和常日笑死对头这么久，浅浅幻想一下杀掉他的痛快也是情理之中。

        白玉卿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时的线索是什么？”

        木笔花当然记得，黑头陀尸体双目被银针刺瞎，身上中了若干笑脸飞镖，最后，还起了一把大火，整个屋里都浓烟滚滚，门窗都上了锁，冷暖他们叫人帮忙，从外头才把门撞开的。

        余知子似乎发现自己根本插不进去话，欣欣然转向和夺欢一起吃起来。一张两人桌硬是围坐四人，一人一边一点都不浪费。互相面对面就是一个结界，各得其乐，互不打扰，其乐融融。

        “银针刺目和放火只要有心，谁都能伪造，但是飞镖”白玉卿冲着木笔花深意一眼，“他可是醉圣哎，他做的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谁能仿啊？你能吗？”

        也就是说，常日笑不排除说假话的可能，也不排除贼喊捉贼的可能。如果常日笑是凶手，那其后目的以及引白玉卿众人来查案的意图，就耐人寻味了。

        茶杯中有热烟袅袅盘旋而起，白蒙蒙一片给木笔花眉眼上了一层轻纱，藏住了所有神色。

        “谁说不能？”夺欢咽下口中的金粉酥，从腰间掏出自己的竹筒润了润嗓子，“风云榜不是更新了吗？顶替他的，是谁来着？”

        余知子震惊一眼，眼神中是对着夺欢询问：你居然真的一直在听？

        白玉卿和夺欢一个对视，又望向木笔花。

        如果能在风云榜代替他，说不定真能有超过常日笑的能力？

        木笔花搁下茶杯，用指尖占着杯中琥珀色的茶汤在桌面龙飞凤舞一气呵成。

        桌面上略深色的痕迹，赫然就是那份新的江湖风云榜。

        白玉卿从未真正仔细瞧过这份榜单。她之前都是扫了一眼发现自己不在了便丢到了一旁。对她而言，上面这些都是江湖宵小，指不定就是哪门哪路的小棋子，根本不需要她做动作。

        只是这会

        “等等”白玉卿对着那缓缓淡去的字迹一瞬出神，“原来的榜呢？再写一份给我看看。”

        木笔花照做，夺欢倒是有些不耐烦的伸了个懒腰，继续和余知子研究吃食去了。他们发现花茸卷的酱汁用来蘸金粉酥特别好吃。

        片刻，两份榜单整整齐齐对应出现在了唯一没有摆盘子的空余桌角。

        这次，莫说白玉卿，就连木笔花都看出了玄机。

        光捡着他们六人的看，索命阎罗对寻乐，画面阴灵对玉刀明，天巧判官对金砚生，醉圣对万旬，百骨枯对云故子，最后一个，千娇仙子对芍药。

        正是因为白玉卿和木笔花从前都是这样扫的，所以根本没研究出什么。然这会，木笔花不仅写了他们六人的绰号，还写了他们的名字。

        字迹渐渐风干淡去，丝毫不影响白玉卿记住了上头的字样。

        如果绰号看不出，那么名字呢：夺欢对寻乐，白玉卿对玉刀明，木笔花对金砚生，常日笑对万旬，余知子对云故子，冷暖对芍药。

        “他们是专门冲着我们来的！”

        夺欢拿着糕点的手顿了一顿，回报给白玉卿一个非常同情的眼神，“你才知道？”

        “”好叭，白玉卿承认自己之前确实对这件事没怎么上过心。她不好质问夺欢，不过可以立刻将矛头对准木笔花，“你怎么不告诉我？”

        木笔花撇嘴，无言以对。

        这份榜单不是他出的，他不要面子的嘛？好歹，他可是失踪的前武林盟主钦点的江湖执笔人呢。别人写的东西，他怎么可能细细放在眼皮子底下琢磨给自己二次伤害？能知道内容都不错了。

        白玉卿扯起木笔花的袖子擦干净字迹，靠在椅背上，心好累。

        这简简单单一件事，在悄无声息中牵扯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

        “黑头陀案，冷盟主失踪，还有去会这些小崽子，先做哪个，挑一样。”终于，白玉卿开了口，一改先前玩笑之色。

        木笔花初见白玉卿就说过，她的眼眸很好看。和别人不一样，她的右瞳是黑色的，左瞳却是灰色，平时什么也不用做就自带十足的神秘感。只不过，木笔花总觉得能从这双眸子中看见八竿子打不着的红光，或说是血色。

        也可能是人杀多了，杀气腌入味了。

        现在白玉卿就是这样，木笔花又感觉从她眸中看见了那渗人的红光。

        “那个”余知子轻轻插进言语，“其实我是看你们的。不过我觉得最好还是先查案吧？瘟疫是不是不太能拖啊？”

        “确实。最近我的情报网出了一点问题，很多消息都断了。冷盟主和这些无名之卒的信息，我得花点时间重新整理。”木笔花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袍，“你们先想想，我去出个小恭。”

        他转身往外走，眼中闪过一丝寒色。

        白玉卿怀疑常日笑怀疑的没有任何问题。他深吸一口气，非常明白白玉卿告诉他这话的意思。意思就是，白玉卿也同样在怀疑他。因为被人发现认出来还画了像，和常日笑一样值得人怀疑。

        或许正因如此，明日的计划白玉卿才会把他支出去。

        木笔花太了解白玉卿，她可不是什么正义之士，出卖同伴兔死狗烹的事可不会少做。

        恭房就在后门出不到二十布的位置，眼见着木笔花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夺欢慢悠悠冲着白玉卿道：“你好像吓到他了。”

        白玉卿耸肩，“我可没吓他。我现在是真的手很痒，想杀人。”

        夺欢随意扫了一眼余知子，余知子立刻了然，“我，我也去出个小恭。”说罢，匆匆而去。

        白玉卿好笑，“你要说什么？”

        “没有要说什么啊。”夺欢从桌下大腿上端出一个小碟子，上面放着三个晶莹剔透的水晶虾团，端到了白玉卿面前，“你再不吃，我腿就要麻了。”

        白玉卿不理解。

        夺欢道：“这个最好吃了，等下他们看到肯定就吃光了。”

        “？”白玉卿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不吃？”

        夺欢眼里多少带点鄙夷，“我吃饱了啊。真傻。”他一直以为白玉卿会很聪明的。

        白玉卿忽而笑了，像小儿时无忧无虑的小夺欢，看得夺欢一阵强烈不适。

        “你怕不怕死啊？”

        夺欢答：“怕啊！怕的要死。傻子才不怕死。”

        “哈哈哈哈！”白玉卿又笑，“傻子比胆小鬼强多了好吧！”

        夺欢不好评判，“差不多吧。”

        “嗯。对。差不多。”白玉卿两手拖着脸颊看夺欢，彩花灯的光从上流下，洒在夺欢鼻梁间那一抹凸起的驼峰骨上，亮晶晶的，像画。“你说，内力该怎么练啊？”

        她还记得夺欢说过，靠减重维持轻功无异于饮鸩止渴，只有提高内力才是长久之策。

        夺欢：“就我也不知道。”他确实是想提建设性的建议的，奈何他练功纯粹靠天赋，就是靠感觉认为应该怎么做，然后试试，一试就成功了。所以其实，他真的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做。

        “你可以去问老板娘。”他唤冷暖都是老板娘。冷暖是正统出来的，根正苗红，功法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若说教学，这几个人里她最靠谱。

        白玉卿不知道冷暖靠谱吗？她当然知道。那猜猜她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去找冷暖呢？是因为傻吗？

        她正准备还嘴之际，忽而听见外头一阵嘈杂之声，夹杂着女子的惊呼。白玉卿没动。

        凑热闹不是好习惯。

        就在这时，一支长箭猝然穿过窗户纸，透着幽寒的光，闪电似的朝着白玉卿的眉心飞去。速度之快，电光火石间，白玉卿丝毫不动，只给夺欢一个眼神。

        “叮”一声，都没人看见夺欢有动作，那支箭便从中间断成两截，沉甸甸落到地面上，光荣牺牲。

        夺欢确实没有大动作，他只是用藏在桌下的手弹了一滴茶水出去。

        白玉卿眼睛一亮，心道：果真有点东西。再一眨眼，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骤变，低声对着夺欢道：“不好。”

        话音刚落，她已冲出了软玉香后门，也就是刚刚飞箭来的方向。

        软玉香后门出去左边是一幢架在水面上的花楼，下面铺着木地板，恭房也在那个方向。右侧则是几艘花舫，供客人去湖中寻欢用。

        白玉卿先冲着右侧扫了一眼，初步断定水中无人，接着一步不停朝左侧疾步而去。

        花楼前乱作一团，几个姑娘趴跪在地上，围成一圈，白玉卿凑上去，只见木笔花躺在木板地上，右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左肩头，有鲜血从他指缝中溢出。余知子双手撑着膝盖，在旁边大口大口喘着气，目光却飘出了人群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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