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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超度


该如何对待一个被噩梦魇住的人?

        花楼想了想,在他儿时的记忆里,好似有谁会将他搂在怀里,扯着他的耳垂帮他叫魂。

        “不怕不怕哦——吓不怕哦——”

        偷偷瞄一眼她藏在碎发间的耳朵,伸出手也只敢拍在肩上,他生硬地哄道:“不怕不怕哦——没事了没事了”

        小葱花的睫毛颤抖着,似要挣扎着醒来,可身子却如沉溺在水中,看不见的力量拖住她的四肢,她飘飘摇摇,拼尽力气挣扎,也只能慢慢下坠。

        她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里喊:救我——救我——

        可谁又能听见呢?

        似儿时那场大雪,她被放在朱漆的大门外,陌生的人拿着糖果迎她到屋里,她任由那人牵着,却频频回头看着那人渐行渐远。

        有人夸赞:“好乖的小囡囡,都不哭耶。”

        只有自己知道,不是没哭过,有用么?她还是会选择离去。

        她僵硬的四肢逐渐下垂,咬紧的牙关慢慢松开,呼吸轻得如羽毛一般,花楼心道不妙,连忙摇动她的肩膀:

        “醒醒,醒醒。”

        这里不是别处,数不清的恶鬼围着他们虎视眈眈,她虚弱成这样,连个凡人都不如,若再失去意识,那些欺软怕硬的家伙鸠占鹊巢便是轻而易举之事。

        “醒醒,别睡过去。”

        花楼摇晃着她,像是要叫醒暴雪中沉睡的人。

        女子睡得浑然物外,一滴残泪顺着脸颊落下,看得花楼心口发紧。

        天帝也有几门穷亲戚,叶氏狐族乃仙门望族,虽不至于个个位列仙班,但境遇如此真心令人唏嘘,没被好好生养也罢,还被派到这种鬼地方看坟。

        女子本就体质阴寒,狐族又是至阴之族,狐族所在叶遥山正是龙脉所在,因阳气鼎盛被纳为居所,不仅阴阳调和助益修行还能延年益寿,相较之下这涅槃谷简直就是流放犯人的苦寒之地,与万鬼共眠又使这那等邪剑,只会让身体亏空每况愈下。

        花楼摘下腕上的星河珠,重新盘在她手臂上:

        “是我打伤了你,这个算补给你,星河珠虽不是什么稀世罕有之物,但好在至刚至阳,戴在身上,最起码一般的邪灵都会绕着你走。”

        面前的女子没有回应,花楼心中默默盘算,决定先不着急叫醒她,什么样的良药或许都比不过酣畅的睡眠,而且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十分找打!

        “我并非故意忤逆于你。”

        花楼对着小葱花自言自语道:“你看,先人舍身成仁,却并非入土为安,这尸骨白中带青,便是先烈授意后人对尸身施下了重咒,堕为厉鬼怨灵与那邪祟死也不休,可如今邪祟已冲出牢狱,可先人还困在原地,日日不见天光被仇怨折磨,若真为他们好,便应为其超度,化去尸骨,让他们重入轮回。”

        他望着她的脸,想象着她听了这话横眉竖目的模样,不禁弯起嘴角:

        “你不吭声就是答应了,可别反悔?”

        女子乖巧的面容人畜无害,花楼不由多看了几眼,她垂睑方显眉目柔顺,眼尾微微上翘,略带媚态,眉骨隆起,与小巧的鼻尖遥相呼应,的确是狐族面相,只不过醒着便是一副怏怏不乐之态,唯此时熟睡中嘟噜起嘴巴,方显出这个年龄该有的天真可爱。

        花楼脱下中衣盖在她身上。

        “多睡会儿,没准醒来,我们便能出去了。”

        他又回到那一堆土砾旁,捡起丢在地上的劳动工具。

        在刚刚剔兽骨时他便发现,这龟壳似有一股诡异的能量,将它握在手中,会得到一种内心通达无所不往之感,周围阴灵咄咄逼人的杀气也悄然远离。他试探着将它抵在黑珞石墙上,隔绝掉令人惶恐的诛心之痛,似乎能感到石头里喧闹的鬼魂突然敛气屏声,肃然又恐惧地面对这不速之客。

        这龟壳是到底什么来头,说不清楚,花楼捏着它在墙上慢慢滑动,或者说,循着乌龟的气场变化感知墙内的动静,鬼族都是些遇强则弱之辈,这会儿雌伏在里面战战兢兢,谁也不敢有一丝动静。

        行到某一处突然停下,他感到乌龟的气场变得温和又低沉,像是隔着墙壁与里面的人默默对视,寂静中一声叹息悄然落下,如枯死的老树落下最后一片残叶。

        花楼识得,这是他被心瘴迷惑举刀自戕的地方,也是拔出飞禽肋骨的所在。

        双手合十,他对着那片墙壁一拜再拜:

        “后生唐突,擅动前辈遗骨,惊扰安息实非所愿。但生死有命,轮回有序,邪祟既已逃脱,后事自有后人尽责,各位尘缘已尽,不如早日入那轮回盘去,也好脱离这支离破碎永无天日之苦。”

        黝黑的石室无人回应,花楼再拜,虔心叩问。

        剩下的事颇有些棘手,墙壁既然碰不得,砖缝更是插不进一根针,如何将里面的东西化去?整个密室唯一的破绽就在

        那个窟窿。

        那个窟窿夹在墙壁与屋顶之间,离这里不远,他撸起袖子踮起脚,勉勉强强够到下角,那里有块砖已经碎掉一半,用龟壳使巧劲儿一别,便掉到地上。

        黑森森的泥土暴露在空气中,立刻有股冷风从中扑出,整个石室气温骤降,一时杀气凛冽气氛紧张。

        画好的符咒夹杂两指之间,只待那阴灵一露头便拍它一脸,谁知那家伙被光线一激,只管咆哮两声,张牙舞爪声嘶力竭而后又钻没了影子。

        花楼高高竖立的指头等了又等,只等来冰冷的寂寞,不禁瘪了瘪嘴骂了句没劲。

        石室机关算尽,但毕竟最重要的一环已经被破坏,剩下的鬼魂虽多,也似群龙无首毫无方寸,既然雷声大雨点小,就不要怪他不客气。

        花楼胆子大了起来,像一个辛勤的泥瓦匠一顿挥斥方遒,忙忙碌碌小半天,将那半个墙壁拆得破破烂烂,终于,他看见了肋骨的主人。

        这的的确确是一只飞鸟,弯着脖子缩着腿,盘成一幅熟睡的模样,只是血肉化为尘土,只留白骨森森,凄厉可怖。

        花楼找回帕子中包裹的骨头,小心翼翼嵌入墙壁,又退回来默默盘算:

        “东南兽骨于天,正南飞鸟长眠,戴九履一,左三右七,由此算来”

        还要加把劲儿才是。

        手中的“铲子”已糊满泥土,稍微擦拭一下,便又开始了辛勤的劳作,由正南的残垣往西,斜着挖到屋顶再往北,三具不知名的兽骨与三具飞禽骨骼被陆续发掘出来。

        花楼一鼓作气,将东墙一同拆下,终于发现最后一具遗骸。

        柯莫邪!

        他笃定是这个名字,祠堂中牌位他虽记不齐全,但也只有这么一个人类,北郡道者柯莫邪。

        不知这位高人生前何等荣光,此时却静静站在泥土之中,黑洞洞的眼窝朝向正前方,让人不敢直视。

        花楼内心一颤,只觉得这具尸骨气场截然不同,不知是不是因为同属人类,他竟然能由衷感受到他的哀伤与疲惫。

        “前辈辛苦。”

        花楼无比郑重立于室中央,一头乱发满身泥土,也唯有肉身一具虔心一颗,无沐浴不焚香,长跪合掌,对着一室英烈,默念起往生咒。

        一遍幽怨生,两遍忧愁起,三遍四遍万鬼哭,五遍六遍长叹息,至二十一遍,白骨泛起莹莹绿光,鬼火满墙乱走,四十九遍,室中怨气骤然清减,法阵松动,哀鸿遍野鬼哭狼嚎,一百零一遍,墙内哭声渐渐停止,裸露的土砾掉落如沙泪。

        再碰那黑硫石,令人揪心的疼痛消失了,这不知道什么来历的破阵,以九耀星辰布局,以堕仙尸骸为镇,镇恶鬼无数,引其愧疚惶怵专为攻心,但凡碰到墙壁便会有诛心之痛,自恨自伤,要么死去要么沉睡。

        唯一的破绽便是这地面,九耀星辰罩头顶及四方,唯独于大地网开一面,那邪祟无法由此逃生,或许起作用的,便是那凤凰图腾。

        其实花楼一百零一遍往生咒,只为渡了那位居九耀星宫的堕仙,唯一的难处在于,得堕仙自己愿意才行,曾为天地间掌印者,意志自然强悍异常,在此镇守至今,并不是一时兴起而为之。

        但妖孽已逃,愿不愿渡己,选择在他们手中,花楼不过是一遍又一遍询问。

        如今已经有了答案。

        这场沟通耗费了花楼全部力气,竟比拆墙还要让他心力交瘁,他躺在地上唇干口燥满目星黑,身体像是被掏空一般,闭上眼睛都能看见咸福酒馆的狮子头碧波楼的云被,睁开眼

        唷~

        这都是些什么鬼?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颗颗透明的头颅漂浮在半空中瞅着他。

        花楼被鬼魂上下左右围了个水泄不通,可不是,阵法解开了,鬼魂也就自由了,于是跑过来瞧他这个稀罕,花楼赶紧把悬在半空中的月亮石拽手里,光线刺眼,鬼魂也就散了去。

        散去的鬼魂哼哼唧唧在周围打转,透明的脸上血满了幽怨与麻木,好似在地底下呆久了,个个都成了深闺怨妇,怨天怨地怨空气,他仔细分辨,男女老少缺胳膊断腿都有,密密麻麻各式各样,分不清哪个是堕仙。

        瞅了一圈儿,终于发现一个特别的,这个阴灵眼神格外清醒,他站在先前被扒出的狐狸爪子旁,也不随其他魂魄扎堆转圈圈,只沉默地四处张望,看看地上的遗骨,看看残垣断壁,看看乌泱泱的鬼魂,还有地上熟睡的女子,最后再看向花楼。

        脸上写满了愤怒。

        花楼感觉大事不妙,怨气尚能化解,这怒气又该如何是好?阴灵的怨气来自于尸骨不全,不能往生不入轮回之苦,可这愤怒

        好像是冲着自己的。

        他不由瑟瑟发抖,在想到无处可逃之前,人已经跳出三步开外,眼看要撞墙上去,身后一股大力给他加了个速度,他向前飞起,狠狠撞到墙上。

        这感觉何其熟悉,花楼立马确认,在陵墓外头踢了自己一脚的那位,就是这位了。

        落在地上的一瞬,花楼就着四肘着地姿势跪下,额头抵地,双手抱头,惨叫道:

        “我错了我错了,饶命!”

        一片冰凉落在他脖子上,他感觉那阴灵的脚正踩在上面,他动也不敢动,更不敢抬头,只听到有个声音冷冷道:

        “你错哪儿了?”

        这话很熟悉,像是他老爹数落他所用的套路,你若说你错了,他必然要问错哪儿了,届时你若万般抵赖,他便教训个没完没了,还不如老老实实交待,勤勤恳恳认错,才能化长篇大论为一句你知道就好。

        “我不该到处乱跑,不小心踩了诸位的坟地,搅了各位清净。”

        “还有呢?”

        “我不该碰了入口的机关,打开了陵墓大门,溜了进来。”

        背上的力量突然变得更重了:“还有呢?”

        “我我我,我不该把诸位的遗骨扒出来,再超度了”

        这一句似乎有些邀功请赏之嫌。

        可身后的声音依旧不依不饶,好像更愤怒了。

        “还有呢?”

        “我我我我不该为了救这守陵人性命,闯进地牢里!”

        这句话看似毫无逻辑,但重要的是,他救小葱花算是做了件好事,怎么也该提一提,他们一定认识,万一关系还很好呢?

        果然,他压对了宝。

        身后的阴灵总算没有再接着问,花楼松了口气,刚要爬起来,却不想被扯着后脖颈,翻了面儿重重摔在地上。

        眼冒金星之际,一颗透明的脑袋慢慢飘到他面前,在半空中与他对视,那是一个模样刚毅的男人,有着浓郁的眉毛和整齐的胡子,一双眼大而深邃。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位胡子兄高傲地扬了扬下巴,眼若寒星。

        手里?

        花楼捏了捏手里的东西,这样一通摔打,他居然还拽着这宝贝。

        “铲子”花楼不明所以道。

        与他对视的阴灵眉头一抖,花楼感觉不妙立马改口道:

        “龟龟壳?”

        难道这位阴灵以前真的是个龟仙?可要修成仙最起码得是个大乌龟,这么巴掌大小,难道

        是品种的缘故?

        对面的胡子沉默了,花楼解读着他的表情,分别读出了迷茫、震惊、可笑、悲痛,最终这一切情绪,都化为愤怒。

        愤怒的阴灵伸出手,扼住花楼的脖子。

        “我杀了你!”

        鬼魂是没有实体的,不可能伸出手掐住他的脖子,花楼只觉得凉风入颈,好似有死蛇盘踞在他脖子上,越收越紧,不一会便让他伸了舌头,紫了脸,又翻了白眼。

        那阴灵还嫌不够,又跳起来一屁股坐下,花楼如被巨石压住一般动弹不得,肋骨嘎嘎作响,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鬼压身,花楼心说完了,小命休矣,他难道高估了这些古人?哪有什么高深又克制,分明就是个睚眦必报的老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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