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三天后，谢超群在病房中叫来了四位年轻人，分别是唐奉玉，姚世玉，林小棠以及他的女儿谢美麟。当然，庄家璇也在。
谢超群拿出当家长的架式，郑重地对这四位年轻人说：“有些事情，我原本不想管，可是不管的结果就是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晓晓至今昏迷未醒。所以，我把你们都叫过来，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把那点是是非非都讲清楚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庄家璇，接着说：“家璇是我的新太太，她应该在这里。”
庄家璇羞涩地微笑着，那四位年轻人都点了点头。
谢超群说：“奉玉，事到如今，你能说出为什么对晓晓没有那种意思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谢美麟的脸色明显不忿了。
唐奉玉看向姚世玉，姚世玉说：“讲吧，我没关系的。”
看到这个情形，谢美麟一个激灵。
果然，唐奉玉说：“我只把晓晓当成我姐姐的替身看待，并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意思，因为，我不喜欢女人。”
在场的人除了谢美麟，其他人哪怕是庄家璇都不吃惊。
谢美麟这时候也明白了，她诧异地问：“你喜欢的人是姚世玉？”
“是的。”唐奉玉也不藏着掖着了，“我姐姐走之前的那个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姐姐捧了一对玉如意给我。我一直不明白这个梦是什么意思，直到我遇到了世玉。”
说完，他握住姚世玉的手，后者回以坦荡的微笑。
谢美麟仔细地观察着在场所有人的反应，她敏锐地问：“这个事情，你们都知道，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谢超群说：“这是他们的隐私，如果他们不想公开，我们能说什么？”
唐奉玉看着谢美麟，诚恳地说：“美麟，都怪我。可是，我也苦衷。你知道，我家特别重男轻女，我父母为了生我这个儿子，硬是熬了十几年才生第二胎，可见他们对男孩的渴望到了什么地步。如果他们知道唯一的儿子不喜欢女人，将来没有后代，他们会是什么感受？”
这些道理，谢美麟自然明白。
她哽咽着问：“可是，你为什么不喜欢女人？”
“因为我的姐姐吧？”唐奉玉叹息，“虽然我的父母重男轻女，什么活都是姐姐做，什么东西都没有姐姐的份。可是，姐姐还是对我很好。在这个世界上，我真正爱的女人只有她。除了她，别的人女人都入不了我的眼。至于晓晓，她和我姐姐有点像，所以我才把她奉若天仙。但是，我对她不是男女之情。我对她好，只是为了弥补我对姐姐的亏欠。”
唐奉玉的眼泪湿润了，姚世玉拍了拍他的肩。
林小棠不太清楚唐婉如的故事，但她也为这份深厚的姐弟情所感动。
谢超群动容地说：“婉如有你这个弟弟，她也值了。”
庄家璇也含着泪点了点头。
谢美麟不甘地问：“你为什么喜欢世玉？”
“感情的事情是说不清的。我只知道，我喜欢他。”唐奉玉坦然地看着她，“可是我没有勇气说出来，以至于让你对晓晓产生误会，做了傻事，这是我的不对。美麟，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
谢美麟终于落泪，“你害得我好苦！”
“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唐奉玉也十分心痛，“美麟，请你相信我，虽然我无法以男人的身份喜欢你，可是，我真的不是有意伤害你的。”
姚世玉也开口了：“在知道你打了晓晓之后，奉玉虽然很心疼很担心晓晓，但是，他没有怪过你。他知道你是因为父亲生死未卜，一时冲动才做的傻事。”
林小棠小声说：“我们谁都没有怪过你。”
谢美麟泪如雨下。
庄家璇走过去，紧接着，谢美麟扑到她的怀中，失声痛哭。
“乖，我带你回去。”庄家璇抚着谢美麟的背，“你冷静一静，他们也想问你父亲一些事情。”
谢美麟虽然伤心，但还是点了点头。
庄家璇马上把她带出去了。
谢超群十分欣慰。
接着，他问唐奉玉：“我这个女儿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样貌家世学历，哪一样不是最好的？这你都不动心？”
唐奉玉说：“她很好，但我无法爱她。”
见他答得这么利索，谢超群还真是有点不甘心。
他微眯着眼问：“你们相处这么久，你对她就没有一点感情？”
“有，我把她当作妹妹看待。”唐奉玉露出苦笑，“我知道，她不需要这种感情。”
谢超群却说：“她需要。”
唐奉玉摇头，“她那么生气，那么伤心……”
“我这个女儿从小被宠上天，从小到大，只有男孩子追她的份。谁知道她第一次追求男孩子，却落得个如此失败的下场。不用说，她的自尊受到了强烈的打击。”谢超群既心疼又无奈，“但是，请你相信她，她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本质善良，总有一天，她会想明白的。”
唐奉玉想起自己和谢美麟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由得点了点头。接着，他关切地问：“谢先生，晓晓怎么样了？”
姚世玉和林小棠也迫切地想知道准确的情况。
谢超群无奈地说：“只能等她醒来。”
“都怪我。”唐奉玉低下头，“一个大男人，连自己喜欢谁都不敢承认。”
林小棠对他说：“其实，我想过悄悄联系美麟，把你和世玉的关系告诉她，可是转念一想，这样做会侵犯你的隐私，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谢超群说：“小棠，你是个了不起的姑娘，改天我让美麟找你聊聊。”
“谢先生，您太过奖了。”林小棠脸红了，“我只是个普通人。”
谢超群却赞赏地笑了。
忽然，唐奉玉问：“晓晓为什么不回来？”
姚世玉说：“我想，她仍在旅途。”
是的，苏晓仍在旅途。
这一次，她和袁婉华来到了福建省的龙岩市。
她们先到福州，接着再从福州乘坐汽车前往龙岩。人说福建山多，是中国最多山的省份之一，如今看来，此话不虚。在高速公路上，苏晓看到的是一片片高山，这些风光与宝琳村还颇有些相似呢。
苏晓望着车窗外的大山说：“袁阿姨，原以为去了许氏夫妇的家，您会到江北看看，没想到，您竟然要来福建。能否问一下，为什么在明湖，您只去了许氏夫妇的家呢？”
坐在她身旁的袁婉华幽幽地说：“年轻的时候，我以为我的晚年将会和许氏夫妇一样，住在老宅里，和国文，也就是素琴的爸爸，相伴终老。可是，我竟然离开他嫁给了别人。”
“袁阿姨，这是上天的安排，不是您的错。”
“我和念恩的离开，令国文跳江自尽，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天意是难以捉摸的。”苏晓叹息，“就像我的父亲，那样好的一个人，却早早地走了。”
袁婉华叹息着说：“如果你问我，我最爱的人是谁，毫无疑问，那一定是国文。可是你问我最快乐的日子，却是我在福建的这些年。虽然龙岩只是个小城市，与我那浙东门户的明湖完全不能比，可是，我在这里真的很快乐……”
“因为在福建的这些年，您放下了过去的仇恨与痛苦。”
“是的。”袁婉华落泪，“这是不是很过分？”
苏晓轻轻拥住她，“您与过去和解，这并没有错。”
“可是，我却诅咒了你，折磨你……”
“袁阿姨，我说过，一切惩罚由我承担，那么求仁得仁，又何怨？”
“晓晓，你恨我吗？”
“不恨。”
袁婉华伏在苏晓的肩上哭泣。
她们终于到了龙岩市。
这是一座被群山环抱着的城市，的确不大，但是风光秀丽，而且还是全国著名革命老区之一，享有“二十年红旗不倒”的赞誉。此外，龙岩市全年气候温和，雨量充沛，适宜亚热带作物和林木的生长，因此，城市的绿化做得很好。
这些信息是袁婉华为苏晓介绍的，她已经把龙岩当作第二故乡。
很快，袁婉华带苏晓来到她居住的那个小区。对于这个小区，苏晓并不陌生，因为她在梦里来到过，她在这里就像在自己家一样熟悉。
终于，她们来那棵大树下。
树下，有一位头发全白的老先生在等待着。
袁婉华对苏晓说：“那就是世玉的堂爷爷，他在等我回来。”
老先生呼唤着：“真真，快过来。”
在他的眼里，她只有这个名字。
袁婉华落泪了。
苏晓说：“袁阿姨，去吧。”
袁婉华点了点头。
然而她并没有马上走过去，而是说：“晓晓，回到他身边吧。”
苏晓知道她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可是，她忘不了那个晚上是那个女人接的电话，还有那件礼服……
袁婉华说：“晓晓，你也说过，放下才会幸福。”
苏晓仍不能释怀。
有些事情，说别人容易，自己做起来却难。
“难道你不想知道谢超群的情况？”
“是我害了他，”苏晓低下头，“我没有脸面去见他。”
“那么，秦涛妈妈的好朋友，虞新月呢？”袁婉华问，“你们都不知道，她得了重病……”
苏晓大惊，“新月姐得了什么病？”
“不用管什么病，”袁婉华摇摇头，“你只需要知道，如果配合治疗，她是能康复的，可是她没有信心。”
苏晓马上说：“袁阿姨，我必须回去了。”
“回去吧，你已经离开得太久，他们也担心得太久了。”
“袁阿姨，珍重。”
“晓晓，珍重。”
袁婉华走向那位老先生。
苏晓看到那位老先生将她拥入怀中，用手抚她的白发。
什么是幸福？
相爱，相知，相守，这就是幸福。
苏晓再度落泪。
很快，她回到了那座城市。
她没有回到那个人的身边，而是在深夜的都市中漫无目的地走着。城市的灯光照在她的身躯上，显得她更加渺小。是的，她只是一个小人物，没有人非她不可，哪怕是她的女儿，更别提那个人了……
她一边走一边流泪，好似一缕幽魂。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晓晓。”
她本能地转过身去，不用说，就是他。
他走向她，“你回来了。”
她马上往后退，“你别过来！”
他停下脚步，“难道你不想知道谢超群的情况？”
是啊，不光是谢超群，还有虞新月，还有她的宝贝女儿，她真的好想她……可是，那天晚上是那个女人接的电话，还有那件一模一样的礼服。他明明知道她有苦衷，为什么还要生她的气，为什么还要那样折磨她？
她陷入矛盾之中，犹豫不决。
他走过来，一把抓住她。
“晓晓，跟我回家。”
就这样，苏晓从昏迷中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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