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书院

回到秦府，秦老爷让大夫给思思又仔细地把了几次脉确认身体无恙之后才放下心来。

        “女儿，我看你以前舞刀弄枪地也只是耍着玩儿，今天一战真是让为父大开眼界，你是何时跟何人习得如此精妙的武艺的？”秦老爷忽然开口问道。

        思思有点心慌，以为秦老爷开始怀疑她冒牌货的身份，随口编了个理由，道：“就是生病前那段时间，偶然间遇到一位世外高人，经过她的一番点化，我便突飞猛进了。但她不愿意透露姓名。所以我不也知道她是谁。”

        “哦，原来如此。”秦老爷便信了，也不再多问，只是嘱咐她即便有一身好武艺，也不要总是冲动冒险。

        思思点头称是，之后的日子，她得到了秦老爷的许可，可以自由外出了。于是她迫不及待飞奔到那个熟悉的地方，却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她便又凭着记忆找到李禺的家，但是那里还是空空如也。向街坊邻里打听一番，都说不知道。思思忧心忡忡，她不知道是李禺出了什么事，还是他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她不甘心，每天都去当初李禺卖字画的街角或者他的家等他出现。从日出到日落，一连数日过去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的心一点点坠入冰窟，头脑一片混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半个多月后的某天，思思在那条街上慢悠悠地晃荡着，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推搡着向前。忽然她眼前一亮，那被她光顾了无数次的街角突然支起了一个摊位，一位面若冠玉、气质出尘的青衫男子立在那里，正专注地摆弄着手里的字画。他微一偏头，一记侧颜杀引得路过的少女们眼神流连忘返。

        思思按捺住突突狂跳的小心脏，慢慢地走过去。她假装在欣赏字画，其实是在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而李禺则继续低头摆弄着一副字画，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因为很多客人只是过来看个热闹，并不会真正买，所以这种情况下李禺一般不会搭腔，除非客人提出问题需要回答。

        看了半天，李禺既没有上前推销，也没有不耐烦想要赶她走的意思。他仿佛将眼前这一方红尘忘却，沉溺于自己的三千小世界中。倒是思思先扛不住了，早已两腿发酸，两眼发直，终于先开了口，道：“这几幅字画不错，我要了，请帮我包好。”

        李禺终于抬眸看向思思，就在他的目光触及思思脸庞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但旋即恢复如常。他嘴角勾起，带出一抹好看的弧度，说道：“好的，请稍等。”

        李禺把东西打包好，放在思思面前。思思付了银钱，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叫思思，相思的思。你的字画我很喜欢，以后我会经常光顾这里的。”

        “在下姓李，名禺，多谢思思姑娘赏脸。”李禺向思思作揖行礼。

        思思看着他恬淡清宁的眼眸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千言万语又无从说起。于她而言已然经历两世生死别离，于他而言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开始而已。

        接下来的日子，思思有事没事总要去李禺那里逛逛，她没有像先前那样一股脑儿地把所有东西买下，而是假模假式地欣赏一番，再象征性地挑选一些买走。不过她不会浪费每次与李禺见面的机会，除了买买买之外，总是主动找些话题，与他闲聊一会。刚开始李禺只是出于礼貌敷衍地应付她，时日久了却渐渐地被思思的文才和脑洞吸引，觉得她不似一般骄矜柔弱的千金小姐，而是个聪明、有趣、随性的女子。于是李禺心里的那层防备与芥蒂也逐渐放开。

        “你将来有什么打算？总不至于一直在这里卖字画吧？”思思问。

        “为何不可？”李禺云淡风轻地回答。

        “蛟龙岂是池中物？你饱读诗书，才华横溢，应该是想要有一番作为的吧，怎甘心每日屈居于这方寸之地？”

        似乎是心事被人看穿了，李禺苦笑了下，说道：“家母故去前曾一直希望我能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思思一想到他考中状元成为驸马那茬子事就内心绞痛，忙道：“不一定要考功名，也可以做点别的事。”

        “我父亲曾经是临安城掌管户籍档案的一小吏，却因性格耿直而得罪当朝权贵，后遭受同僚排挤、构陷病死狱中。当前朝廷羸弱，吏治腐败、官场黑暗，我并无心功名之事。倒是很钦佩那些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的将士们，真希望自己也可以像他们那样斩杀胡虏、收复失地、建功立业。”李禺平静地说着，黯淡的眼眸亮了亮，视线穿过繁华街道飘向遥远的北方。

        思思听完倒抽一口凉气道：“打仗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说不定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然后马革裹尸，埋骨他乡，哪里还谈什么建功立业呢？还是干点别的什么吧。”

        李禺收回视线，看了眼思思，淡然一笑，并不言语。

        “我小时候跟几个小伙伴们一起玩，有个大个子的男孩总是欺负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我上前去帮他，结果也被大个子男孩揍了。于是从那刻起，我就想着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这样就没人敢欺负我了，而且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虽然我是个女孩子，但是我从小就热衷于舞刀弄枪。我从五六岁开始习武至今，一直想要做一个锄奸扶弱、仗剑天涯的女侠。可是你看我现在只能做好我自己，理想这东西有时候就只能想想。人得活得现实一点，把眼下的事情做好。”思思又不要脸地开启了她的人生导师模式。

        “原来你自幼便习武，难怪你这么与众不同。你身上真的有一种独属于侠客的疏朗、豁达。”李禺长睫微挑笑道。

        “你这是在夸我吗？哈哈！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好了。”不要脸的思思说道。

        “当然，整个京都怕是找不出第二个像你一样的女子了。”李禺用柔和的目光注视着思思。

        思思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说：“我知道你心系天下，想着要救国救民。但你不一定要去当官，也不一定非要上战场啊。我觉得有条路就很适合你——教书育人。你可以开间书院，好好培养下一代，为大宋朝输送更多的人才。你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但是你培养的大批优秀人才肯定能够为朝廷输送新鲜的血液，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改变这浑浑噩噩的世道，将你的光明理想付诸实践。”

        思思的一番慷慨陈词让李禺有几分动摇。但是他并没有立刻答应，内心似有不可告人的隐秘之事。

        “你不用担心钱的事，只要你想做，我可以无条件的支持你。到时候给我个副院长当当就行了。而且我也可以到书院当老师，到时候你负责教学生们‘文治’，我负责教学生们‘武功’，怎么样？是不是两全其美呢？”

        思思咧开嘴角傻乐，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早已萌化了李禺的心。于是他情不自禁地点头答应了思思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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