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身死

“你穿上这身戎装，英姿飒爽，特别好看。气势真的一点也不输给男子。”李禺一边把烤熟的红薯递给思思，一边满脸欣赏地说道。

        “是吗？比你还好看？”思思抬眸一笑，一双灵动的眼睛戏谑地看向李禺。

        “嗯。”李禺含糊地应着，一抹绯红悄悄爬上他的脸颊，只是掩映在盈盈篝火中，叫人不易察觉。

        思思没有注意到李禺神情的微妙变化，她看着眼前欢快跃动的火苗，心有戚戚然道：“快了，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

        “什么快了？谁要来？”李禺惊愕地看着思思。

        “如果朝廷不打算继续打仗了，准备召回岳元帅，并且和金人议和。你打算怎么办呢？”思思没有直接回答李禺的问题，斟酌良久沉重地问道。

        “不可能，现在我军士气高昂，正好乘胜追击，一举击溃金军，收复失地，北定中原指日可待啊！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停战议和呢？”李禺语气坚决地反驳道。

        “这不过是你的想法而已。那位端坐高堂之上的皇帝可未必就想继续打仗了。”思思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眼前的篝火。

        “朝廷只知道苟安江南、不思进取。殊不知金人狼子野心，一味妥协退让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地蚕食我大宋疆土，和平局面根本维持不了多久。”李禺满腔义愤淹没于哔啵作响的营火中。

        “这些都不是你我能左右的，顺其自然吧。”思思安慰道。她虽然提前知晓故事的结局，但是不能说，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给李禺一点暗示，希望当结果来临时他能坦然接受。

        李禺没有再说话，望着漆黑的夜空，陷入沉思中。

        翌日待大军开拔之际，宋高宗的第一道金字牌由各路驿站八百里加急送到。岳元帅暂且压下，并未昭告三军。但一日之类接连十二道金字牌呈到，崔令岳飞班师回朝，一道更比一道急。无奈之下岳飞只得下令全军班师回朝，将士们群情激愤不愿意撤军。

        “元帅若此时退兵不仅失去了将金军彻底击溃的大好时机，而且先前将士们辛苦收复的失地恐将重新被金人占去。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还望元帅三思啊。”李禺与其他将士们冒死力谏。

        “非我不想战，实乃朝廷一日连发十二道金牌，催促我即刻班师。若我抗旨不遵便有谋反之嫌了。”岳飞精神憔悴，红着眼框跟众人解释。

        众将士见此俱无言以对、黯自神伤。岳飞率领一队亲兵先行奔赴京城，大军暂驻以待议和结果再做定夺。数日后朝廷派出秦桧义子秦熺担任监军及岳家军临时统帅。秦熺向众将士宣布：“宋金结盟在宰相秦桧的努力下完美达成，同时岳飞等人因谋反之罪已经被皇上处死。”

        岳家军听闻此消息既惊骇万分又悲恸不已，悲愤交加的将士们誓要跟高宗皇帝当面讨个说法。秦熺迅速将想要为岳飞鸣冤的将士们控制起来，并血腥斩杀一批带头者以震慑其他人。

        李禺原本也是要冲上去为冤死的岳元帅讨个说法的，却被思思死命拉住，并告诫他要沉住气，不该逞匹夫之勇。

        “还有人想去官家那里讨要说法吗？”秦熺一边擦拭着刀上的血迹，一边斜睨着众人，嘴角扬起阴鸷的笑容。

        看着昔日的同袍一个个倒在血泊中，他们没有战死沙场，却命丧小人之手。李禺心如刀绞，银牙咬碎，暗暗发誓一定要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思思还担心李禺会想不开做什么冲动的事，但见他一下午都神色如常，最后偷空溜进了伙房。思思以为他肯定是饿了，想找点吃的，便放下心来。

        “你平常不是最喜欢吃甜点吗？来尝尝看好不好吃。”李禺将一碗晶莹剔透的银耳莲子羹递到思思面前。

        “哪来的呀？”思思疑惑地看向李禺。

        “我做的。打仗太辛苦，你都瘦了，给你开个小灶。”李禺云淡风轻道，声音温润有磁性，仿佛又变回了那个翩翩书生。

        “谢谢。”思思冲李禺甜甜一笑，然后接过碗开心地吃起来。

        刚吃完，思思就感觉眼皮开始打架，心想怎么刚吃饱喝足就犯困啊。李禺的轮廓在她的视线里逐渐模糊，尔后趴在桌上沉沉睡去。李禺将思思抱起，轻轻地放到床上。他呆呆地注视着她的脸，良久才满眼哀伤地离去。临走前将一封信塞到她的枕头下。

        吃了甜甜的银耳羹，思思便做起了甜甜的梦。梦里李禺把她带到一处世外桃源，在那如仙境般梦幻唯美的地方，他郑重地单膝跪地向她求婚。他说希望能和她做一对神仙眷侣，一起在此地生儿育女、终老此生。可是梦只有一半是甜的，另一半则变成了惊悚。世外桃源瞬息变成了地狱魔窟，无数魑魅魍魉伸出利爪将李禺拖了进去。思思伸手想要抓住他却抓了个空。

        思思从噩梦中惊醒，摸摸自己的脸颊，竟然还挂着泪水。她用力甩甩头安慰自己道：“还好只是一个梦。”

        “李思，赶快收拾东西，大军要出发了。”忽然听见有人敲门。思思恍惚半晌才意识到是叫她。这是她报名参军时用的化名，在别人眼里她一直是李禺的弟弟，兄弟俩感情甚笃，总是形影不离。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是睡傻了吗？”思思一边腹诽自己，一边起身开门。

        “你怎么还在睡觉啊，大军马上要班师回朝了，没人提前通知你吗？”门外一士兵看着睡眼惺忪的思思问道。

        “李禺呢？他怎么没来叫醒我啊？“思思打着哈欠问道。

        士兵眼圈一红，低头半晌不语。

        “到底出什么事了？快说！”思思上前一把揪住那士兵的衣领吼道。

        “你竟然还不知道此事？李禺昨晚联合数十名岳家军造反，想要行刺监军，结果有叛徒告密。监军大人提前埋伏重兵将李禺他们一网打尽，当场就地处决。”士兵凄凄然道。

        思思闻言犹如五雷轰顶，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脑子嗡嗡作响，忽而想到昨晚李禺为她做的那碗甜羹。一种蚀心伐髓的剧痛传遍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紧接着刺目白光伴随着眩晕袭来。再次醒来时已经身处b大的时空科技馆内，耳边清晰的系统音响起：“本次时空体验之旅已结束，请问您需要再次体验吗？”

        “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吗？”思思喃喃道。她尚未从刚刚的惊骇中缓过神来，内心莫名的痛苦和不甘让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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