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番外赵南敬乐二
两人还未到后院便听到一阵鬼哭狼嚎，及到了跟前，一脸震惊的看着一堆几乎认不出模样的孩子。慕白一身衣服被扯的破烂，脸上都是灰，若不是糖糖一身红衣站在慕白身边，敬乐都险些一时找不到她。
敬乐朝着夫人微躬身：“夫人”不知为何，敬乐自小便对她生不出好感。每每见到只是行个礼。
云帆冲着正在哄孩子的妇人道：“这是怎么回事？”本来在哭的孩子被他吓得哭得更厉害了。
敬乐道：“爹先别发怒。”走至那俩小人身边，两人神色极是坦然，敬乐看到糖糖脖子后有一处血印，忙拿出帕子心疼的问道：“很疼吧？”
糖糖似是不高兴，嘟着嘴不说话。
“具体的我也不甚清楚，听到禀报我就过来了，夫君先别生气，客人都还在厅里”
云帆看向自己长子云珩：“珩儿说。”
云珩嘴角好似还有一丝红肿，看着自己威严的父亲，惴惴道：“今日娘过生辰，族中近亲都来给娘过生辰，娘便要我照料这些堂兄妹，带着他们玩耍。”
说着看了糖糖一眼：“糖糖恰巧也来了，大家伙便在一处玩耍。谁知大家跑到了祠堂里，祠堂今日的管事又恰巧不在，糖糖看到供桌上的东珠便拿了下来，云盛哥哥看见了便让她放回去，两人起了争执，慕白护着糖糖，便，便打起来了。”
看到糖糖倔强的眼神，敬乐忍不住道：“一颗珠子而已，”那位云盛擦着脸上的灰，不大的年纪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一颗珠子而已，赵南敬乐你一个寄人篱下的侍卫之子知道什么是东珠吗？”
云帆脸色一变猛喝道：“你闭嘴！”云盛从未见过云家少主这般发怒，吓得一哆嗦。
敬乐虽从未听过这些话，可太外公这些年对他的教导使得这些话丝毫没有引起他的怒意，因为他真的很如他亲娘那般希望，很快乐的在清凉山上长大。
哪知糖糖冲上去冲着他膝盖就是一脚，未曾想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敬乐从未见过糖糖那般神色，小小的一张脸上无一丝笑意，眼睛似是寒冰，只听她喝道：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说我敬乐哥哥？他乃是太祖血脉！他的亲生母亲是先皇亲封的县主，他的亲舅舅是当朝的廉郡王！”
冷冽的童音响彻院中每一个角落，直击敬乐的心上，云盛被她神情吓得一呆，却还是嘴硬道：“长辈都说了，那东珠是御赐之物。”
一旁的云珩道：“是啊爹，祖父都不让动那珠子。那可是”云帆一眼扫过去，他咽下了未说完的话。糖糖看着为别人说话的云珩，眼中却黯淡了下来。走至敬乐身边，开口道：“敬乐哥哥，我们回家吧。”
“好，我们这就回家。”
“糖糖敬乐先别走，先听着。”云帆的声音中带着怒气，看着那一堆的孩子。
“我今日便给你们上一课，让你们这群在元州城称王称霸的孩子们知道什么是天差地别？”
一群带伤的孩子更是惶恐不安。胆子小的又开始哭起来。
“夫君，孩子还小，你别”
“此事你别插手”
云帆抬手指向敬乐，冲着他们道：“云盛你说敬乐是侍卫之子？”那位唤云盛的低头不语。
“我看你们真是在元州野惯了，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云盛你说云珩身份如何？说！”
他不解其意，惴惴道：“珩弟身份自然尊贵，婶娘是县主，将来又会是云家的继承人，”
云帆毫不客气的说道：“敬乐亲生母亲一样是县主，他不但自小随玄晏老先生读书，他还是元令军的继承人，你这么大了该知道元令军了吧？”
他刷的抬起眼，惊愕的看向一脸淡然的敬乐，元州城谁人不知元令军，他竟然？
“还有，那东珠怎么了？糖糖怎么不能拿着看看了？”
糖糖牵着敬乐的手，接到：“我就是看着有些眼熟”敬乐很清楚的看到爹眼中闪过一丝伤痛。
“糖糖看着眼熟不错，因为那本就是你娘当年送与我云家的。”一群孩子闻言，更是惊惧，原来在他们以为无上荣光的贵重之物竟出自她家。
云珩瞬间看向自己的娘：“娘，”
“你爹说的不错，是郡主赠与云家的。”年少的孩子好似有一些不甘心，急道：“不是说那是大伯，怎么会是？”
“珩儿！别再说了。”
小孩子总是注重面子，又极有占有欲，倔强的认为那御赐之物本就是自己家的，可上一辈的伤痛，遗憾，又怎会有人告诉他们呢。
敬乐看着云帆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的长子：“云珩，我看你这两年书是白读了。”
父亲的对自己的否认令云珩脸色瞬间惨白，可接下来云帆说的话令云珩更加难堪。
“糖糖是清凉山的小主子，平日从未端着身份和你们玩耍，我看你们是忘了她的身份了。”
糖糖又拽了拽敬乐要走，敬乐微摇了摇头。
“她的娘是先皇亲封的成元郡主，是先皇最宠爱的孙女，是圣上最疼爱的妹妹，她的祖父是越国公，她的外公是诚王殿下，是这元州的主人，是我们元州的天，回去问问你们爹娘，看看他们知道了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会如何收拾你们！”
一群小孩子看着面色疏远的糖糖，眼中再不似以往的随意，有的惊讶，有的惧怕。
“夫君何必这样说，他们都是小孩子。”
“以安，糖糖若是在京中，你觉得一个公主可会比得她受宠？”以安脸色一变，她自是明白大约也比不上，自糖糖出生，每年从京中赏赐的东西都是成车拉回来的，那么贵重的物品也只是给糖糖随意玩耍。
“你是京中长大的，糖糖她娘小时候的事想必也听说了不少，你说若今日是她娘受了委屈，她会如何做？”
她面上豪无血色，低垂着眸子不说话。
敬乐虽听着爹对她说的话有些严重，可他知道那是事实，纪泽哥哥无事便说郡主娘儿时的战绩，虽然那也是他听说来的。
“今日我便饶了你们，那是看在糖糖丝毫没有要和你们计较的意思。”
云帆又走至糖糖身边，蹲下问道“糖糖要不要那颗东珠？”她摇头道：“云叔叔我不要，我只是看看。”
“无事的，糖糖想拿回去也是可以的。”敬乐见她有一丝犹豫，忙捏了捏她的小手。他是知道那珠子的缘故的。
“云叔叔我真不要，我家有很多的。”敬乐道：“爹我们就先回去了，晚了太外公要着急了。”
云帆甩下一众人，亲自送他们到府门外，敬乐思虑了一路，还是忍不住道：“他们都还小，爹就别责怪他们了，夫人心里会难过的。”
云帆叹了口气，缓缓道：“她也是太过宠孩子，这帮孩子在元州城野惯了，仗着云家，时时在城中撒野，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不长点教训怎么能行？”
看到云帆紧蹙的眉头，敬乐道：“太外公说，习武重要，读书更重要。”
云帆一脸欣慰的看着敬乐：“老先生把你教的真好。”敬乐笑笑，“爹回去吧，我们走了。”
两个小人挥手道：“云叔叔我们走了。”
待走了很远，糖糖突然停住，“嘶”，“怎么了？”敬乐慌忙问道。
只见她咬牙道：“我一定要习武，将来把他们全打趴下。”敬乐摸摸她的脑袋，笑着道：“那你从明日早起，先跟着我练。”
她瞬间喜笑颜开，扑到敬乐身上：“我就知道敬乐哥哥最好了。”敬乐揉了揉她的头发，又对一旁的慕白道：“慕白今日做的很好，知道护着妹妹。”
他一本正经道：“爹娘说，谁也不能欺负糖糖妹妹的。”敬乐笑着牵起他的手，带着两人朝茶馆走去。
侍卫见了吓了一跳：“县主和小公子这是怎么了？”糖糖立马接到：“小事一桩，你慌什么？”
“先回吧。”
三人一阵快马回了清凉山，敬乐一手拉一个往长与居走去，快到门口时，怎么这么静？
“敬乐哥哥，那你明早一定要叫我起床，待我练武了，我看谁还能打过我？”敬乐心道，经过今日，你不练武，想必也不会再有人招惹你。
她又高声道：“我一定一定要练成绝顶高手，打遍天下无敌，无敌”
“娘？”“爹娘你们回来啦？”
一院子的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个小人，糖糖忙扑到越灵深怀中：“你们怎么还舍得回来？”越灵深还处在惊愕中。
敬乐微笑着上前道：“娘和爹是今日刚回来的吗？”赵醒之才缓过神来：“这两个小崽子怎么回事？外公不是说你们去城中玩了吗？”
白笺冲着慕白招手道：“一看就是打架了，输了吗？”慕白往他爹那站了站，嗫嗫道：“还，还好。”
敬乐忙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和云家的几个孩子起了争执。”越灵深拿帕子擦了擦糖糖的脸，擦了两下又放弃了：“还是去洗洗吧”
林奚温声道：“你敬乐哥哥护着你们，慕白你来说。”那慕白便清清楚楚连说带比划的犹如说书的一样演示了一遍。
“你们两个小人和一群孩子打？”敬乐忙上前道：“都是不大的孩子，他俩算好的了，也没伤着脸。”
越灵深笑着道：“我们家的孩子就是厉害啊。”又看向身边的人：“不输你当年吧？”
两小人瞪大了眼看向赵醒之，后者一派云清风淡道：“我小时候从不亲自动手。”
院中传来一声哀嚎：“啊啊啊，我要习武，我也要身手极好的侍卫！”后面跟着慕白低低的声音：“爹，我也要侍卫。”
一众人哈哈大笑。笑声惊飞了树上的鸟儿，传至长与居每一处角落。
待下人带着两个小人去换衣服的时候，林奚道：“听说当今圣上的长子聪慧无比，师从宋晔，将来必是云端之上的人。”
越灵深与赵醒之互看了一眼，在场的都是极为熟悉他二人的，林奚问道：“怎么了？”
越灵深道：“我们见过”众人一愣。“他在京中你们怎么会见过？你们回帝京了？”
“他随庆王世子去吴州查盐税，我们与庆王世子见了一面。”
林奚道：“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妥？”见众人都看着他二人，赵醒之微蹙眉，回忆道：“临行前，那孩子看了我一眼，嘴角带笑，眼中却毫无温度，和如今在章云台养老的太上皇一般无二。”
众人一时无语，想起京中的传言，圣上越发的勤勉，时时一天只睡两个时辰，太上皇近两年对他却越发不满，极喜爱他的长孙。莫名的心中一凉。
赵醒之又笑着看向敬乐：“敬乐从今日要记得，我们可以不回京，但兵权一定要握在手中。”
敬乐知道她担心什么，“娘放心，我记下了，我会一直护着糖糖的。”
室内跑出刚换完新衣的两人，糖糖还拎了把小木剑。糖糖嚷道：“爹娘不能给我起个大名吗？糖糖这个名字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一听就是小孩子的名字。”
“咳，娘不大会起名字”旁边瞬间传来林奚的爆笑声，赵醒之瞪了他一眼，安抚道：“糖糖很好听的，不信你问大家。”
小人噘嘴道：“娘骗人，敬乐哥哥和慕白哥哥的名字不是很好听吗？”
“那等娘想几日，想好了再告诉你。”这一想便想了好多年，直到她大婚那日，来的宾客都道，贺糖糖县主大喜。
“我还想习武，敬乐哥哥都答应了，我明日就开始跟着敬乐哥哥练武了。”
敬乐上前问道：“我能教她吗？”赵醒之随意的摆摆手：“你带大的孩子，你随意。”
糖糖起先欢喜，蹦了两下又正色道：“爹娘是不是中秋后又要出去了？”
“啊，这个，这个，”
“没事，爹娘尽管出去，我有敬乐哥哥，以后我就要专心练武了，定成为顶尖高手。”那宣示的样子引得众人忍俊不禁。
看着远处敬乐带着两个小人玩耍，糖糖不小心跌了一跤，敬乐忙上前捞起，给她怕打衣上的泥土。
赵醒之心中一跳，而后又低低的笑起来，越灵深自是注意到了她表情，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阮阮笑什么？”
“我一直都说让糖糖长大了去祸害别家去，看来，她只能留在清凉山为王了。”
只一语，众人便都明了，看着远处玩耍的孩子，面色极为复杂。
赵醒之明白众人所想：“敬乐随母姓”林奚夫妇随即放松了下来。在一旁坐着的老人好似比任何人都高兴：“好，好，这样最好，这清凉山还是需要有个小世子的。”
看着玩耍的孩子，众人心中终于落下那隐秘的忧愁。
烟霞散彩，长与居笼罩在一片祥和之气中，无论日月交替，这里是长与居，是清凉山，是元州，这里有它的主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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