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发球
01
“吁——”哨声响起。
青城以2：0结束了首日赛程。
及川接过毛巾擦拭汗水，视线却在看台上搜寻起来。接触到他目光的女子高中生们开心地举起双臂，而他也回以笑容。
不过，他的最终目标当然是穿着浅驼色牛角扣大衣的咲枝。但是他的表妹只是朝他微微颔首，然后转身顺着人流向馆外走去。
如果不是坠在背包外面的浅绿色御守，他大概会在漫长的人流中错失她的身影。
“及川前辈，这个形状奇怪的红茶是怎么回事？”矢巾收拾毛巾的时候，暼见休息凳上摆着扭曲成一团的红茶罐，不禁满脸疑惑。
“是幸运物哦～”及川回过头，将红茶罐扔进半拉开的球包里。然后揽住出神的渡亲治，道：“渡，你在想什么？”
渡愣了愣，嗫嚅道：“我的接球还很差劲。”
“刚才，我要是能接到对面王牌的球就好了。”他逐字逐句道，“这样及川前辈就不会因为接一传差点摔倒。你，是这样想的吧？”
“及川前辈……”
“我们是一个队伍，你没接到的球自然有别人接上。你应该这样想，及川前辈接了一传，二传就需要其他人来。然后看准时机和角度，在必要的时候成为队伍的二传。”
“真的吗？”他狐疑地挠了挠后脑勺。自由人成为二传，及川前辈的脑回路真的和常人不一般。
“当然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三场比赛结束，体育馆内的人比中午少了至少三分之一。胜者也许会留下来观摩下场的对手，失意者们大多已经踏上归途。
靠近门口的售卖展台上立着圆滚滚的吉祥物，咲枝被吸引着停下脚步，取了一个吉祥物形状的钥匙扣。然而这个作为伴手礼送给谁都不适合，除非是被她拉进黑名单的木叶。
在她思索的间隙，展台上本来厚厚一沓的《月刊排球》越来越薄。出于好奇心理，她偷瞄了眼封面。
高高的球网同侧是两个面孔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发色。
金色与银色。
太阳与月亮。
横跨了半个封面的粗犷艺术字写着「高中排球界最强的双生子——宫兄弟」。然而，比起“最强”这个绝大多数运动系关注的字眼，咲枝却对“双生子”更感兴趣。
十五年的生涯里，她和同胞哥哥的相处并没有像人们印象中的双生子那样相似和亲近。无论是兴趣爱好还是口味，亦或者是理想型。
眼看着月刊就要见底，她抬起手将一本揽到自己跟前。近距离面对两张激战中的池面，咲枝不禁微睁鸢眸。
总感觉，她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请给我一份《月刊排球》。”
身侧响起的声音有点熟悉，咲枝晃了晃脑袋，打开自己的小熊钱包，从里面取出纸币结账。直到这时她这才发现，原来钥匙扣比月刊还要贵上十几円。
售卖员接过她的纸币，朝那人道：“不好意思，已经卖光了。”
“明天还会有吗？”
找了咲枝零钱后，售卖员满含歉意地说道：“因为是春高后的第一次售卖，所以比想象中的还要火爆，下一批应该要等到一周后吧。”
“嗯，感谢。”
从售卖员手中接过装着月刊和钥匙扣的塑料袋时，咲枝感觉身侧的目光追随着看了过来。她不甘示弱地抬起头，然后圆睁双瞳，支支吾吾道：“牛、牛岛前辈。”
牛岛朝她点了点下颌。
本来准备收回的手在半空中转了个弯，她平静地将《月刊排球》送到牛岛眼前，“不介意的话，前辈先看吧。其实我只是凑热闹买来看看而已。”
牛岛眸子一沉，本来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可当少女仰起头看他的时候，那些话顿时淹没在喉头。
他的祖母曾经教导他，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向你主动示好。他们要不是有求于你，要不是有情于你。
她所说的情，既纯粹又复杂，比如说希冀、憧憬、感恩，又比如说爱慕、憎恶。
——他想告诉祖母。
——现在，我遇到了一个例外。
少女的眼神通透而澄澈，将他和身后的世界尽数纳入。如浩瀚的海，如缥缈的风。
“谢谢，后天我会还给你。”他接过月刊，礼貌地道了谢。
“后天？”
“决赛日。”
“好的。”
02
咲枝并没有把这段偶遇告诉及川，但是托他的福，她还是蹭到了青城的大巴。
大巴内充斥着荷尔蒙的气息，疲累的运动系们将头靠在一块，陷入沉睡。咲枝落坐在最后的靠窗位置，支着下颚打量体育馆附近的站台。
蚂蚁般攒动的脑袋或聚或散。
他们之间，有胜者，有败者。更多的，还是和她一样的旁观者。
“现在可以喝了吗？”及川握着红茶罐，从前面探出头询问。
咲枝将视线收回，点了点头。
然后听他感慨道：“如果真的只要带着幸运物，就能所向披靡，该有多好。”
“阿咲，你以前喜欢的那个人就是这么认为的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岩泉侧了侧身子，其余人也都好奇地竖起耳朵。虽然他们并没有恋爱的打算，但是听别人恋爱八卦什么的，不是很刺激嘛。
咲枝思索片刻，道：“大概不是，他认为「尽人事以待天命」。幸运物不过是附带品而已，真正重要的还是自己的正常发挥，那种因为平时积攒而顺势的发挥。”
“听起来就很古板，没想到阿咲喜欢的竟然是这种类型。”他喝了口红茶，调侃道。
“是吗？也好，高中打算换个相反的类型喜欢。”
“噗——”他一口红茶喷出。
要知道，即使当初告白被拒，阿咲还是丁点那家伙的坏话都不准他说。所以现在是，爱不会消失，但是可以转移？
“随便你，只要不是牛若谁都行。”
“……”
没有得到料想中的答复，他放下红茶罐，微微侧目。旁边的岩泉以食指掩唇，朝他轻轻“嘘”了一声。
西垂的日光下，少女支着下颚，斜靠在窗边沉沉睡去。玫瑰金的余晖亲吻着她的脸颊，将柔顺的乌发涂抹成温软的茶褐色。
似乎是做了不太好的梦，少女秀丽的眉峰微微蹙起，但这正好给她秾丽的面容增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周末的青城校内鲜有人烟，只有在路过篮球馆、足球场的时候，才会听到高昂的呼喝声。
咲枝打了个哈欠，扶着敞开的门将学生鞋换成室内鞋。
及川他们已经在热身，之后将进行一个半小时的赛后加训。
枯燥却又紧凑的运动生活，确实没有多少闲暇留给恋爱。这么想着，咲枝突然就释然了。
“及川前辈，该怎么练习接球呢？”
积极的学弟内心堵着一股冲劲，及川慢条斯理地换了个方向举臂弯伸，然后答道：“待会儿，来接我的发球吧。”
“？”
“前辈，我觉得不行。”
和他一起拉伸的松川也说道：“及川，能接住你大力跳发球的人可不多。”
花卷附和道：“还是从最基础的来吧。”
“基础？”他歪了歪头，接着把视线转向了正在场边帮忙捡球的咲枝。
作为他的表妹，咲枝从小就接触排球，打得位置也是全能型的接应二传。而且，她的左手正在缓慢复苏，即使普通女生力量、速度不如男生，但是只要是咲枝，足够他可爱的学弟郁闷了。
“阿咲，你来活动活动筋骨怎么样？”
咲枝？
渡瞪大双眼。
即使她球技得到及川前辈真传，但是女排和男排的力量、速度差距，在国中后不可抗拒地越拉越大。
那种轻飘飘的球，他接了又有什么意义。
“及川前辈，稍等……”
朝他眨眨眼后，及川边后仰着拉伸腰部肌肉边说道：“没问题吧。”
“请容我拒绝。”
“答应的话，借你电脑玩《奇遇岛》哦。”
《奇遇岛》！
传说中的《网骗岛》！
不不，她一个妹子为什么会玩galgame啊？！
咲枝：“……”
随着时间的推移，胜算满满的及川也不由在心里打起了鼓。不会吧，这家伙不是沉迷《奇遇岛》集卡的吗？就连对剑道的爱都被分给了这个游戏一部分。
就在他踌躇地打算增加筹码的时候，背对着他的咲枝点点头，道：“那好吧。”
03
其他人都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加训菜单，渡还在一边垫球，一边等着咲枝热身结束。
她用皮圈把长发束了起来，然后脱掉了厚重的衣物，只穿了一件v领毛衣和衬衫，但是裙子和室内鞋还是不小的阻碍。
渡已经在心里琢磨起安慰的话语，只等她的发球被轻松接起后，用温柔的口气说出来。
虽然，她看起来比及川前辈还要大心脏。
“开始了噢。”
伴随着轻快的声音，渡立到中线位置，半蹲着将视线专注到网对面的少女身上。
咲枝转了转手中的球，充分感受着它的纹理。大概有小半年没碰球了吧，希望它还能记得自己。
助跑的同时，球被高高抛起，咲枝紧盯着三色排球，屈膝蹬地、一跃而起，然后挥舞着右手重重击出。
“嘭——”
球如同一颗流星，精准地坠落在渡的双臂间。
但是——
好重……
女生的力气有这么大吗？他咬紧牙关，借助下半身的力量成功将球接了起来。
然而，多年的排球经验告诉他，这个球他接的并不好。如果是比赛，他们可能就因为这个不好的一传而丢失得分。
“渡的脸色真差呢。”及川横跨一大步，将领队因为惊愕而失误的抛球传了出去。
岩泉平稳地接住他的传球，然后狠狠扣在了对面的场地上。“这还只是热身。你应该最清楚，她的左手发球是多么刁钻。”
“如果说牛若依靠的是纯粹的力量，那么阿咲依靠的应该是她的大脑。她会让对面越来越崩溃地意识到，自己无论多努力都接不到她刁钻的发球。”
“渡要面对的，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压力。”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将渡的现状精准概括出来。
对面的少女还在把玩排球，她似乎不太熟练男子用的球，所以不停地寻找熟悉的手感。
越是这样想，他就越紧张。甚至下午比赛的失误也断断续续在他眼前，拼命的重复。
“放轻松。”
渡：“……”
咲枝撩起袖子，换了个手握住排球。“我还不太清楚左手的恢复状态，所以这个球可能像羽毛一样轻，也可能像炮弹一样重。”
“所以，放轻松，毕竟崩掉纽扣的是我的衬衫。”
突如其来的俏皮话让渡一阵脸红，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自己的糗事让对手放松，也只有及川前辈的妹妹能做出来了。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心理负担突然松懈了不少。
同样的动作，再次出现在少女的身上。她的大力跳发和及川前辈一样身姿凌厉，不，还要更加轻盈。
球比之前的很快，如果说当时还能看到球的轨迹，那么这次，他只能看到一道残影。
球再次精准地落在了他的双臂间，但是，不是他主动接住了球，而是发球的人主动将球击向了他。
“嗬哈！”他用尽全力，将球高高接起。
然而这次，它并没有落在场地中，等待二传手将它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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