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业已

一天的傍晚，启明不知重搭了那根神经，说要请顾音出去吃东西。走的一路上，顾音就和启明提到了小秦，在饭馆吃完面后，回来的一路上又说了一些话，用了几近相同的时间。

        该怎样去定义这样的行为下的心理？重复还是追忆，又或者是，其它的情绪。

        在现实中，有那么多人，成天据在狭小的区块里，重复着繁冗索然的劳作，为了自己的一口苦饭，或是孩子的一口甜饭，卑躬屈膝的在现实下谄媚似的迎合着。

        自从那天，在饭馆吃完面说了话以后，启明就坚定了抓住顾音衣服边角的决心。

        也许是因为在这之间缺少一个漫天说话的人，或者是因为想借用身边这个说话会让他轻松的人掩饰自己说话时的常不自主，言不由衷。从而使自身的处境在一些人走后，看上去不至于显得太过凄零或离群，以此享有内心想要的之前身边的他，所希望得到的，内心的安宁。

        上英语课的时候，宗林看着可恢坐在自己的身边，用笔飞快地在草稿纸上演算着理综试卷上的难题，雪白的稿纸很快就被密密麻麻黑色的墨迹覆盖。宗林安静地看着他，然后时不时地把头转向黑板，继续听老师在讲课。

        一直以来，宗林对可恢都有一种给予自己安全感的崇拜，这种给予自己安全感的崇拜不止是因为可恢的理综和数学可以考到很高的分数。更多的是因为，一直以来，在身边的可恢都是一个外在沉稳，内心平和的男孩，他的性格是宗林一直很期待和喜欢的契合的遇见。课间，他用手支撑着半边，看着可恢在安静地做题，安静地听歌。从不轻狂，从不张扬。

        宗林一直觉得，在这个班上，可恢对他的关怀是最真心的情感，事实上，在宗林的心里，他对可恢的关心，一直以来，在这个因为复读生而存在的班上，也是最真心的付出。

        性格的契合，让彼此坦诚，相互珍惜。

        很多的时候，人总会遇见一些人，原本以为只要是自己真心地去付出，就会有回报，可是到后来才发现在这些对情感不真诚的“渣”身上这样的想法纯属是一厢情愿。

        何必去或失落或感伤，也许怀旧时想念的那个人，就是一些人，情感的一生。

        有时候，还是要相信，情感是可以相互的。更多的时候，人不可以始终形同困守地封闭在个我逼仄的情感空间里妄图对外面的世界进行绝缘。

        某些疼痛，无论撕下来时是多么的淋漓鲜血，某些世事，无论揭穿后是多么的恶浊不堪，人都要学会去处理和面对。

        因为有些情感，是生命成长的时间里该蜕的，茧；是伤怀向理智，应该要交的，税……

        来到这个学校附近的图书馆，宗林在里面翻阅着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正好看见可恢坐在角落里眼神专注地看着书。宗林没有走上前去，而是轻轻地在图书馆的另一边找了个位置，安静地坐了下来，安静地看着在看书的可恢……

        在一些学校里，也许只有在周日的下午才会有空闲的时间，其它的时候，都是在考试，在无休止地，做题、做题、做题……

        可能是因为他还没有能够学会在左右逢源的虚假中讪笑。他不会装，也本不想装，可是日后他反思现实，觉得人在某些特定的情境下，还是要学会如何去保护自己的心和感情的伪装。一些人做作的刻意行为让人难以忍受，一味的去退避忍让反而被得寸进尺，他不愿与一些人结怨，在他看来，命途里匆遽而过的很多人在时间的冲刷下都不会是个留下匆匆薄凉结局的过客。可却有些言行恶俗，贱劲满足的人，连过客都不如。击碎被挑衅后视觉回馈下的感官。

        生活里，每天都被启明跟着，顾音渐渐也就习惯了。

        人，有时会这样，可能之前，苦恨过、埋怨过、嫌弃过、厌恶过，可到后来才发觉，自己也渐渐地沦落，变成了从前那些自己苦恨的、埋怨的、嫌弃的、厌恶的，人……

        这样的伪装让宗林很不适应，幸而身边有可恢，要不然的话，非得要崩溃不可。面对着可恢，宗林可以卸下自己所有的伪装和防备，在被关怀的安心中说着知心的话，胃里觉得很，温暖。

        现实下的一些人在一些事情的处理上，仍然会选择退让，自己一味地坚持着，尽管这种形式的隐忍，在一些不知道内情的外人看来，是一种窝囊。

        “你我本是过客，我不去惹你，请你也不要来烦我。”

        小秦来到班上，是在启明去饭馆吃完面之后的一个星期，她给顾音带来了一些自己写的文章，做为回礼，顾音也顺带着，给了她一本自己以前写的随笔。正好是她大考刚结束，那天她着装素雅，却在一些人的眼里，显得很妖艳……

        有感觉，就是有感觉，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亡灵舔舐着冥河的潮流，残存的信念押送着末世的囚徒。”

        无论是薄凉的惨淡，还是鼎沸的烈焰，世事人情，冷暖自知。

        ……

        复读那年高考的前几天，宗林还在做试卷，起身推开窗，房间里瞬间涌进一阵清爽的风。

        他把桌上和地上的一堆试卷和稿纸塞进木板底，匆促地忙碌后，房间也好像在刹那间换了模样。虽然也不算是特别干净，但较之过往，已经算是有了很大的改观。

        人，有时候也像是这样，可能现在的自己并不算是特别的出众，也存在着一些些的缺点，无论是从性格上，能力上，还是其他隐秘的方面，但只要自己愿意去悔改，真心诚意地去反思，并付出切实有效的实际行动，那么较之过往，自己也就有了相应的改观。

        未来会是何等，更多的，取决于自己。多给自己一些些积极的心理暗示，并由此，杜绝颓唐……

        “喂，林林，你现在在哪？”

        “妈，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啊，有什么事情么？”

        “哦，你现在在房间啊，那就好，我到这来了。”宗林的母亲说。

        “妈，不用来的，不要来了。”宗林说。

        “我已经在来这的路上，马上就要到了。”

        走进房间，母亲把一袋水果，一袋饼干和一箱牛奶拎了进来，打开门的宗林就看见母亲正低着头拎着这些沉甸甸的东西。

        “带了这么多东西，电话里怎么也不说一句，你说一下的话，我马上就会去路上拎的，东西这么重，这么远的小路走过来，多难拎啊！”宗林接过母亲手里的东西说。

        “不用的，我拎得动，拎得动的，我不想打扰你复习。”看着很高兴的母亲高兴地看着宗林说。

        这时，宗林才注意到，放下东西后，母亲的手上留下两道深深的红色勒痕。他心疼地看着，把那一袋沉甸甸的水果，放在了墙边的角落。低下头的时候，正好瞥见塞在床底下，和可恢一起做过的，密密麻麻被黑色墨迹覆盖填充的，废纸一样的试卷。

        母亲把纸盒打开，从中取出一瓶牛奶，见宗林喝过一口后，才衔着宗林递在嘴边的吸管，轻轻地抿了一口，又把牛奶递回给了宗林。

        很多时候，人总是不知道要如何去未雨绸缪，麻木在不安的情境里。总是在没有退路的时候才知道着急，而当真正的出现切实的需要和难能的机遇时，却只能看着机会流走，在原地枉自嗟叹，顿觉鞭长莫及，咕嘟着无能无能为力。后悔之前没有能够做好充足的准备。

        人，应该要学会怎样从麻木的习惯和环境中挣扎着脱离，不要认为在这些让自己麻木不安心的处境堕落沉沦是一种业已经历的习惯，也只有这样，才不会在另一种情境中败得一塌糊涂。

        多给自身一些警醒和激励，这样，在未来的某一刻的某种可能的情境得到收获的自己，或许会为自己曾经如此努力地挣扎着从业已麻木的习惯和环境中，脱离，而心存感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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