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元帅叶魄
再也不想回那里去了？
赵凌戈一怔，不由地看他一眼：“这两年没有怎么相聚，我竟不知道你的性子已经这么大变了。”
司空玄珞苦笑：“变得怎么样了？”
变得似乎更加任性了，更加放纵自己从那一堆的规矩里逃脱出来了。然而，赵凌戈不懂：“若说你现在更为自己，那为何去年又要拒绝和邓国公家的亲事？邓国公家的，不是你一直都欢喜和想往的吗？”
司空玄珞没料到会被这样问，一下子竟无言以对，只是死死盯着那一豆烛光看。
赵凌戈这时不由地有些懊恼。原本他和玄珞之间，自然没有什么交浅言深的问题，只不过……他暗叹口气：为了那二公子司空玄音，玄珞已变得太过谨慎！
两人一时间沉寂了下来，似乎都在拼命想着用什么话题把这些给岔开来。
然而，很快一道声音在帐篷外响起，打破了两个人的僵局。
“禀告少将军……”
赵凌戈不由地松了口气。
司空玄珞也从那烛火上转开目光。
“元帅已到营外三里处，派人先行通报！”
什么！
赵凌戈和司空玄珞同时提起一口气来。
元帅！
两人同时回身看向对方，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相同的凝重。
“整军列队，迎接元帅！”
赵凌戈大喝一声，单手抬起接过司空玄珞抛过来的铠甲，大步朝外走去。
马背上的汉子，并不觉得这里的风有多么寒冷、多么凌冽。因为他们早在一路驰骋中，把热汗逼出，每一道风过都是裹挟着他们身上的热气跑的。
这里的风，带着沙子，带着尘土，对每一个风尘仆仆的汉子来说是正需要的！他们需要风尘来给他们带来苍凉，需要沙粒在他们脸上磨砺出血痕！
所以，当营帐突然像连绵的山一样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这群马背上的汉子一半舒了口气，一半又有些意犹未尽。
终于到了，可以倒头就睡，睡掉这一路来的疲惫。
没想到就到了，这一路畅快地飞奔驰骋，简直每个人都好像脚下长出了风火轮！然而，现在一下子刹住了，似乎这还差着一点点才到位！
他们的心思，想再多也已经无用了。
因为他们的领头人已经猛地勒住马脖子，高高昂起的马头嘶鸣一声，腾起到半空中的马腿兀自空踩两下，才放了下来，在沙地上猛烈地踢踏着。
营帐外早就整队排列，站在最前边的少年一身整齐的铠甲，看向他们的眼神有力。
“元帅，您到了！”赵凌戈几步上前，在那马下行礼。
“见过元帅！”站在他身后的兵士们，整齐划一地齐声行礼。
马上的人，一双锐利的眼在坚硬的头盔下沉默地看着少年和他的身后。十几秒钟的时间过去，叶魄他似乎才审视完面前的这些人，轻应一声：“辛苦你们了。”
库拉族一破，西南边境局势大改。然而，原有的制衡一夕间全部失效，各个势力难免生出你争我夺的心思，所以这些日子，赵凌戈奉命戍守原处。
赵凌戈治军一向严厉。在这紧要关头，更是严厉更甚，严明军纪，严惩乖张出错的。也幸好，没有什么差子。
“元帅言重了。”赵凌戈抬起手，叶魄却没有像以往把缰绳给他，而是自己一个翻身下马，把缰绳甩给了身后的人。
赵凌戈面色不变，朝叶魄身后的人说道：“已经为各位将军备好宵夜粮草。”
“谢谢少将军！”
赵凌戈微一点头，带头引着叶魄往里走去。
主帅的营帐，赵凌戈这一向只在里面办公，不曾就地歇息过。此时，留给叶魄用，倒也方便省事。
营帐里烛光暖洋洋的，比起先前只存的那一豆小小的烛火，现在这里多点了好几盏灯。
叶魄一身铠甲，走动起来哐哐作响。还没迈进营帐，他就看到了侯在门口的人。眼只往这里扫了一眼，不多不少，似乎就已经看够了，双目轻轻一合，再睁开眼里的严厉已经褪下去很多了。
“世子爷也在？”
“小侄见过叶伯伯！”司空玄珞行礼问好。
叶魄只微一点头，语气已经软了几分：“都进来吧！”
司空玄珞答应着，等着叶魄一行人走过，才和赵凌戈肩并肩走进去。
站在上位的叶魄，此时面对着营帐这边，他双手轻抬，立刻就有人走过来给他小心翼翼脱掉头盔和铠甲。
沉重的铠甲卸下，露出他那坚实挺拔的身体。胸膛上紧紧贲起的肌肉无一不在告诉着人们，面前这个元帅是惯于习武的。随着头盔的离开，他的整张脸渐渐露在大家眼前。
即便是司空玄珞，也不得不承认，他嘴里叫的“叶伯伯”，实在是个英俊的男人，即使是在丧妻多年后的现在，依然不改当年的风采。
此时他的一双眼，沉沉地盯着这边看。
那是一双漂亮的眼。
早年，那艳冠皇城内城的欣阳郡主曾经这样说过。她说得没有丝毫偏差。那一双眼，精神抖擞，含着言语说不尽的俊朗，若是这样的眼去看任何一个姑娘，都会惹得对方心口小鹿直撞的。
叶魄本就是行伍出身，然而儒林世家的出身，让他与旁的将军本就有些不同。三十多岁的年纪，面容端正，两寸长的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他微侧着脸，看向一旁站着的司空玄珞。
“你父王一切可好？”
“父王身体安健，前不久又去了趟胡府的西林寺，为边疆安宁祈福。”
叶魄微微一笑，没有吭声。在场的人却都知道他这笑后面的含义：康王爷本是游山玩水的主儿，这为皇上、社稷、黎民百姓祈福的由头叶魄又怎么会不知呢？
赵凌戈看着那笑，脑子里倏地闪现了那个女子带笑的面容。似乎，似乎是第一次发现，他们父女俩侧脸的模样竟那般相似。
想到这里，赵凌戈心里暗叹口气：等下，他真的不知该如何跟叶帅交代……
叶魄倒是稳稳当当地问着司空玄珞京城里的境况，却是一字不提自己的女儿叶莹莹。司空玄珞一一回答，不敢贸然开口。
这边问完，叶魄才终于问到司空玄珞的身上：“世子爷去军回京也有几年了。这几年，都在你母亲身边吃斋念佛，性子倒养得成稳多了。”
“叶伯伯谬赞了，小侄愧不敢当。”
叶魄呵呵一笑，抬手轻抚自己的胡须，一捋到底才沉吟开口：“我原以为，这日后，是再难有机会在军中看到你了。没想到，世事难料。”
司空玄珞汗颜极了：“当日骤然回京，实在愧对叶帅教养栽培。此次贸然回来，还请叶帅原宥我的莽撞。”
“你打小心地善良、仁心软肠，参军不过是为了磨砺你的心性、坚韧你的品行。你早已有了这些，呆不呆在这军营都是一样。安心在这里，什么时候厌了再走。”
司空玄珞连连应下。
叶魄这才看到赵凌戈这边，问道：“这库拉族，我倒是真没有想到，最后竟栽在小刀你这里。”
“库拉一族行事历来莽撞急厉，不过仗着有那一片瘴气林，才能安守百十年。此次，也是机缘巧合，得到了温远阁献计、献药，才能一举拿下库拉。末将实在不敢居功。”赵凌戈一番话应对得很得体，在上位坐下的叶魄点点头。
“库拉一破，这一带还需多多巡防，严防有落网之鱼寻衅报复。稳住民心，是第一要务。这第二，是决不能让其他觊觎的势力插进来一脚。”
“元帅言之有理。”
“别的我也不多说了，只盼你们两个能在这里做点事情出来。也免得玄珞出来一趟，什么成绩都没带回去空手就回了。”
赵凌戈和司空玄珞两人同时出声应下。
国事家事，叶魄一向都分得清楚先后。尤其是在他心爱的妻子走了以后，唯一的爱女远送京城，也是为了把多一分的精力放在国家大事上。只是，到底还是舐犊情深，免不了一番关切与询问。
只是他这一开口，原本站得直挺挺的两个孩子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叶魄心里咯噔一跳，他吸一口气，开口：“都站起来吧！有什么话，站起来说。”
赵凌戈不敢不听。他站起来谢罪：“叶伯伯，小刀罪该万死！”
当下，一五一十把他回到京城住进王府后发生的事情都说给叶魄听。
叶魄面色变了又变，听到叶莹莹几番遭难，心痛难忍，恨自己不能在幼女身边护她周全。得知康王、王妃，乃至玄珞和小刀细致看顾，心里又十分感动。
等到赵凌戈说起叶莹莹在王府神秘失踪，这下子，他再也坐不住，猛地站了起来，厉声问道：“她，莹莹她找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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