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请辞?
大清早,跑来了一个公公把自己急急唤醒,说是圣上找。
沐虞顿时惊醒。
他方才做了个梦,梦到的是自己昨天去城外那个隐蔽的药庄里取药,庄主给了自己两瓶药,一瓶白的,一瓶红的。
那庄主说,白的是醒酒的,千万别搞混了。
那瓷瓶精致小巧,上刻荷花暗纹,温润透光。
梦中的情形历历在目,他回想起昨天,他将那白色的药瓶给了皇帝佬儿,皇帝佬儿尽数倒在了笛贵人的酒杯里,一滴也没落下……
白色的是醒酒的。
醒酒的,让笛贵人给喝了……
他怔怔看着前来唤醒自己的公公,一时怔圆了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来。
诶嘿,完蛋了呀。
更要命的是,他忽然想到,除了一瓶白色的,昨个还买了一瓶红色的。
白色的是醒酒的,那红色的那瓶,岂不是……
他想着昨晚,在皇城的街道上,他捏着萧诚的嘴,将那药让他喝了个一干二净,瓶子找了个地随手就扔了。
他依稀记得萧诚喝下后,好像断断续续发出了难受闷哼声。
所以那个红色瓶子里装的,就是……
……美人梦,对吧?
他打了鸡血般蓦然一跃而起,慌慌张张穿了衣服就要往外赶,谁知刚出门一会,又赶了回来,探进了个脑袋,
“麻烦公公,跟皇上通禀一声,就说小的今天身体抱恙,出宫寻药吃去了!~”
他朝屋内喊了一句。
说罢,他便飞速跑走了,一会便没了影,留下那公公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圣上也不知从哪招来这样一个暗卫,说抱恙,跑起来倒是比谁都快,再说,寻药吃,这太医院什么药没有,去那寻,大家熟门熟路的,不也一样。
不太靠谱,着实不太靠谱。
那公公摇了摇头,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只身往皇上的寝宫走去。
……
秦云深一夜未睡,此时眼下明晃晃挂着一圈淡黑色。
(对不起,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萧诚昨夜闹腾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等药效散去大半,帮他穿上衣服,哄他到床上睡下,却发现他的身子滚烫得吓人。
失去了气力的萧诚躺在床上,不再喊热,迷迷糊糊睡着,却在梦中咳了一夜。
秦云深睡眠较浅,少年一咳,他便醒了,起身去看看少年是否掖好被角,检查过后,又回自己床上躺着,辗转反侧,愣是睡不着,不一会,又听到少年咳嗽——
循环往复,竟折腾到了天亮。
小云往常都醒得早,今日在秦云深房门前候着,却听到里头有动静,轻轻推门进去一看,却发现秦云深早已穿戴整齐,只是脸色不太好。
见着小云要发问,秦云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到门外去。小云会意,便退至门外,不一会,男人也跟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男人不自觉叹了口气。
“公子,小先生几时睡下的?”
小云压低声音问道,似是怕惊扰了里头熟睡的萧诚。
“不知道,闹腾了很久……”男人似是有些疲惫,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公子莫不是……一夜未合眼?”
看着秦云深一副疲态,小云试探着问到,却一语中的,只见男人疲乏地阖着眼,微微顿首。
“公子可真疼惜小先生,竟陪了他一夜。”小云毕竟是秦府位份较高的丫鬟,此时也不知关心关心自己的主子,竟笑着打趣起来。“小云跟着公子这么久,还从没见过公子您对别人这般体贴入微过。”
秦云深听了,抬眼看她,随后无奈般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没有怪罪,也没有否认。
“一会等他醒了,问问情况,再找个大夫来看看。”秦云深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双眼,“我听他咳了很久,可能是受了风。”
小云听罢脸上露出惊异的神情,随后探头往屋内看了看,正巧听到萧诚在睡梦中又咳了一声。
男人也听得清楚,又轻轻叹了口气
“我去秦雨轩那睡一会,顺便跟他说他先生病了,让他自己读读书……”
……
秦云深躺在自家侄儿床上,刚阖眼,就要睡着,却觉得气压有些古怪,微微睁眼,却见到一张脸,简直就快贴到自己跟前。
他一惊,坐了起来,顿时睡意全无。
看着眼前腆着笑脸的沐虞,他愤懑地叹了口气,将脚垂下床榻,语气不善。
“你又来作甚……”
“我来看看你和小美人昨晚有发生什么事没有~”沐虞晃了晃脑袋,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神情,“现在看来,你,睡在秦雨轩床上,他,睡在你房间里,那应该是没发生什么~”
见着男人露出质疑的神情,沐虞眨了眨眼。
“啊,我说错了?”
他此话一出,又凑到秦云深跟前,嘴角几乎咧到天边,
“你们该不会……”
“所以这事原来和你有关系。”
秦云深听到这,脸瞬间黑了下来,觉也不睡了,想起萧诚昨日媚态百出,而后恹恹病倒,他瞪着眼前讪笑着退后两步的沐虞,神情冷到了极致。
“嘿,嘿嘿……”
沐虞似没料到男人会这么问,那双上扬的桃花眼微眯,露出了一丝狡黠的歉意。
“那,那我不是,给你们制造机会嘛~……”
他没有将那杀手之事讲予秦云深知道。
过了约摸半刻钟左右,小云看见沐虞肿着脸从东跨院走出来。
虽不知沐虞什么时候进去的,但是在她印象中,沐虞公子那张好看的脸,可从来没有过今日这么狼狈的模样。
“你们公子下手忒狠,都说了不可以打脸……”
沐虞见着小云,先是闷闷抱怨了一句,随后不好意思般摸着微微肿起的脸,露出那抹令人捉摸不清的笑来。
“你们府上……有药没有?”
……
过了又有一个时辰,萧诚醒了。
小云请来了大夫,把过脉。大夫只说萧诚可能是夜里着了凉,染上了风寒,于是给他开了副药方,就去账房领了银两回去了。
小云没有忍心唤醒还在休息的秦云深,只是差人去抓药,自己则在秦云深房中伺候着萧诚。
躺在床上的萧诚此时虽是病着,但还算清醒,见小云没走,便低声问道,
“秦公子呢?……”
“我们家公子现在在小少爷屋中睡着。”小云见萧诚身子虚弱,也不提他昨日的异常,帮他探了探额顶,只觉着有些烫手,“公子他昨天一宿竟然都没睡,今天早上瞧见他眼下发黑,想是累坏了。”
萧诚听了,唔地应了一声,顿了一会,将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
一夜没睡……吗。
他回想起昨日,自己迷迷糊糊着,好似只能感到浑身燥热,一种恼人的欲望不住在体内叫嚣,迫使他媚态百出。
他回想起昨夜在浴盆旁,自己按捺不住那吞噬神志的情欲,颤颤巍巍初探禁域,一番亵弄罢了,恹恹回过神,却对上了秦云深那双炙热的暗眸。
男人的眼神使他方压下的躁郁重新肆虐过自己的身体,萧诚不记得自己最后是如何跌倒在地,哭着趴伏在男人身前,恳求男人出去,恳求他闭上眼睛,而身体却依旧狼狈而贪婪地汲取地面那可贵的冰凉……
衣衫不整,鬓发凌乱。
那等丑态,竟被男人尽数看了去……
萧诚心中一片黯然,想昨日那自己都不齿的举措,定会让男人厌弃了自己。
身为赫赫有名的萧公之子,曾贵为皇城人尽皆知的翩翩公子,竟也会因为醉酒做出如此肮脏下贱之事来——
早知,早知就不喝那酒了……
事到如今,萧诚依旧觉着,是自己的生性不端,被那入腹的烈酒激了出来,才会有昨日所行那等卑贱举措。他脑中发热,羞愧不已,也懊恼不已,却又不知该如何劝慰自己,劝慰自己并不是那样放浪之人。
他鼻息湿润,又往被中缩了缩,撇不尽自怨自艾,又生怕此时的脆弱不堪,也被别人瞥了去。
他猜想秦云深一宿没睡,定是被自己闹的。自己有意识时,尚且做出了那些不可思议的举动来,更别说没意识时——
怕只是会更为放肆罢……
他闷着头,懊恼着,愤懑着,只想让昨夜的一切消失殆尽。
……
正午时分,秦云深醒了。
他醒后,听闻大夫已经来过,急忙起身更衣,往自己房中而去。推开房门,见到的是刚喝完药,病恹恹躺回床上的萧诚。
“怎么没叫醒我?”
秦云深看着端着药碗要出来的小云,似乎有些埋怨。
“大夫来过了,药也开了,刚刚想让你多歇会,就没去叫你。”小云眨了眨眼,随后低声笑了笑。
“真这么担心啊?”
“就你嘴贫。”
秦云深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搭理她,待她出去后,轻轻合上门,而后走到萧诚床前。
萧诚此时双眼惺忪,脸烧得发红,见着秦云深到了床前,颤颤巍巍地喊了声公子,而后不知想到什么,偷眼看了看秦云深,又错开眼,往被子里缩了缩。
“你现在好些没?”
秦云深自顾自坐到床头,探至少年白皙的额顶。
萧诚满脑子都是羞惭,此刻竟以为男人问的是昨天那事,深吸了一口气微颤道,
“酒已经,醒了……”
男人见状,皱了皱眉。
他只是想问萧诚早上身子舒服些没有,并没问他酒醒了没有。
看来是病迷糊了。
秦云深端详着病恹恹的萧诚,帮他掖了掖被角,本打算出去看看小云那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起身时却被萧诚捉住了手。
男人回过身,低头看着萧诚露在外面那截纤细的手臂。
“公子……”
见着男人转头要走,脸上似乎隐隐透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似是嫌恶了自己,他竟不顾其他,伸手将人扯住。
萧诚晕红的脸上遍布忧虑与懊悔,似是思虑再三,此番下定决心般闭上眼,眉头微皱。
“此番萧诚在府上行此不端之举,实是羞惭万分,无颜见人,此番决意主动请辞,绝不给秦府落下不好的口风……”
少年的声音微微发颤,想着昨夜之事,心下羞惭,却无可奈何,咬着牙险些哭出声来。
自己请辞,还能互相留些体面,若真等男人开口来辞退自己,恐怕是会更为不堪。
秦云深皱眉不解,正想问他,却见萧诚抬眼,漆黑的眸底红成一团,浸满了泪水。
“今后,定会时时感怀公子知遇之恩,还望公子今后……善自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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