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话 莫不是......
昏暗的夜色下,秦府的纸窗透露出闪烁着的淡淡火光。
灶房中,秦云深正吩咐着小云给萧诚熬醒酒汤,说一会送到自己房里去。
方才萧诚被秦云深抱到东厢房,不知是不是饮酒过甚,再加上路上颠簸,竟一落地便吐了一床。秦云深见状,便差人将这床褥收拾去洗了,又吩咐下人明早再将这床榻刷洗干净。
秦府空余的房间并不多,东跨院住了秦雨轩,下人的屋子秦云深又不放心让萧诚住,想着自己屋中还有一处偏室,今晚索性就让萧诚在那睡下,夜里要是醒了也方便照顾。
秦云深只在自己屋中留了一个随侍的大丫鬟,其余人不让他们添乱,便谴他们各自去睡下了。
偏室与正床只有几步之遥,秦云深想,安顿了萧诚,让他喝下醒酒汤,自己再睡也不迟。
随侍的大丫鬟给两位公子铺好床,便到靠门口的小榻上歇下了。
秦云深让宽了衣的萧诚躺下,又帮他盖好被子。不料萧诚不知怎么,说什么都不肯将被子往身上盖,争执了一会,竟闭着眼像小孩闹脾气般发出哭哼声来。
“盖上,夜里凉。”
秦云深并不想与他商量,萧诚这副身子骨要是吹了风,次日必然得请大夫,不好好盖着被子怎么行。
“不要……热……”
萧诚双眼微睁,眼底发红,殷红的薄唇微张,哭哼着扯开秦云深方给他盖好的被子。
似是扯开被子还不过瘾,少年竟将手探至自己的领口,把亵衣的领口也胡乱扯开,白皙的肌肤与那精巧如璞玉般的锁骨灼得秦云深眼底发烫。
也不知少年今晚是喝了多少酒,竟醉成这副模样。
“……萧诚,听话。”
秦云深哑着声音,强撑着自己的理智,低沉道。
谁知萧诚听了这话,只觉得男人语气不善,似又回想起白天钱庄中的事,委屈得眼泪扑朔朔往下砸,搅得秦云深心中一塌糊涂。
“可是好热……”
他哭闹着,鼻尖也染上了红色,委屈至极。
热?
男人见着萧诚媚态微显,皱了皱眉。
若只是喝酒喝多了,这酒水吐出来,怕也好了大半,多半挨着床便沉沉睡过去了。眼下少年不但没有丝毫睡意,还不断喃喃着热,这让他不禁生疑。
莫不是……
房中静寂异常,床榻上,少年躁动难安,哭哼着不住翻身,衣服摩挲之声似被无限放大,充斥着秦云深的耳廓,似化作暗火涌入体内,烧得他呼吸急促。
熬好醒酒汤的小云正好进来,见着萧诚似小孩儿般哭闹,也觉着有些不对。
“公子,醒酒汤熬好了,我服侍萧公子喝下罢。”
小云将醒酒汤端至床前,低声对秦云深说到。
“好。”
秦云深沉声道,将床前的空间让给了小云,看她坐在榻上,端着药碗轻轻吹气。
料着汤药能入口了,小云一手轻轻托着萧诚的脑袋,将其靠至高枕上,随后用瓷勺舀了半勺醒酒汤,往萧诚嘴里渡。不料萧诚的唇瓣刚挨着那瓷勺,忽的挣扎着将那勺子打翻,打至地上。
“烫……不喝……”
少年在床上瑟缩着颤抖着,轻轻发出抽泣声,又不断地要去扯开衣领,似是火烧遍体般难熬,竟不惧旁人看去般,我见犹怜。
“你们出去……出去……”
少年胡乱捂上眼,拧起好看的眉,咬着嘴唇抑制着哭声。
二人见着,不约而同皱起了眉。
“这……”
小云下床去捡那瓷勺,随后神色担忧地看着秦云深,
“公子,我瞧着,不太对劲啊……”
“嗯。”秦云深皱眉,看着床上颤抖的萧诚,心中百味杂陈。
“恕奴婢直言,萧公子这症状,怕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我看着,怕不会是……”
见着秦云深并没有制止自己的意思,小云吞咽了一下,低声试探道,
“奴婢见着,像是那种药一类的东西……”
秦云深眉头紧锁,却不置可否。
见着萧诚不住喊热,又躁动不安,他方才便也想到了这种可能。
时常听人说起,那类药物一旦服下,常会使人浑身燥热,媚态百出。不过萧诚怎会服下这种药物,总不能是那侯爷骗他吃下?
若是真那侯爷想让他服用这药,怎么可能又让他只身一人回来?
虽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当务之急,是帮这萧诚缓解了这灼肤之苦。
秦云深连忙吩咐小云去打了凉水来,说要帮萧诚擦拭身子,又差随侍的丫鬟去备沐浴的清水,以备不时之需。
水来后,秦云深遣出了小云,便自行帮萧诚擦拭身子。浸满了凉水的布掠过少年玉脂般的躯体,惹得少年微微发颤,却也缓解了些微燥意。
萧诚阖着眼,失了神,粗布擦过时,却不自觉发出哼声。
看着面前半遮半掩的肌体,听着眼前之人细细碎碎的哭哼,秦云深腹中也同掠过天雷地火般一阵燥热难忍,待到随侍的丫鬟备好沐浴的凉水,秦云深便将萧诚横抱而起,来至屋后。
便是再如何,也没有替萧诚沐浴的道理,秦云深将萧诚放至地上,对上他惺忪发红的双眸,哑声温柔道,
“你泡会凉水,好了唤我,嗯?”
见着萧诚意识模糊毫无防备,男人说话的语气竟似在哄小孩一般,而他自己也未曾察觉。
萧诚迷迷糊糊应下,不等男人转身,竟阖着眼哭哼着就要宽衣。秦云深见了,急忙转身,暗自叹息,几步绕至屏风外头。
……
坐在床头的男人睡意全无,听着屋后传来时有时无的泠泠水声,心乱如麻。
方才不想大家跟着一起担忧,便说着没事,将下人都差去睡下了。此时秦云深独自一人亮着烛火,心中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叹了口气,又烦躁地坐回床上。
虽不曾走近,但听着水声,他脑海中亦能幻化出屋后的情形来,他似乎能见到屋后深褐色的木制浴盆,能见到浴盆上浸湿的水渍,能见到浴盆中荡漾的粼粼波纹,甚至能隐约见到,水中荡漾着的少年的倒影……
这难以控制的危险冲动使他躁郁难安。
他虽从来不似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此刻却也保留着一丝君子做派。他承认他对少年有所垂涎,但若真要他趁人之危行不轨之事,那同白天前来赎买萧诚,心怀叵测的张弋阳有何区别?
他深吸一口气,又如抽丝般缓缓叹出。
屋后的水声依旧响着,过了不知有多久,好似沉寂了下来。秦云深侧耳屏息,却听见窸窸窣窣布料摩挲之声。
想是少年在擦拭身子,起身穿衣了。
秦云深垂眸,眉头紧锁,却不自觉喉结滚动。
若是药效过了,也就好了。
他似乎是这么想。
又过了一阵,那窸窸窣窣之声竟也消失不见,屋后陷入一片死寂。
秦云深等了一阵,试探着低声道,
“萧诚?”
无人回应。
他侧过头,没察觉萧诚有要出来的意思。
微凉的晚风从窗缝中挤入屋内,穿梭着轻抚男人发颤的心弦。
想是少年还未穿好衣物,他又坐着等了一阵,但这一等,就是半刻。
少年若是没有气力,穿衣速度缓慢,也不该这么久没有动静。秦云深有些担忧,又试探到,
“萧诚,你好些了吗?”
仍旧无人回应。
男人不敢鲁莽行事,又等了小半刻,见少年依旧没有动静,不禁担忧,起身朝屋后缓步走去。
“萧诚?”
走得近了,秦云深又隐约听得一些声响,似是浴盆旁木制矮凳发出的细微吱呀声。
看来是没什么大碍,至少,没有发生男人担心的溺水一类的事情。
不过这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也不知少年在做些什么,不出来也罢了,竟连回应也不曾回应自己一声。
秦云深还是略有些担心,想着还是远远看一眼的好,若是出了什么事,自己也好及时帮上一把。
他阖眼,心中告诫自己万不可有非分的念想,待到心中安稳了些,方才轻轻朝屏风旁迈出一步。
“萧诚,”
我进来了。
他本来是想说这句话。
只是看到了眼前的景象,男人的话戛然而止。
空气中的暧昧氛围微热发醺,隐约可见屏风后面,暗褐色浴盆旁的矮凳上,轻薄的青白色长衣覆盖着少年纤细白皙的肢体。少年慵懒地挨坐在矮凳上,背倚着半人高的浴盆,双膝微分。定睛一看,又只见那少年——
面上绯红,薄唇轻咬,足尖悬空,玉肩轻颤……
秦云深呼吸一滞,愣是连回避都想不起来。
少年忍受了很久般的哭哼声骤然变得清晰而哀婉,随后竟似天鹅挽歌般向后高扬起白皙的脖颈。周身微微发颤之际,少年的目光涣散,最终弥留在了屏风边那抹颀长的身影上——
……
夜色下,森严的皇宫中。
沐虞紧赶慢赶回到宫中,好在回来得还算及时,险些误了大事。
“药呢?”
万人之上的天子此时坐在龙床上,袍口微畅,暗下眸子看着气喘吁吁的沐虞,语气冰冷,似是有些不满。
倘若他再晚一些回来,今晚躺在着龙床上的怕就不是什么笛贵人,而是以死谢罪的沐虞了。
沐虞赶不上回答,眉头紧皱,喘气不迭,从袖中摸出一个白色瓷瓶来。
那瓷瓶小巧精致,上刻荷花暗纹,温润透光。
从沐虞手中接过瓷瓶,男人垂眸端详过,又冷冷问道,
“还有呢?”
“没,没了……”沐虞扶着腰,轻轻喘着气“这,这瓶是美人梦。醒酒药,小,小的去时说是卖光了……要不,小的去太医馆弄一瓶来?”
他没有告诉男人,醒酒药让萧诚给喝了,要是这生性多疑的皇帝佬儿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怀疑自己。
萧诚现在是戴罪之身,平时一起玩玩倒无所谓,必要的时候还是得与他撇清关系。
男人嫌弃般盯着比起平时略有些狼狈的沐虞,挥手说罢了,便遣他出去。
这一晚,皇帝怎么也想不明白,服入了美人梦的笛贵人为何那酒越喝越清醒,自己反倒喝了几杯没了兴致,最后躺在床上还是各睡各的,一点进展都没有。
想起白天沐虞还信誓旦旦地跟自己保证这美人梦药效有多剧烈,男人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底溢出戾气,决定这账非得算在他头上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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