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保护
周清如趴在阑干上，无聊地喂鱼。
她是真的要疯了，每一天都是一样的生活。
她问小珍：“这周围有没有好玩的地方？”
小珍还没开口，周清如就先自己回答了：“别再说花园了，我闭着眼都知道花园里有些什么。”
她把手里的鱼食都丢进池子里，自言自语：“人就是鱼，鱼就是人啊。”
每次醒来，她都要抓着小珍问：“怎么样，她回来了吗？”
可每一次，她都失望。
周清如觉得心中的什么东西，也在一点一点消失。她没有力气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除了吃饭，她就搬个椅子坐在廊下，呆呆地看着院子。
小珍几次有意无意地提起，劝周清如去见沈宗诫。
周清如装作听不懂。
这天她刚进前厅，就看到沈宗诫。
她感慨，人这一死是躲不过去的。
沈宗诫抬头看她，然后低头看着手中的簪子，缓缓地说：“簪子是用来看的，不是用来伤人的，以后换一个簪子。”
周清如没那耐心继续听，直接转身就要出去。
“过来。”
周清如漫不经心地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都不认识你。你算谁。”
沈宗诫气得直接拍了桌子，起身质问：“钱婉莹，你到底要什么？我到底什么地方让你不顺心？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就为了和他在一起，值得吗？”
周清如的火也上来了，想到梦境中的一切，替钱婉莹抱不平，转身朝着沈宗诫嚷嚷：“你知道她多少就在这里追问。当初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不好好和她聊一聊？”
沈宗诫疾步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说：“这么多年，为了让你可以轻松些，我没有告诉过你。我给过他机会，是他不珍惜。你是知道了所以才不想活了吗，宁可放火烧了这一切都不想面对事实。”
周清如不满地大喊：“是的，她就是不想活了，不想见到你。“
“既然如此，为什么答应和我成亲，所以为了荣华富贵，你可以见不想见的人，可以不要命，是吗？”
“那你知道当年她和你成亲前，遇到刺客，重伤卧床不起，这样她都不肯放弃，你觉得她是真的想要你的命吗？”
“刺客？什么刺客？”沈宗诫的语气温和了些。
周清如直接掀起袖子，嚷嚷：“你和她几年的夫妻，你都不知道她胳膊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吗？”
“你对我说，是雨天路滑，摔倒撞到了石头。”
周清如挣开他的手，问他：“那你呢？当年你说，以前被罚跪，你是为什么罚跪，是不是和钱婉莹有关？为什么不肯说？”
沈宗诫转过脸去，淡淡地说：“父皇罚我，习以为常。”
周清如却很着急，追问：“你快点说，是不是？”
周清如记得梦境里的这句话。她要为钱婉莹要一个答案。
钱婉莹悄悄地推开宗庙的门，放下食盒后，急匆匆地过去，想要扶起沈宗诫，小声说：“快起来，先别跪了。”
沈宗诫惊讶，问：“你怎么来了？”
钱婉莹扶他起来，说：“来，先吃点东西。”
沈宗诫劝她：“回去吧，父皇看见了又要怪罪你。”
“没事，就算怪罪我，你也把东西吃了。”
沈宗诫差点没站稳，靠着她才没有摔倒，笑着说：“上次跪的时候没有这样。”
钱婉莹抱住沈宗诫的腰，费力地拉住他，问：“你上次因为什么罚跪？”
“没什么，不用担心。”
“钱婉莹给他吹凉粥，喂给他。
沈宗诫想要推开，却没有，只是说：“你先回去休息。”
“不急。”钱婉莹拿出手帕给他擦汗，“现在夜深了，不会有人盯着，我现在还在屋子里，放心。”
沈宗诫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如意，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要不你先休息会，等到天稍微亮了些，我再回去。”
钱婉莹正说着话，转脸一看，沈宗诫靠着她已经睡着了。她轻轻地擦去沈宗诫额头上的细珠。
偌大的宗庙里，只有他们两个相互依靠。
沈宗诫顿时失去了理智，直接说：“是，我跪了三天的宗庙，就是为了娶你。我知道你不是真心嫁给我的，你没有真心，我也不需要有真心。”
听到这句话后的周清如，却平静地说：“她是真心的。她在遇刺重伤后还是想要和你成亲，她告诉所有的人和你两情相悦，告诉自己贪恋权势，但她骗不了自己的心。她放在袖口里的匕首，不是为了杀你，是为了保护自己，可能也想要保护你。”
沈宗诫震惊。他的思绪回到了成亲的那一天。
大婚当日，他喝醉了，但却很高兴，想要抱住钱婉莹，就在这时候钱婉莹袖子里的匕首掉出来。沈宗诫立马酒醒，以为自己是喝醉了出现幻觉，但匕首就在那里。
他愤怒地抓住钱婉莹的手腕，声音颤抖，问：“你答应嫁给我，就是为了杀了我吗？你就这么恨我？”
“不是，不。”当时的钱婉莹吓得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往后退，说不出话来。
他觉得钱婉莹不对劲，想要抱住她，钱婉莹却退到墙角。
沈宗诫失去了耐心，拂衣离去。但没有出院子，只是在院子里看夜空。夜晚的风吹在他的脸上，凉凉的。他就这样安静地站着。好一会儿后他又折返回去。
钱婉莹还抱腿缩在墙角，听到脚步声，她抬头，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似乎与当日他第一次遇见钱婉莹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沈宗诫什么都不想了，直接冲过去抱住她。
宫里只有她是真实的。
说出来以后，周清如觉得轻松了不少。
其实每次从梦境里醒来，她都很痛苦。这样看着一个人的命运继续朝前走，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想要为钱婉莹做些什么。虽然她不知道钱婉莹什么时候回来，回不回来，但她不想，钱婉莹曾经的真心被误解。
她原以为，说明白以后，沈宗诫的态度会好些，却没想到，他的眼神却更奇怪。
沈宗诫什么都没有说，离开了花厅。
周清如气得直接坐下来拍桌子，喝了几杯水，心想自己又白费口舌了。但这次，她越想越不甘心，直接就跑了出去。几个宫人连忙追着她，可她们不知道，周清如拿了几年的短跑冠军。
周清如一进院子就扯着嗓子嚷嚷：“沈宗诫，你给我出来，出来。”
后来她直接冲了进去，一把夺过沈宗诫手里的东西，说：“别装死，我们直说了，我不是钱婉莹，你肯定知道的，你和她夫妻一场，你不可能认不出她，你装什么装，你骗自己有意思吗？”
沈宗诫抬头看着她，笑着说：“你疯了，需要静养。”
周清如彻底崩溃了，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桌子上，朝着沈宗诫喊道：“我没有疯，我是周清如，你口口声声说对钱婉莹多么情深义重，可你连她都不认识，你不觉得可笑吗？”
她很想冷静，但她做不到。她被困在这里，像个怪物一样地生活着，没有任何的感觉。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即使每天告诉自己很快都会过去，也无法平息她心中的无奈，惊恐和失落。
沈宗诫起身，对上她的眼神，认真地问：“你说你不是如意，那我的如意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她在哪里，我还想找到她，省得在这里受罪。”
“既然你想找到她，那你就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只要你在，我的如意就会回来，如果你不在了，等我的如意回来，我就见不到她了。”
沈宗诫看着匆匆赶来的小珍，吩咐：“不要让她乱跑。”
小珍赶紧拉住周清如，小声说：“姑娘，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周清如愤怒地嚷嚷：“你个王八蛋，你关着我有什么用，你有这个时间，你做什么不好。我倒了八辈子的霉到这里，你和钱婉莹有什么恩怨，你们两个人自己解决不好吗，活着解决不了，死了进棺材继续。”
一说起进棺材，周清如想起复原的图，又看着面前的沈宗诫，立马挣开宫人，冲过去拉着他，着急地问：“你就这么恨她吗，还要她给你陪葬。”
沈宗诫勃然大怒，直接甩开她，大吼：“你以为自己为什么还可以在这里，就是我知道，你在，如意就在。”
小珍跪了下来，拉住周清如的裙角，苦苦哀求：“姑娘，我求你了，回去吧，不要为难我们。”
周清如本想着什么都不在乎了，要和沈宗诫说个明白。但看着这样的小珍，她还是不忍心，不情不愿地被小珍拉走了。
她出去前，转脸看了一眼沈宗诫，还想说些什么。但沈宗诫皱眉看着她，脸色是从未见过的严肃。
周清如却从方才的崩溃中回过神来。她心中有种久违的平静。她抬头看了看四四方方的天空，感慨：“是不是就这样了？不管是我，还是她，都找不到回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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