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魂煅之法

次日清晨，老李头起床来到后院之时，黑石才刚刚调试修整好这台锻造机器。第一次见到机械产品的老李头在看到这个奇怪的大家伙之后，简直就像是贪玩的孩童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一般，围绕着这台锻造机左三圈右三圈的转悠个不停，一边仔细观察一边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了不得”、“了不得”的话语。

        “小石头，这就是你昨晚说的科技产品吗？”待得老李头前后左右仔仔细细的观察了半天之后，这才两眼放光的转身望向身后的黑石开口询问道。或许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以往那些诸如“憨娃子”、“傻小子”的称呼都不再叫了，而是亲切的称呼黑石为“小石头”。

        “这只能勉强算是最初级与原始的机器，远远比不上我昨夜跟您说的那些科技产品，不过眼下条件有限，我也只能鼓捣出这样一个笨重的家伙了。”见老李头对自己为他准备的礼物很感兴趣，半夜不眠不休的辛苦疲惫仿佛瞬间消散无踪了，所以在听闻对方询问的话语之后，黑石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讪笑着说道。

        要知道昨晚他可是跟老李头讲述了许多科技世界里的先进产品，可最终他自己制造出的这台机器却如此简单落后，此刻心中难免会升起一股尴尬之意。

        然而当下老李头的反应则是与他大相径庭，不仅没有流露出一丝失望之色，此刻眼神之中还满是激动与欣喜的说道：“你这东西了不得啊！如果老头子我早上十年看到这种机器的话，恐怕如今引以为傲的资本就不再是那劳什子首席锻造师的身份了。”

        黑石连夜做出这样一台机器，一是考虑到老李头年纪大了，想为他减轻一些锻造的负担，二是想用这样一个新奇的东西来分散他即将离开给老人带来的伤感，所以见老李头这般老怀大畅，心中也是无比满足。因为考虑到一会儿闫明会长就要到来，所以二人没有在这后院停留太久，黑石悉心的为老李头讲述了一番机械原理之后，两人便来到了前厅店面之中。

        老李头的那门压箱底的手艺对闫明会长的吸引力显然不小，老李头与黑石二人才刚刚等候了不到盏茶功夫，街道上吟唱那首仙人歌的孩童还没有从铁匠铺门前经过，一身锦缎华服的闫明便心急火燎的到来。

        “失礼失礼，让李老和黑石小兄弟你们久等了。”闫明一只脚刚刚踏进铁匠铺的门槛，便满脸微笑地抱拳赔礼说道。

        这样一听便知是客套的话，老李头自然懒得搭闫明的话茬，还是黑石为了避免对方尴尬起身与之寒暄了几句，三人这才提及此番正事。

        老李头虽然脾气不怎么好，对闫明这位天秦帝国锻造师协会的会长更是从来都不假以辞色，不过却是一位极为守信之人。所以没等对方提醒便率先开口说道：“废话就不必再说了，既然你已经来了那我们这便开始吧！”

        说罢老李头没有等闫明回应，就率先来到了之前已经升起的锻造炉旁，“呼哧”、“呼哧”的拉动了几下风箱，炉内的火焰瞬间便蹿起一尺多高。待得炉火彻底烧旺之后，这才用长柄铁钳夹起一块铁锭投入炉中，自始至终都未再发出一言一语。也不知是因为黑石即将离开而心情有些低落，还是自己的独门手艺即将外传而怀着情绪。

        不过闫明能够担任天秦帝国锻造师协会会长，显然在锻造一道上也是内门行家，此刻哪怕老李头一言不发，他也远远要比黑石更懂其内门道。

        直到那块烧得通体火红的铁锭放到锻造台上，老李头才右手紧握锻造锤，抬起头朝着二人说道：“魂煅之法顾名思义是在锻造的过程之中，为这没有生命的金属死物增添几分灵动之意。而想要真正做到这一点，首先便要求锻造师在开锤的这一刻起，就得做到精气神三者合一，然后每一锤落下都要通过手中锻造锤与金属接触的刹那，用心体会金属内部的每一分变化。”

        说着，老李头那已经略显干瘪枯瘦的右臂便猛然发力，手臂与锤身化作了一道幻影朝着锻造台上的铁锭轰然砸下。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哪怕老李头远不及黑石年轻力壮，可是仅凭这迅猛精确的一锤便可以看出，老李头的锻造之术根本不是黑石这个半吊子水平能够比拟的。即便是站在一旁仔细观察的闫明，也是在这一锤落下的瞬间，眼中精芒一闪仿佛似有所悟。

        老李头起手的一锤看起来虽然迅捷威猛，然而当锤身与铁锭碰撞的一刻却又给人一种蜻蜓点水的感觉，这一刚一柔、一疾一徐之间，甚至令黑石都产生了一种被自己眼睛欺骗的错觉。

        “魂煅之法，疾捶猛打是为大忌。不仅要严格做到下锤九分力，还要在彻底落锤的一瞬间借助反震之力返还六分力道，使锻造金属实际上只承受三分力，这样才不会破坏金属的内部结构，更能实现推波助澜、后浪推前浪的连绵不绝之势。”老李头手中的锻造锤片刻未停，其挥舞锤子的速度甚至还越来越快，眼睛更是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一次又一次微微变形的通红铁锭，声若洪钟般低沉爆喝地讲解道。

        重达十余斤的锻造锤在老李头的手中仿佛轻若无物般，下锤的力道越来越大，而实际锤击道金属上的力量却仿佛越来越小。十几个呼吸过后，黑石的眼睛已经彻底无法捕捉到锻造锤的运行轨迹，只感觉一道残影随着老李头脚下步伐沉稳的小幅度移动，围绕着那块如同手捏面团般不断变形的铁锭急速捶打。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来自科技世界的黑石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是人力可以做到之事，而且还是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所为。

        平常黑石锻造金属之时每次捶打十几个呼吸时间，就因金属温度降低和硬度的增加而重新回炉煅烧，可是这一次老李头从开锤到现在，已经足足过去了半盏茶的功夫，锻造台上的那块铁锭都已经初步呈现出了一柄菜刀的雏形却依旧通体火红，颜色仿佛与从锻造炉中刚刚取出来时没有什么太大差异，这令黑石心中的震惊程度再次加重了几分。

        “这还是那个极不靠谱的老李头吗？”黑石悄悄地望了一眼此刻正无比专注于锻造之中的老李头，感觉那张苍老且又亲切的面孔是那么的陌生。他又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闫明，这位平常总是一副温文尔雅模样的中年人此刻正虎目圆瞪，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老李头手上的动作，对于自己如此明目张胆的窥视似乎根本毫无所察。

        “看来这个世界真的不是我以前认识到的那样简单啊！”就在黑石心中暗自惊叹，彻底刷新对这个世界认知的同时，老李头的锻造也终于到了收尾阶段。

        只见原本黑石肉眼看不清的挥锤速度正在迅速缓慢下来，而那块拳头大小的方形铁锭也彻底成为了一把雪亮的菜刀造型，原本全程都仿佛没有什么明显变化的火红之色，此刻也彻底暗淡了下来。

        “哧……”随着一声清水与高温金属接触的冷却声响，老李头锻造的这柄菜刀终于宣告完成，就在黑石心中的震惊还未彻底平息下来之时，眼前发生的一幕再次令他惊骇地张大了嘴巴。

        只见高温的刀身与木桶中的清水接触的刹那，升腾而起的大团水蒸气竟然并非不规则形状，而是在水面上方不足一尺之处凝而不散，形成了一道惟妙惟肖的虎头虚影。

        “这不…这怎么可能？”被眼前发生一幕惊呆的黑石下意识的就要惊呼“这不科学”，可是瞬间又想到了这个世界本就存在着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所以立刻又改口难以置信的惊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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