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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被挟幼童


周六的晚上,云边城的警察局里灯火通明,外勤都已经火速前往现场开始在军营附近和据说小孩去过的地方拉网排查,内勤从四面八方涌进楼道里心急如麻、不知做啥。技侦、法医也按照通知回来待命,虽然这命待得着实很不吉利。

        康凯大步穿过走廊,和林翰一起一路小跑道案情室集中。

        易军作为技侦探员此时还排不上任务,想起自己还奉命监管两个实习生,蔫头耷脑的扣着许节宁和武子鹤进了小黑屋——安情局专用的办公会议室。

        隔壁恰巧就是李显通在的休息室。两个屋子原本是一间,边陲警局地皮房屋紧张、经费紧张,用劣质轻墙板一糊就分割开了。

        割得开人影,隔不断声音。

        许节宁依里歪斜靠在墙上假装休息,实际把隔壁吕副局长和李显通反复交流核对的信息照单全收。

        “怪我,都怪我呀……”一个充满懊丧的声音,是李显通,“都是我的错。在部队,我原来就是守个关口,管管715-734这几个哨段。现在哨段安装固定摄像头实现不间断全覆盖侦查,我调任情报岗位。忠于职守,战战兢兢,对境内外武装情报分析不敢放松分毫。成全了国家大义,也算是抓住了犯罪分子的一点尾巴,有了一点线索、成绩,可,可,可怎么就被他们盯上了呢?”

        “都是职责害人呀。佼佼才那么小,才两岁半呀!这是他出生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来边关看我。他顽皮,看着什么都好奇,一时,一时玩一玩,就这么被拐走了!”

        “你也别急,军警一家,我们都全力以赴。现在所有外勤都出去拉网寻找了,肯定能找到。你再想想,具体的,孩子到底是几点、哪里不见的,当时有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细节越多,希望越大。”

        李显通支支吾吾半天,就是滚车轱辘话,“赵氏武装,一定是赵氏武装。傍晚,孩子不见了。我那时候在办公室,就算孩子来探亲,手里的工作也不能放下呀。有一个材料周一急着要……就接到一个消息……说是一个男的把孩子带走了。健壮,很魁梧的那种,脸上有疤,这,这不就是薛强嘛!那个臭名狼藉的刽子手。他肯定是,肯定是因为我,我分析出了赵氏武装的情报……”

        “从哪里带走的?最后一次看到孩子的地点是哪里?”

        “从……从……”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楼道里纷杂的脚步声彻底把军官嗫嚅的声音盖住,听不到了。许节宁无聊地用脚顺着地板的边线一下一下划拉着,突然看向易军道,“这事情不对呀。”

        易军正靠在椅背上刷手机,努力跟上最新案情进展,头都没抬起,径直问道,“怎么不对了?”

        “李显通是前不久刚刚因为侦查赵氏武装线索有功,被授予三等卫国勋章,对吧?”许节宁分析道,“但这个三等勋章不值钱,师级部队可以自主按照人员的千一以下比例确定嘉奖名单。一个旅五到七千人,每年能有几十个三等勋章呢。”

        许节宁因为舅舅的缘故,对军队里这些编制、奖励、晋升等门道非常清楚。

        “所以呢?”易军抬起头,显然没有听明白。

        “就是说那三等勋章的功劳不是什么大功劳,甚至颇有点重在参与到的鼓励感。”许节宁立起身,走到桌子旁拉了把椅子坐下来,“不是大功劳,就意味着对赵氏武装的侦查实际上是不痛不痒的,没有实质性推动。所以反过来,赵氏武装恨他什么呢?这类的侦查在边防军、警察局、安情局,不知道几多。为了这点事情,大动干戈绑了他的小孩以示报复,被警察、边防全员出动的盯上,说不通呀。”

        易军觉得这分析尽管很有道理,但是,“如果……就是碰巧碰上了呢?也不算报复的那种?”

        “那李显通为什么咬死了赵氏?”如果是偶然碰到继而挟持,那侦破案情总会有一个过程,一上来就咬死赵氏武装,似乎太过仓促、武断。

        易军也说不出四五六了。许节宁也没纠缠,只是好奇道,“对了,那小孩长什么样子呀?”

        这个易军倒是知道,警察局已经把李佼的照片发给了每一个警员,包括安情局的探员,多一个人知晓多一分希望。易军点开手机,把照片调出来,拿给许节宁看。

        “咦?”许节宁一下子捕捉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把手机举起冲着武子鹤一亮,“李佼,这个男娃娃,是不是和集市上邓一莲带着的那个小孩一样?可那分明是个三四岁的女娃娃呀。”

        李佼最后一次出现可能是在傍晚的集市上,许节宁报告遇到薛强的地方,和现在刚刚清醒的邓一莲在一起。

        这是一个重磅消息,易军不敢耽搁,马上叫来康凯,同时去调取集市上的监控,等着李显通认人。

        “照片上没有参考物,李佼实际长得确实高一点、壮一点,营养好,长得快。”李显通在康凯的追问下对李佼的样貌细节进行补充,“刚刚是我没说清楚。我这个当爹的第一次丢了孩子……呸,谁愿意丢孩子。这么重要的事……高一点,壮一点,平时经常做女孩子打扮。都是他出生的时候嘛,乡里的算命先生说他命格偏阴,八字不稳,小时候当成女孩子养可以消化阴气,不仅仅免去三岁时候的一场劫难,还能出人头地。谁知道,谁知道……”

        “那他今天到底传了什么样子的衣服?”

        “早上起来肯定是童版军装,下午午睡后……”李显通开始顾左右而言其他。

        这样的报案人就着实令人头疼了。身份说要紧不要紧,信息说正确不正确,但是又和重大犯罪牵连在一起,不得不重视。一时间,休息室里的众人脸色五彩纷呈。如果不是军警一家亲的教条限制,估计都要开骂这么个糊涂虫是怎么分析情报立功受奖的。

        “找到了,找到了!”易军带着技侦警员匆匆跑过来,气喘吁吁递上一张照片,“集市监控的画面,节宁说的邓一莲和带着的孩子,认一下,是不是!”

        “李佼母亲确认,说下午穿的是粉色衣裤,换了衣服。”

        “对,对,就是佼佼,佼佼,我的佼佼呀!”

        再多的规定律令也控制不住康凯的懊丧。他“啪”一掌拍在老木桌上,桌面的裂缝“撕拉”又裂开三四厘米,桌腿颤颤巍巍几乎就要支撑不住。“我就应该……”

        普济寺后山,就应该坚持搜山。

        为了救李佼全员收队与薛强失之交臂。结果失之交臂的不仅仅是薛强,还有这个亟待拯救的娇娃娃。

        “……”沉默是唯一的回应。

        吕副局沉痛开口,“马上传讯邓一莲。”

        作为安情局的实习探员,再想表现也是不能跨越权限设定参与审讯的。但作为知情人,也不适宜离场,于是和武子鹤一起被留在小黑屋里等候,如果必要,说不定还得单独受召。

        半夜,许节宁撑不住打了个盹,醒来康凯等人还没有回来。四周的灯光已经被调暗了,严格来说所有顶灯、射灯全部都关上,只有一盏台灯留着,上面遮着一张报纸,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

        昏暗的光线下,武子鹤还在台灯前的电脑边敲敲打打。

        “你不困吗?”许节宁揉着眼睛,嘟囔道。照理说傍晚出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在偶遇父母仇人、后山追查、无奈中断、发现错断之后,人会在剧烈的情绪波动之下进入兴奋乃至亢奋状态,彻夜不休,紧张焦虑。不过之前从丛林、腐尸案开始,已经有了足够的铺垫,许节宁的心理调节能力也不错,除了与薛强擦肩的几分钟之外,其它时候也能足够的平静自若。

        倒是武子鹤,显得更煎熬一些。

        “唔……”听许节宁问话,他遮掩道,“前些天休息得多,不困。”

        许节宁也算了然,对一个卧底出身的人,在陌生环境中遇到案子,保持警觉也无可厚非。卧底熬人,那么多刀尖起舞、千钧一发的险境,只能靠着消耗、透支维持安全。

        气氛有一点凝固,想起什么,许节宁走到门边在挂着的风衣口袋里摸了摸,掏出那个在小摊上请的佛牌,递给武子鹤,“这个送给你。虽说……遇到薛强但无功而返不算吉利吧,但反过来也我俩也没有受伤或者遇险,也算是菩萨保佑。佛祖慈眉善目,愿佑人间平安顺遂。也但愿那个孩子不会有事。”

        武子鹤眼光在佛牌上流连了一会,然后猛地醒神一样赶忙接过,摩挲着佛身,小小声说,“但愿吧。”

        隔壁,传来影影绰绰的声音,李显通被带出去了。边走边在念念叨叨,从如来佛祖拜到基督耶稣,不断忏悔是自己作孽,希望李佼平安回来。他,作为父亲,用什么去交换都可以。

        不过李显通目前倒是什么也不用做,或者说什么也做不了。

        “邓一莲醒了,看我们问话差点又昏过去,后来好不容易安抚住了说清楚情况,她态度上是很配合,线索一个没有。就说是带着李佼去庙里玩,然后李佼对后山感兴趣,两个人就一起去看。结果碰上了匪徒,她一下子被迷晕过去。醒来就见到我们,余下的一无所知。”

        清晨,忙了一夜的康凯和易军回到会议室小憩,带来进展消息,还有一袋包子。

        易军大口嚼着,顺便补充道,“对……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绑匪样貌、男女,甚至都不知道绑匪几个人。好在你俩看见薛强这条线索,我们现在就在往着这个方面追查。”

        许节宁撕开豆包,一小块一小块往嘴里放。琢磨道,“李显通知不知道孩子是邓一莲带走的?或者说,邓一莲才是绑匪,中转人那种,不小心被我们撞到了,所以……”

        这一点康凯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很快就排除了。“严格来说,两人认识。这次李显通等一批人立功受奖,天正中央报社派了人来专题报道,邓一莲就是其中之一,还没毕业的学生来做打杂实习生镀金。同报社一起来的,还有就是一部分立功受奖的人的亲眷,包括李佼和她妈。来了西南,李佼他妈水土不服,李佼又和邓一莲玩得好,所以反而经常和邓一莲在一起。这样邓一莲也和李显通有些照面,客客气气那种。”

        “昨天下午,李佼午睡醒了闹着出去玩,他妈不舒服就把孩子给了邓一莲,正好邓一莲也说去逛逛寺庙。然后等李显通回来,看着孩子不在,然后又接到个消息,就以为出事报警了。”易军补充道。

        许节宁嘈道,“接到什么消息,就直接报警了说赵氏武装?不问问孩子他妈,说得也稀奇古怪,不是说一个身材魁梧、脸上有疤的男人带走的吗?”

        康凯凌厉的眼刀一下子劈过来,同时劈过易军。

        许节宁摸了摸鼻子,意识到说漏嘴暴露了偷听的事情。不过也无所谓,反正许节宁在康凯面前素来理不直气也壮。

        康凯无奈叹了口气,“说是六点多,和你打给我电话差不多的时间在办公室接到一个匿名变声电话,说绑了李佼。他很害怕但是又觉得恶作剧,赶紧去宿舍,结果就看见李佼他妈,一问一说,李佼他妈直接吓得昏过去了。他就来报案,所以细节什么的也乱七八糟,衣服都不知道,还是后来你说见过之后,李佼他妈正好醒了,我们陪同的女警才对上。”

        许节宁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六点多那会儿薛强上山了吗?不过快得没有抓住,先顺着康凯讲的追问下去,“那他为什么确定是个男的绑走了李佼?”

        “他和邓一莲对峙,然后说是一时惊吓搞乱了。绑匪的声音虽然变过,但是他肯定是个男的,然后自己想到赵氏武装,觉得肯定是,惊吓之中把看的、猜的全都弄混乱了。说什么刀疤、魁梧,实际上是基于整理报告中对薛强的描述。”

        易军已经消灭了他那份的包子,食物下肚,总归可以给人最沉甸甸的慰藉。

        此时,他插嘴说,“而且最好玩的是,李显通还不认识薛强。给他看薛强和其他相似的人物照片,根本不知道哪个是他追查的对手和现在可能绑架他孩子的人。我现在真觉得,他这个三等勋章也就是运气好捡来的。和他瞎碰乱撞说对是薛强绑架一个样子。”

        许节宁不忍再听,默默在想天正的边防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素质滑坡至此。如此本领,保家卫国交给他们,还真不踏实。

        反倒是武子鹤对进展很是关心,主动问道,“那现在能做什么?绑匪有什么要求或者交换条件吗?”

        康凯道,“这也是奇怪的一点。绑匪没提。电话是匿名突然打来的,李显通蒙了也没有录音,据他回忆绑匪没有说任何要求,就是告知他孩子被绑了。所以,他最开始还觉得玩笑,发现孩子真没了才真蒙了。”

        “难不成真的是出于报复,为了直接撕票?”许节宁大惊。“薛强,传说中生啖人肉,暴虐不堪。”

        生啖人肉,这是传言。文明社会中人都知道,人吃人,自然界微生物腐败的规则也会让吃人者疫病而亡。

        但武子鹤恍惚着点了点头,颇为认同。

        康凯没有留意到武子鹤的微小细节,只是怅然叹息,“希望不是,只有目的,才能救人。不过不管怎样,绑匪都会有下一步动作才对,动作之前,我们只能等着。还有就是走访排查和图像侦查,看看能不能从普济寺后山周围的摄像监控里面找到更多线索。对了,你俩闲着也是闲着,还是一起看看监控帮忙吧。”

        他最后还是找了个活,把许节宁扣住了,既不忍心让她一无所知,又不能让她介入过深。如此办公室里事情,正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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