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故人

星夜赶回皇城后，柏崇把草药交给太医，太医得了这草药，立刻着手处理，捣碎后每日给柏宁的伤腿热敷。
  小池眼巴巴地等着灵川回来，灵川大人不在的日子里，他自己很孤单，政务上的事他也不懂。终于等到有一天，宫人们说崇王殿下回来了，他兴冲冲地出去迎接，发现只有崇王一人策马归来。等了许久，灵川大人也没有出现。
  “殿下，灵川大人呢？他怎么没跟您一起回来？”小池担心灵川，跑到乾坤殿外等着，眼巴巴地等着柏崇处理完政务。才壮着胆子跟在后面问了一句。
  柏崇看了他一眼：“从出宫开始，他就谋划着逃跑了吧？”
  小池吓得跪在地上磕头：“没有，大人他没有谋划逃跑。”
  “那他为何跑了呢？你是不是参与他的逃跑计划了？他去哪了，说！”
  小池吓坏了：“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好，来人，把他抓到牢里，直到他知道了为止。”
  “呜呜，不要。”小池哭着被拉下去。
  柏崇心里有气，他居然就这样逃跑了，简直是把自己当傻子一样耍。
  政事也不顺，柏巉逃走后，得到西夏的支持，他正在积极笼络靖国其他藩王的势力，准备反攻。藩王郑王以前做过皇后的母族沅氏的幕僚，始终拥护皇后一族，在沅氏的扶植下，参军入伍，一路建功立业，后来因军功赫赫守土封王，是靖国为数不多的异姓王，他的封地接近西夏，柏巉此番正是在郑王和西夏国的支持下，欲和柏崇分庭抗礼。
  灵川跑了以后，过得也不好，又不能一个人老在山林里溜达，来到一个小镇上。跑之前，他偷了柏崇身上一点钱，勉强过了几日。心里落寞得很。偷跑出来才知道，原来自己早已经无家可归了。
  他想过回昆山，找自己的族人，可他这个样子回去怎么跟族人交代呢？奶奶早就去世了，族人里也没什么亲人，他十二岁就离开昆山，随着姑姑进了宫，族人的模样，在他的记忆里早就模糊了。况且他被柏崇这样对待，早就失了贞节，谣言传得满天飞，也不知道族人是否听到了这些谣言，若是族人知道了，会怎样对待他呢？
  身为祭司，失了贞节，成了男人的玩物，还擅离职守，偷偷逃了出来。昆山的族人是断断不会接受他的。灵川也觉得，自己大概是历代以来最差劲的祭司了吧。
  想了想，天下之大，自己竟无处容身。
  况且他自小待在宫中，没有任何在外面谋生的技能。种田他不会，再说种田周期长，等他播种施肥收了庄稼，那可能早就饿死了。总不能再去花楼弹琴吧。
  很快就花完了身上的钱，灵川绞着手站在旅店门前欲言又止。
  “小哥，我身上的银子花完了，能否宽限我几天？”
  店家打量了他一番，不耐烦地摆摆手：“没钱就收拾铺盖卷走人，不要做白嫖怪。”
  “我现在就出去赚钱，不会不给钱的。”
  “那你赚了钱再说，你这样的我可见多了，嘴上说着出去赚钱，一去不回头，白住我们好些天。去去去，没钱就走人。”
  灵川脸皮薄，被人家抢白一顿，不好意思再赖着住下去，转身离开了旅店，他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
  饿得头昏眼花，眼看连饭都吃不上了，偏巧还下起了雨。站在雨里，一辆马车呼啸而过，黑黄色的泥点子溅了一身。灵川跑到一处屋檐下避雨，望着茫茫雨幕发呆。
  离开了皇城，离开柏崇，他变得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心里有些落寞，甚至想念起从前在皇宫里的日子。
  灵川使劲揉揉脸，让自己保持清醒。怎么能想念那样的日子呢？他受了那么多非人的折磨，身体和尊严都被人踩在脚下狠狠研磨，现在他终于自由了，离开了那个牢笼，他怎么能去想念牢笼和那个亲手为他编织牢笼的人呢？
  院子里传来声响，灵川怕院子主人责怪自己未经允许擅自在屋檐下躲雨，赶紧离开了，跑进雨里。
  院子里站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和一个婢女。
  “小翠，刚刚是不是有人在此避雨？你去叫刚才那个在此躲雨的人过来。”
  “是，夫人。”婢女打着花伞走出去，发现灵川已没了踪影。于是折回来回禀：“夫人，那人走了，奴婢没追上。”
  女子凝眉道：“走就走了罢，只是身形有些相似罢了，断断不可能是他，他不会出现在这里。”
  “夫人口中所说的是谁？”
  “故人，莫要多问。”
  等到雨停了，身上都湿透了，衣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好难受。
  灵川打了个喷嚏，腹中愈发饥饿难忍。卖包子的小贩揭开一笼刚出锅的小笼包，包子小巧圆润，散发着热气和香气。灵川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公子，饿了吧？来个包子吃。”小贩热情地打着招呼。
  “不了，我不饿。”灵川咽着口水，腿上愈发无力。

  “那小哥到店里歇歇喝口茶水吧，我看小哥累了。”
  灵川尴尬地笑笑：“茶水要钱么？我没钱。”
  小贩瞬间变了脸色：“去去去，原来是个穷鬼。”
  世情薄如纸，没钱寸步难行。
  灵川不想与人争辩，忍着饥饿转身离开，却被一个人拦住。
  “公子留步，我看公子相貌堂堂，仪表不凡，如今困顿，想必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不妨说来听听，或许我可以帮公子。”
  灵川心生警惕：“我不慎丢了钱袋，一时身上没有银子，不劳兄台费心。”
  那人道：“没有银子可不是小事，没银子在这里可是寸步难行。不过，公子头上那颗珍珠看着不是俗物，若是当了，能值不少银子呢。”
  经人提醒，灵川这才想起自己头上还戴着柏崇给他打造的那块头簪。
  “只是普通珠子，不值钱。”怕这人觊觎这颗珍珠，灵川撒了个谎赶忙跑了。
  晚上，找了个角落待着，世风日下，他怕自己被人盯上，若是被盯上掳走，卖到桂香楼那种地方，那就惨了。
  摸摸头上那块头簪，想起柏崇来。这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在水底取来的珠子，他自然是舍不得当了换银子。带着这颗珠子，还有个念想，可若是把它换钱，他们之间的联系可能就真的斩断了。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一伙人手持棍棒走到他面前。
  “老板，找到了，他猫在这呢。”
  为首的正是今日要他卖珠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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