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19章一生之选(3)
毛氏瞪着蜷缩在一边的黄妈妈和几个丫鬟,吊着眉毛质问道:“黄妈妈,怎么回事?为何小姐少爷们打成这样,都不差人阻拦?”苏梅还在屋里,黄妈妈作为乳母却由着姐弟四人打成这样,传出去,让苏道安父子的脸往哪儿搁。
如梦初醒的黄妈妈赶忙扑上前去,同丫鬟们一道扶起如艾姐弟四人。
眼尖的如蔚看到毛氏身后熟悉的身影,急忙跑过去抱住苏桂裙角,甜甜的喊“姑姑”。
苏桂笑着把腿弯处的小不点抱起来,凑到她耳边说了些调笑的话,逗得小丫头抱着苏桂肩头咯咯直笑。
姑侄两唇边的笑意还没隐去,前头的毛氏已提着声调在“发难”了。
只见毛氏瞪着发髻摔歪了的如艾斥责道:“如艾,你是长姐,弟妹们有争执,你就应当及时阻止,好言相劝,怎生还和他们胡闹在一起?他们年纪小不懂事,难不成你也和他们一样心智不成熟?”
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只要弟妹们争执时她在场,不管有没有尽力阻止,都是她不对。似是习惯了这样的结果,如艾同往常一样搭垂下眼睑,默默跪了下去,低着头道:“祖母教训得是,都是孙女的不是。”
苏梅骤然握紧了扶手,手掌捏得死死的,些许话卡在喉咙里,却没有说出口。
苏桂抱着如蔚随后进屋,目光在如艾姐弟四人身上转了一圈,随即明了情况。今日这事儿,没有她说话的立场,更不该她开口。就算她有些怜惜如艾,也只能静静落座,什么都不能说。
反倒是如蔚,看到如艾跪在地上,便歪着脑袋道:“大姐姐为什么要跪在地上?打架的又不是她。帮忙叫着不要打架,不小心摔倒了也要受罚吗?”
堂上谁也没料到如蔚会替如艾说话,一时竟也惹来一阵静逸。
如芯率先反应过来。她从秀墩上跳起来,怒视如蔚道:“你个野丫头知道什么?”
不经大脑冲口而出的结果,便是给自己惹来大麻烦。
毛氏瞬间变了脸色。
训斥的话尚未说出口。门槛处便传来一声“放肆”。
毛氏扭头定睛一看,发现是夫婿苏道安领着两个儿子、两个儿媳来了。这声“放肆”蕴含多少怒气和窘迫,她听出来了。
如芯回头一看,瞧见是祖父和父亲,吓得身子一弯,便跪了下去,抖着唇不敢说话。
成德见最疼爱他的祖父、父亲、母亲都来了,立刻飞奔上去,一把抱住小毛氏哭诉道:“母亲母亲,二姐欺负我。她不让我和如蔚一起玩,还打我。母亲,你看我手。你要给我主持公道,母亲。”光说不够,成德还撩拨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一片殷红,高举着给小毛氏看。
小毛氏很是尴尬,随口安慰成德几句,便让下人把成德带到一边。
成德此话一出,“解”了如艾“嫌疑”的同时,跪在地上的如芯抖得更厉害了。
苏道安大步上前,撩袍稳坐到正中央太师椅上。瞧见如艾还乖顺的跪在地上,便缓着语调把她喊起来。
如艾的贴身丫鬟织绫闻之,赶忙上前扶起自家姑娘退到一边。
“成衍说说,刚刚怎么回事?我跟你父亲、母亲、叔父、婶母老远便听到你们在争执。到底在吵什么?”如艾退到一旁后,离苏道安最近的是成衍。看他一直捂着半边脸没有说话,苏道安便点了他。
被点名的成衍抬起头,一边半掩着脸,一边气呼呼道:“祖父,这事儿不赖我,都是二姐的错。如蔚她有个技能,能让狮子犬听她口令坐下,我跟成德觉得很神奇,就想让如蔚教我们。可二姐说什么都不准我们学,硬拽我们不说,还打骂人。祖父,你看我脸,都是二姐抓的。”说着,成衍松开捂着脸的白嫩小手,亮出伤口。只见原本精致白皙的小脸上,被人抓红了一大片,右边脸上还有几个颇深的疙瘩印,似是指甲抓出来的,看着怪吓人。
小毛氏见之,禁不住颤了颤心肝,很是心疼。若是平时,她大概要马上扑上去把儿子从脚底看到头发丝,为儿子主持公道。但今天儿子告的是她“女儿”的状。她发怒不得,委屈不得,只能干瞪着他,语带警告的叫成衍不要乱说话。
小成衍还在气头上,哪里会在意母亲的警告?他故意偏开头,看向祖父,道:“我说的是事实。祖父不信,可以问成德,问如蔚,问大姑姑。”为了增强说服力,成衍还把手指向斜后方的苏梅。这屋刚刚就姑姑一个大人,祖父可以不信他们几个小孩子的话,姑姑的话,祖父总相信吧。
苏梅被这声“大姑姑”惊得有些手抖。她突然意识到,如艾、成衍虽然是苏赏的骨血,但他们始终还是孩子。孩子的内心最是干净。小毛氏此前领他们进来时,因为苏道安夫妇都在,所以小毛氏只能硬着头皮认苏梅这个大姑姐,还让孩子们喊她“大姑姑”。原以为只是面上的客套,然而听到如艾、成衍先后这么称呼她,苏梅心里竟然不由自主地升起暖意。
作为苏赏继室的小毛氏,向来怜惜姐姐大毛氏早逝,曾在姐姐的灵位前发过誓要好好照顾苏赏和姐姐的孩子。如芯是姐姐留下来的唯一骨血,既是她的姨甥女,又是家里的嫡女,所以对如芯的管教,小毛氏大多时候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不违反家规,懂得守礼,当好一个官宦之家的嫡出小姐,其他事情她都由着如芯。她只有两个儿子,对于如芯,小毛氏也是真心疼爱的。如芯对她这个姨母兼挂名“母亲”,也多是尊重,甚少起口角冲突。姐弟间争执这种事情,若是平时发生在自己家,她大概哄哄成衍成德就完事。但今天是在公爹府上发生事情。公爹虽然疼爱夫婿多一些,可公爹向来秉持守礼遵道为本,断不允许大逆不道的言行出现。否则当年大姑姐苏梅就不会因为太“与众不同”被逐出苏家。这一次口不择言的是如芯,更有甚者是被小叔子苏赞亲耳听到,怎么看都是不妥,必然要重罚。
果然,苏道安听完成衍的话后,眉头皱得更深。他让黄妈妈把成衍扶到一旁,转而看向仍跪着的如芯,大声问责道:“你这孽障,可知错?”
小毛氏看如芯抖得厉害,心有不忍,便想为她出头。哪知刚挪动身子,身前高脚椅上一直坐着的夫婿苏赏悄悄抬起手,那意思很明显——不要插手,由着父亲发落。
而落于小毛氏身后的桂氏看她被拦,知她想为如芯开脱但有心无力,便开口帮腔道:“公爹息怒。小孩子家打打闹闹是常有的事,何必为了这点小事责骂孩子?如芯还小,一时激动说话有些不知轻重,训几句让她回去思过便是了。媳妇是看着如芯长大的,她哪儿来的什么坏心眼?还望公爹念在她年幼,恕她无心之过。”
苏赞皱着眉头听完桂氏的话,陡然觉得,果然不是亲生的不知心疼。方才在回廊里乍听到如芯骂如蔚是“野孩子”时,他的心就猛地抽疼了一下。而桂氏此时的这番话,只能证明,她完全不疼如蔚,没站在孩子的立场考虑过。若今日被骂的是成征或如茹,桂氏大概会让对方脱层皮吧。如蔚如今年纪小,听不懂这些话也就罢了。日后长大了被人指着鼻子骂“野孩子”时,若嫡母都不能维护她,那还指望谁能维护她?
端坐在太师椅上的苏道安,缓缓抬起头望向二媳妇,久久没有说话。
桂氏被苏道安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低下头,有些后悔自己的帮腔。
坐在苏赏、苏赞兄弟对面的苏桂瞧见气氛有些尴尬,遂扬起笑容,道:“二弟妹说的是。五叔,您且先息怒。本就是小孩子间的打闹,教训一下便是了。孩子还小,别过度苛责。孩子嘛,会打会闹是好事,小孩子哪有不顽皮的?我跟如芯这么大的时候,也淘气得很。父亲总数落我没规矩,还总教育我,苏氏门人大多良善守礼,上恭下亲,要我知进退、守礼节,切不能当那起子口不择言、不厚弟妹之人。圣人有云,骨肉天亲,同枝连起。这世上,最亲的莫过于手足。十指连心,缺一不可。如芯,堂姑姑说的,你可明白?”
如芯咬着唇不说话,倔强的小脸上写满不服气。
苏道安看如芯这个不受教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拍了拍桌案,怒斥道:“你这孽障,你堂姑姑是在帮你,你还这么不知好歹。仗着平日你父亲、母亲宠你,便目中无人,口出狂言。弟妹年幼,有了争执,你这个当姐姐的不好言相劝不说,还在一边添油加醋冷嘲热讽。是谁准你这样胡说八道?如蔚是野孩子,那你二叔是什么?你婶母是什么?”
如芯向来瞧不上庶出的孩子,不管是长姐如艾,还是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小丫头,她都很不喜欢。眼见两个小弟弟告她状,祖父也偏帮那“野孩子”,如芯越想越难过,越难过就越生气。说她“野孩子”怎么了?来历不明,身份不明,生母是谁都不知道,不是“野孩子”是什么?不过是会几句甜言蜜语,擅长讨好卖乖罢了,祖父就要为了这“野孩子”一而再再而三责骂她,她不服气,她就是不服气。
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苏如芯倔强的反驳道:“她难道不是野孩子吗?她又不是婶母生的。叔父家只有如莹、成律是偏房姨娘生的。这丫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就说是叔父的孩子。没有亲生姨娘,又不是婶母带着,不是野孩子是什么。”
“你……”
“如芯,不得胡言乱语。在你祖父面前不得放肆。”眼见父亲气极,苏赏赶忙站起身说话。如芯的这些话,不止对苏道安不敬,对弟弟苏赞而言更不是什么好话。他可不希望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搞坏亲兄弟关系。更有甚者,苏如蔚如今仍是苏桂带着。堂姐刚刚不过寥寥几句场面话,就让苏道安对如芯发了一通脾气。任谁都看得出来,苏桂并非真心想教育如芯,抬出仁义道德不过是为了激怒父亲对如芯发火。讲到底,苏桂是在为如蔚出头。若他再坐以待毙,还不知道有苏桂搅局情况会如何难堪。父亲、二弟他都可以拿捏得准,可堂姐苏桂,他自认还不能把握得住。
苏道安气得浑身发抖,颤着手指着如芯道:“给我……给我把这个孽障,关到祠堂去。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给饭吃。什么时候能修身养性,学得像个大家闺秀,再出来。”
“公爹,您这……”
小毛氏再也忍不住,冲口而出就要为如芯求情。
可才刚开了个头,苏道安就把手边的茶碗给摔了。
毛氏瞪了小毛氏一眼,警告意味很浓。
小毛氏本就惧怕苏道安,方才敢开口不过是疼惜如芯。这会儿,一闪而过的冲动劲儿没了。小毛氏自然不敢造次。
毛氏看大儿媳妇不再冲动说话,遂挥手吩咐身侧的下人把如芯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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