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chapter38
站在烤箱面前，周倪吃完餐盒里面最后一只炸鸡翅，她捏着两根靠软骨衔接的骨架，大拇指和食指上糊满热油和面包糠。
这份鸡翅是她上周和贺松见完面后打包回来的，当时搁在冰箱的保鲜层，本打算有空的时候放微波炉里面热一下吃的，结果没想到晕头转向忙起来，完全把冰箱里面还有什么，全给忘到九霄云外。
等她今早起来寻觅家里能入口的东西时，它一下跳入周倪眼帘。
随之而来的还有上次与贺松做下约定的记忆。
翻出手机看日期，不刚不巧，正是今天。
她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做，还是肚子提醒她——饿了。
周倪从小学开始就成绩不好，因为家里过期的食物不能浪费，只有没有臭到离谱，都是她来处理。
肠胃一次两次受不住，她拉得腿肚打颤，手掌虚汗，视线里面布满雪花点一样的模糊。
后来周倪去诊所买止泻灵，在床上躺一天早中晚吃药三次，昏睡间身体慢慢恢复。
好多时候她都这样咬牙挺过来，吃了亏学乖后，知道不能这样吃。
过期的东西就和没过期的要掺在一起，实在不能要的食物就忍痛丢掉。
糟蹋健康花钱，吃药花钱，丢掉还能吃的食物是在浪费钱，唯独请假躺在床上修养，做到最大程度修养健康，节约粮食。
至于落下一两节功课，周倪根本不放在心上。
毕竟比起生存，教育对她而言只是一件奢侈品。
一大盒的炸鸡，就这么丢掉实在可惜。
周倪打开盒子嗅了嗅，没有什么异味。
她微波炉叮一下，配一盒牛奶，手机刷到贺松发来的消息。
“晚上七点，在弄巷街的那家ktv里，别忘记了。”
k歌k歌，周倪捏紧拳头，她当然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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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歌跑调是一种什么经验？
作为一名颇有权威的老大姐，在小弟弟面前疯狂破嗓怎么办？
还没出门，周倪就坐在床沿边上打退堂鼓。
她之前没意识到自己唱歌跑调，是有一次公司团聚，一群人吃好喝好以后去ktv打算嗨到天亮。
作为公司老大，严鹤茗天然拥有出场决定权，她谦虚地表示先为大家开个嗓，点了曲《yesterdayoncemore》。
略带沙哑的声线，伴随液晶电视的光影笼罩，众人仿佛沉浸在旧日时光之中。
周倪虽然听不懂歌词，但也一同被她的歌声打动。
一曲终了，如果未来可以预见，她一定不会那么快接过严鹤茗手中的麦克风，唱起自己在无知无畏下点的情歌。
真的只是一首普通的情歌，周倪可以竖起手指对天发誓，时长三分十三秒，当年烂大街的流行款，曲调简单，歌词也就来回几句，旋律轻松最宜暖场。
但大家怎么一个个情绪转变那么快，明明上一首歌悲伤得非常明显，她还见到好几个泪花闪烁的女生，结果轮到自己……
他们是在憋笑吗？
还剩两分四十五秒，该死这首歌怎么那么长？!
他们一个个就是在憋笑！周倪一边分神注意在场众人的情绪，一边盯紧电视屏上滚动的歌词。
想笑就直接笑出来嘛，憋着干嘛！她尝试认真感受一下自己的歌声，举起麦克风仰着头，将自己彻底扔进歌里——啧！好像没有什么跑不跑调的问题，只是有些不着调。
呀，终于轮到一个小高音了。周倪对自己的声音一直都很有信心，她决定洗刷前辱，一定要力挽狂澜，夺回自己所剩不多的面子。
双手捏拳，周倪把麦克风离自己拉近又拉远，她高扬的声调毫无起伏地在包厢里荡漾，一整张脸涨得通红，在最后一句歌词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一种澎湃的热情浇灌周倪全身。
人和歌终于达到合一的境界，她难以抑制住自己颤抖的手，扬起胳膊张开五指，整个人完全站在屏幕面前，此刻的她已不是她，而是一个纯粹的歌唱者！
歌唱爱情赞颂激情，独身站在空无一人的舞台之上，五彩灯光打在她的身上！
爱情的小鸟即使飞走也没关系，今晚有歌姬周倪为各位唱出内心火热的爱！她抱着这样的信念，决绝而彻底地喊出作词者的爱情宣言。
直至最后一个音符在寂静中被抹去，周倪还身陷歌声的余韵中还未出来。
当晚，她收获了如潮水般汹涌的笑声。
严鹤茗更过分，直接拿手机偷偷录像，甚至公司宣传片还选用周倪高歌一曲和同事疯狂大笑的片段。
当初的她太过年轻，不知道社死原来还有轮回这个说法。
前尘往事再度重现，尬得她脚趾抓地，肠胃蜷缩。
所以为什么要答应唱k？一定是鬼迷心窍，不然找不到理由解释这件事情。
周倪摆着一张臭脸来到两人的约定地点，贺松比她早几分钟，正跟前台服务员说订间小包厢。
“两个小时的吧。”
“一个小时七十八块钱，两个小时你看价钱翻了多少？”周倪加快步走过来打断他，“唱完歌去温书。”
她借口让贺松去选歌，自己去ktv外面的商店挑选饮料零食。
周倪故意磨磨蹭蹭在货柜架前面挑三拣四，贺松几个电话催她快点。
“你想唱不用等我啊!”
“我来之前背了半个小时的书，现在嗓子很不舒服。”
“你背书都是大声背的吗？”
“对呀，不然怎么记得住。”
周倪气得捏拳跺脚，他的努力都用在最没必要的时候。
进入包厢，贺松正坐在沙发一角摆弄调节音量的显示屏，周倪拎着一袋子的零食犹豫片刻，最后合上门，低头抱怨：“不该来唱k的。”
“嗯？”他抬头看她，半偏过脸，专心致志的样子。
今天出来得匆忙，加之心态上的逃避，周倪根本没心情认真打扮自己，纯素颜，一件毫无特色的运动款长裙。
她抚上下巴，意识到自己因为前几天的熬夜和生理期长了颗通红的痘，碰上去的时候有刺痛感。
可贺松的眼神包容得像床蚕丝棉被，柔软贴身得裹着她，使周倪无端生出自己的委屈和不足都是一件值得被原谅的事情。
“我唱歌跑调。”
“今天来是为了宣泄你的伤感，又不是开演唱会。”他把原唱的音量拉上去，“这样就不担心了，如果害怕丢脸就唱小声点。”
“非得唱吗？”她跌坐进沙发里，把一整个塑料袋扔在矮桌上。
贺松这才不看她，目光无意义地落在面前的液晶显示屏上，小声嘟囔：“我还没听你唱歌呢。”
“我唱歌又不好听。”她抓住他的话，立刻出声辩驳。
“可我想听啊。”贺松小小声地说着。
好像撒娇啊，但又不是明目张胆黏黏糊糊的装无辜。
年纪小的男生可真讨厌，没有成年人该有的分寸感。
不得已，已经封麦的周倪为贺松再度破例，她拿出手机扫屏幕上的二维码点歌，随便挑了首《有何不可》。
没有高音，旋律不太复杂，自己应该能够唱好吧。
她心跳如鼓，拿起麦克风仿佛来到考试现场，微微颤颤念出第一句，“天空好想下雨，我好想住你隔壁……”
跑调吗？好像还好，为什么现在唱歌还搞评分制？四十一，四十二，周倪盯紧屏幕右上角绿色数字的变换，那么低也太让人扫兴了吧？
“为你唱这首歌，没有什么风格，它仅仅代表着我希望你快乐。”贺松拿起另一个麦克风，插着口袋信步缓缓走到屏幕面前。
周倪想去看分，他就直接整个人挡在分数面前，接着下一句歌词唱下去，抬起下巴示意她别停下来。
两人合唱，在大片的间奏间同时停下，继而默契地一人唱上一句，欢快的曲调充斥包间，他在晦明晦暗的旋转的灯光下面向着她，两人一个站一个坐，眉眼柔软，嘴角含笑。
等一首歌结束，评分九十二，周倪跳起来盯着屏幕看好久，到后面切换到其他页面还恋恋不舍。
“刚才就应该拍下来做纪念。”证明自己唱歌原来也没那么糟糕。
有了一个好的开端，后面几首周倪性质高昂，一连点了好几首歌，甚至连《千年等一回》也在她的排队曲目中。
贺松像发掘到这个整日紧绷的人的另外一面，因为被逼做不擅长的事情也会逃避生气，会为唱歌紧张，又因为唱好了开心，第一首歌还拘在沙发上面僵直后背，现在就已经在屏幕面前蹦蹦跳跳，没有节奏且非常笨拙地挥舞着胳膊。
她真的真的好可爱啊。
想要拥抱她的冲动不可抑制地再次席卷而来，贺松强迫自己在位置上坐好，与自己的本能做战斗。
她忽然转身看他一眼，他差点忍不住要倾身向前。
“该你了，一直是我在唱。”
距离结束还有半个小时。
周倪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给他选，贺松不知道要点选什么。
她想到公司聚会，几个男同事特别喜欢合唱一首《兄弟》，她给贺松建议，却遭到对方一口拒绝。
“除了我之外这里没有一个男生，我唱给谁听啊。”
“那你唱《姐妹》好了。”周倪嫌他磨蹭，夺过手机要替他选择。
贺松当然不肯，“我是个男生，跟谁当姐妹啊！”
两人争执，最后还是周倪成功抢回手机，但她的胜利并不特别彻底，因为慌乱中点选的歌既不是《兄弟》也不是《姐妹》，而是梅艳芳的《亲密爱人》。
手机这时候忽然蹦出两条短信，周倪立刻护住手机点开去看。
一条来自瞿靖宇，他最终还是拜托周倪帮他找一份工作。
另外一条，她看都没看，直接删除，连同号码一块拉黑。
“谁给你发的消息？”
“没谁，垃圾短信而已。”
她脸上的表情已不如刚开始松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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