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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chapte□□


距离学校的下次放假,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有好有坏。

        好的是奶奶手术顺利,健康平安出院,这段时间有赖周倪一直照顾,她拜托严鹤茗家的阿姨帮忙煲汤,隔三差五亲手送来汤汤水水,给老人家滋补身体。

        奶奶的精气神比以往更是好上许多。

        坏的是柳江清对周倪占有欲逐渐加重,他觉得自己为她改变很多,感情里面投入的成本太高,没有收获很难心服口服。

        他会偷偷点开周倪的微信,不经过她的允许删除一些好友,甚至在两人独处时表示,如果全世界只有他们该有多好。

        他又怪周倪带他去的那地方古怪,说自己回来以后连续做好几天的噩梦,只有看到她的时候才会好点。

        说不准哪个环节出错,柳江清感觉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周倪并不享受,她多次劝说柳江清如果恋爱感觉不到快乐,那么大家好聚好散,再见还能是朋友。

        不知不觉走到快三十岁,最怕感情惊天动地轰轰烈烈,之前她的人生充满战乱一样的动荡,眼下这点抓得住的安稳,是她伤筋动骨好不容易换来的,周倪很珍惜这样的日子。

        但柳江清不配合,他像一个反复质询大人口袋里有没有糖的孩子,先是疑惑再来哭闹,非得亲眼看到糖果,摸一摸蹭一蹭,眨巴眼睛要一个什么时候能吃到糖的许诺。

        即使周倪给了,他也一如孩子那样胡搅蛮缠,贪婪急切地期望用撒泼打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比如周倪的爱,和枷锁一样合法绑住彼此的结婚证书。

        她苦不堪言,他怨气冲天,两人冷战了很长时间。

        周五晚上加班,严鹤茗的电话过来,约她出去玩。

        周倪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日程表,晚上七点贺松约她见面,当时接电话的时候,周倪听他声音还挺严肃的,应该是有什么重要事情。

        刚好最近成绩出来,停学一段时间后贺松的成绩垂直下降,他们也该好好谈谈了。

        她直接拒绝,“我等下还有约,就不去了。”

        “行。”严鹤茗应得爽快,也没问是跟谁有约。

        他们不大会过问对方私事,周倪一般是严鹤茗肯讲,她就听听。严鹤茗呢,喜欢靠猜,从别人嘴巴里说出来的私密,对她而言绝对没有从脸上拐弯抹角看来得有趣。

        但周倪想到柳江清,原本打算直接挂断的电话,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句话,“你之前每段感情是怎么做到和平分手的?”

        听话听音,严鹤茗当然知道周倪想问什么,她不着急回答,反而揶揄两句——

        “天上下红雨了,周副总以前可没这么三八的。还有啊,我可告诉你,分手就像作恶,要么大家撕得昏天地暗,恨不得直接抄家伙炸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要么就是失恋的苦一个人跟咽了毒/药一样自己承担,表面看上去毫发无损,背地里五脏六腑浸满眼泪和不甘。要想做到和平分手,除非去找酒肉男友。”

        “酒肉男友?”

        严鹤茗轻轻飘飘,“对呢,两人相处只为寻欢作乐,别分享悲伤,平常那些饼干碎一样的生活片段也无所谓共享。只不过人和人的情感边界不好划分,总不至于像墙一样,你建上一堵,告诉他这里就别来了,再来就是非法闯入私宅,我有权报警告你。男人和女人,爱做久了难免脑子受到影响,容易不清不楚。像我最近这个酒肉男友……”

        “你又腻了?”

        花心绝非男人专属,周倪对严鹤茗这朝秦暮楚的私人生活也不好摘指。

        她第一段婚姻丈夫出轨,拎着从外面带回来的男孩走进家里,对她说:“这是我儿子。”

        一时间严鹤茗错愕地手不知该放哪,她看着眼前从糯米堆里滚出来的小男孩,深感自己才是家中的外人。

        那段时间夫妻两人苦尽甘来,眼看家业要一点一点被做起,却被男人的不忠付之东流。

        严鹤茗坚决要离婚,不为自己也要为女儿,把自己的那一份全争过来,她用不着女儿还能用得上,再让丈夫立遗嘱,他的个人遗产得一个孩子一半。

        她当时跟周倪说自己已经看穿婚姻本质,那支离破碎的样子让周倪误以为她要出家从此长伴青灯古佛,却没曾想,转眼的功夫就看到严鹤茗游戏人间。

        “不是我腻,是他太没劲,睡了一阵儿就说要跟我结婚。好像男人为了证明自己爱情的伟大,总是迫不及待给出承诺放弃自由,把自己关进笼子宣布从此以后他由你圈养,压根就没想过眼前这个女人是否甘心去做牧羊人。”严鹤茗冷哼,“他要真的爱我,就别拿婚姻绑我。”

        是挺没劲的,活到四十多岁的年龄,结过婚生过孩子,现在好不容易神清气爽一个人。之前遭背叛的经历,她从不抱怨命运,就当花钱买自由。

        两人讲了几句后就挂断电话。

        周倪赶到跟贺松约定见面的地点——出租屋。

        门没关,锅碗瓢盆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周倪顺着饭香轻车熟路走进去。

        三菜一汤端在木桌上,都是些贺松的拿手家常菜,两碗白米饭盛好,分别放在桌子两边,贺松还在灶台边忙碌,清洗砧板擦拭台面。

        “你先吃,不用管我。”

        从公司加班忙到现在周倪粒米未进,她也不客套,说了声谢谢手动手开吃。

        老鸭汤大概是慢火文煮一个下午,香菇浸满鸭肉香,萝卜切成块,像白石玉脂,入口即化。鸭肉不柴,味道鲜嫩。

        其余三道菜荤素搭配均衡,周倪没想到贺松还藏有这样的好手艺。

        “不过你叫我过来是干嘛?”在贺松忙完坐回桌上,两人也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周倪忍不住问道。

        “额……嗯……”他有些吞吞吐吐,手抓了抓鼻子,“补一份生日礼物给你。”

        “嗯?”周倪不大过生日,被人记挂的感觉倒是新鲜。

        贺松拿起墙角里一个不起眼的纸盒子,隔着一张方木桌递给周倪。

        “这是什么?”周倪不解,她看贺松吞吞吐吐半天又是没能说句话,直接上手拆包装。

        “等等,等等,这东西你回去再拆!”

        贺松想要伸手去拦,但速度太慢来不及,周倪已经把盒子打开,直接拿出里面的东西来。

        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黄色小小鸟。

        “香薰机吗?还是娃娃?”

        贺松生无可恋。

        她取出里面的黄色小鸟,看见上面有按键,几乎是福至心灵,她按了几秒,然后鸟儿在她手中跳//动。

        “原来是新的款式。”刚说完就知道不对,贺松还在对面坐着,周倪想到自己手里这玩意儿是前面这个小鬼送的,比他更不知道说什么。

        该死,这小鸟震得还挺动感!

        周倪恨不得把手中的烫山芋往门外扔,她长按关停键,把小鸟重新锁进笼子里,看见贺松利落的短发再想想他的年龄,憋出几个你后,周倪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无言以对无言以对,她头疼得要炸/裂,“你让我怎么跟你妈交代?”

        她好像在贺松面前一直都很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

        “你怎么想到给我买这个,你自己在网上找的吗?”

        “严晨橙推荐给我的。”

        “严晨橙?!”周倪一时失语,想到之前看到的照片,也能稍稍理解,但她无奈贺松的学坏不学好,“她怎么会给你推荐这个?”

        现在话题说开,贺松虽然尴尬,但多少还是有点替自己辩解的勇气,“因为……因为这是为你好。”

        “哪好?”

        他力求自己看起来言之有理,故意冷脸一本正经,“它比男人好用,健康安全还便捷。严晨橙告诉我,女性也有自己的生理需求。像你之前留给我的纸条那样,性不可耻,所以我想送它给你。”

        周倪看着角落里的黄色小鸟,它纯真无邪地驻扎在牢笼里面,随时一副要展翅高飞的样子。

        对面贺松贴心说明:“我在网上看了,它能让你飞得更高。”

        周倪:“……谢谢,这种细节性的描述不用特意强调。但我用它还是男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沉默一阵儿,忽然拾起筷子说自己饿了想先吃饭。

        餐桌上的饭菜是他在学校就列好的菜单,冰箱里还有蛋糕,巧克力水果蛋糕,六寸大小刚好够两个人吃。

        礼物,蛋糕,蜡烛,许愿,生日该有的一切周倪都不该缺。

        一般这种时候,周倪最不擅长应付。

        她不知道自己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是该感动还是惊喜,之前没有认真过过生日的经验,连表情也不知道该怎么摆,生怕一不小心没装到位,惊喜落了俗套,感动成了矫情,两人相对四目相望,彼此都知道彼此尴尬。

        可又偏生他们像舞台里没人喊cut的演员,继续艰难地进行如鸡肋一样乏味做作的剧情。

        更糟糕的是,贺松好像越来越投入了。

        他在饭后把碗筷扔进洗碗池里用清水浸泡,说过后再洗,又把客厅电灯关闭,神神秘秘打开冰箱将蛋糕盒子带进卧室。

        在旁边目睹一切的周倪:“……”他真的很不擅长惊喜。

        然而不管怎么讲,今天补过的生日也算是贺松的一番心意,做作就做作点了吧,忍过这个劲儿,大家又有平和而正常的生活。

        “生日快乐!”布满蜡烛光辉的蛋糕放在周倪面前,贺松站在她的椅子后面,双手搭在椅背上,目光侧望,落在她因为唐突而僵硬的脸庞,问道:“有想到什么生日愿望吗?”

        “嗯……”周倪左右为难,“我从不许愿。”

        “那你这次许愿的机会能让给我吗?”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轻淡如纱,乖顺地披拂在周倪的背上。

        当然可以。周倪点头,她作势起身要把位子让给贺松,既然是要许愿,自己当然不能一直挡在蛋糕面前。

        然而肩膀却被一双手压下,周倪被固定在座位上,她的面前是盈盈晃动的烛光,橙色的火焰随着他们的动作跳跃。

        她的耳侧是贺松湿/热的呼吸,两人距离忽然拉近,又是这样隐蔽的位置,周倪的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想离他远一点,却听见贺松说——

        “我希望在高考之前周倪一直单身。”

        “为什么?”

        她看不见他的脸。贺松整个人埋在她的肩头,用一种脆弱,小狗一样可怜的姿态答道:“我怕哪一天你就不要我了。”

        真的很没有安全感。

        “我……”周倪哑口无言。

        贺松没给她组织语言的机会:“严晨橙说谈恋爱为的就是为了满足生理需求和情感需求。生理需求这个玩具可以满足你,那情感需求让我来满足,好不好?”

        黑暗中的烛火跳动,发出轻微的“哔剥——”声响,蜡油流到塑料托底上,热辣辣亮澄澄的。

        是时候该吹灭蜡烛了,让心思藏于黑夜,让愿望心照不宣,默默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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