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复仇之剑(一更)
皇城之战,无论对人间还是对妖界都意义非常,此战妖界若能打得顺利,那么这场战争便是成功了一大半。推北国和诸边小国也将如秋风扫落叶。
这场战争必须速战速决。千年前的那一战耗掉了太多的战力,现在的妖界不过是个单凭她支撑的空壳子,一旦拖延下去胜算可就寥寥。人类虽然*极度脆弱,但其智慧其毅力远不可小觑。人间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占领的。
不过现在说这些没什么卵用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对松王还是挺放心的。松王本就是一棵几万年的大松树,行事实打实的松树作风,稳重却又不失刺透对方防线的尖锐,由他指挥,这一战应该能打得顺利。但她活了十几万年,知道凡事不能过于自信,有时剧情眨眼就能翻转,让人猝不及防。
皇城的战报,未东的战报……恐怕早已堆满房间,她得快些回去处理。部下们在前线卖命,她可不能沉溺于人类的感情之中卿卿我我。小蟒子的事,她向小灵说得轻描淡写,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件事情她非常非常愤怒!
六界之间虽有联系,但都循着自然法则和既定的原则,互不干扰。妖界和仙界之间开战,那是这两界的事情,与其他四界无关,不会将战火烧得太远。
然而人间却插手了。人间杀了妖界的三王之一,切断了左路的战线;人间让妖界在最关键一战没能完成战略上的合围,功败垂成;人间造成了妖界最终的大溃败,导致妖界精英被格杀殆尽,让所有妖界兵马被封印入不见天日之地长达千年。
这笔账,她自然要跟人间算。
她活得很久了,见多了事情,早已能喜怒不行于色。所以她懒懒散散地说,“上上任妖王为女人而死,上任妖王因女人而死,现在君临世坐了王位,自然很有心理压力。”
她家小蟒子虽然长得不太中意,但她用着还挺中意的。每次宫里扛天池水时都找他,粗长的蟒身挂着两顺儿不见尽头的圆滚滚水桶,哐当,哐当当,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九执帝君叹了一口,现在的妖王换成了小豹子,豹身就这么一丁点儿长,如何能一次性扛那么多桶水?少不得要找一群小豹子来干一条小蟒子就能完成的活儿。妖道不兴,妖界不昌啊。
帝君想尽快回去处理军情文件,然而不知何时牧云凉下意识地攥住了她的手。他虽然没死,但这手却抓得死死的。她抽了几次没抽开,只得又趴回床畔。
对于这个男人,九执帝君颇为头疼。她一向恩怨分明,这命是他救的,她纵使对天下人无情,也不能对他太无情。何况第一步也的确是自己踏错了,不该冒认那丫头的身份戏弄他的感情。
帝君叹了一口气,果然占小便宜要吃大亏,现在如何处理这件事呢?心念动,双目阖上,又缓缓睁开,黑黢黢的瞳子中爆出红光。红光拂过,犹如投影般,她的面前徐徐铺开了青云山书房场景。
这是隔空探物的法术,用起来颇耗法力。但眼下管不得这么多了,军情十万火急,不能再耽搁下去。同时身边的这个男人也不能不管,万一他醒了又要寻短见,她忙于军务,若一时顾及不周让他去阎王殿报到了,那么再找阎王老鬼要人,可不是耗些法力能解决的事儿。
九执帝君伸手入影面,从中取出那已摞了半人高的军情文件。她趴在床畔,一边任由他抓着一只手,一边单手翻着文件批阅。
“妖界松王百世不凋呈帝君阅:
为全面占领古国皇城,中路军拟作战计划如下:
三月二十三日夜,兵临古国皇城,三千禽鸟兵组成冲锋队,从上空俯击,摧毁皇城各处据点;五千重甲兽兵开道,正面稳步推向皇城。
据截获人间情报知悉,西南方向的通州、崖州将在两日内向皇城支援七万兵马,西北方向三万精悍的铁骑军将于三日后赶至。我方将令波月岛、西子塔处援军分别前往阻击,势必令人间势力不得合师一处。
经鼠妖一族探测,皇城宣阳门、建春门、平昌门、东阳门等四处城墙不固,我方将集中兵力率先攻此四门。且火烧安平门,断对方西退之路,将皇城精英团团围困,一网打尽……”
三月二十四日夜。
古国皇城,紫禁殿。
“宣阳、建春、平昌、东阳四门已破,妖兵正向内城推进。西南援兵迟迟不至,刚接到消息说大军遇到妖兵伏击,损失惨重。西北铁骑军两日之后方能赶至,但只三万人马扭转不了局面。”高进扑通一声跪下,叩首于地泣道,“皇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礼部尚书范建也跪了下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臣躬请圣驾即日移宫,前往西北大军军营主持大局。”
殿下两排官员亦同时跪下,齐声悲道:“臣等躬请圣驾移宫!”
龙椅上的天子端坐着,眉心跳了两下,按在椅子上的手一点点收紧,几乎将包金扶手抓住指痕。
正当殿内气氛万般肃静之时,一道内监的尖细呼喊传入殿中,来人直接滚在金殿之上,抖着嗓子道:“安平门起火了,西去栈道要断了。”
高进“腾”地从地上窜起来,拔佩剑出鞘,连奔三步,持剑横上天子脖颈。
群臣轰然起身,守卫一起拔剑,怒喝道:“高进你想造反不成!”
高进将剑又迫向天子脖颈一寸,通红了眼睛:“皇上,你若再不下令移宫,就恕臣大不敬了。”
座上天子沉着眉目,终于道:“传令下去,铁林军断后,亲卫军和厅子都随朕护送百姓自安平门、泰来门撤退,移宫西北通州。”顿了顿,“高大人,这剑可以放下了吧。”
高进仍不放手,咬牙道:“现在就走!”
皇上起了身:“依你。”
当一众君臣百姓在军队护送下,踏过已燃烧着将断裂的栈道之后,高进松开手中的剑,站在天子马头,站在众同僚面前,红着眼睛道:“臣高进以下挟上,罪当死!”语毕,橫剑自刎于军前。
天子驾着马,踏着倒下之人的血行过,待将转弯入西川之时,方道:“高大人为国捐生,予烈士号,加封陵阳侯,子孙世袭。”
骑马走了数步,皇上又放缓了速度,回头问:“宋太傅呢?”八十岁的老太傅,当年天子是太子时,他做太子太傅,后来天子坐上皇位,他便做了太傅。小时候,天子贪玩不爱学,他便订做了一把长戒尺,整天绕着东宫一通揍,以至于大家深深怀疑,天子有受虐倾向全是太傅一手打出来的。三十年来,两人虽为臣君,却情同父子。
“太傅说,他一把老骨头不愿多走路,就不陪皇上向西了。”宋太傅家的长孙宋安之跪了下来,哽着嗓子道,“听说东宫南安殿的门还没关,太傅说要到那里坐会儿,翻翻皇上小时候的课业,他这个当老师也找点成就感。”
天子默了良久,问:“还有谁没到?”
相关官员立刻点数了回道:“平郡王和王妃未到,礼部尚书、驸马爷范建和静宁公主未到,郡王和公主着人传话说,皇城之中不可无皇家人,皇上担国家之重需早日西行。这城便由他们守着。此外,太尉府未到,兵书尚书杨氏一族未到……”
城中又一声炸响之后,天子扬起了马鞭,率一众人转往西川:“走吧。”
西川道后,皇城之中,已是烽火连天,哀嚎遍野。
皇城,太尉府。
府中灯火通明,来往人员络绎不绝,太尉杜余率三卿坐镇皇城,下发着一道道攻防指令:“所有军队撤往内城,关四方城门,不放任何东西出入。城楼各据点指挥人员配两名守卫保护,但见异常一律格杀。”
群龙不能无首,既然铁林军留下断后,定然要有人指挥军队。而铁林军统领早已随兵部尚书杨煜一同战死城外。
太尉府向来负责军官的考核任免等,太尉杜余略通军事,危急关头便接了兵符,统管城中军队,齐心抵抗妖兵来犯,以为西去君民争取时间。
皇城,郡王府。
身着石青色五爪行龙袍服的年轻郡王携王妃出门,率一众府中护卫一同登上城头,望着漫天的战火道:“当年父王争权有不轨之心,掘黄河之水造成民难,杀伤过多惹得天怒人怨。父王一事,皇上虽未多责于我。然这些年,我一直于心不安。如今终能以身报国,子补父过,何其幸哉。”
平郡王目光温柔了,哀伤了,一手揽着自家王妃,一手轻轻抚向她高高隆起的小腹,道:“只可怜你跟着我不曾过几年好日子,只可怜这腹中孩儿尚未见过天日便要就此折夭。”他长叹一声,“如玉,你该随皇上他们一同走的。”
李如玉伸手抱他:“一家人能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能与王爷生死相依,如玉此生愿足矣。”
皇城,公主府。
礼部尚书、驸马爷范建着了盔甲,爬上马背,拼命握住剑,不让人看出来自己的手在抖。旁侧,他家公主早已戴好盔帽,领府中的家丁和守卫,提着剑缓缓行了出去。
范建忙不迭打马追上去。他这辈子最倒霉的就是娶了个剽悍的公主,平时没家庭地位不说,还动不动就要被吊起来揍,活得简直有心理阴影。
如今也是。别的人都随皇上西移,偏偏他家的不走,还要带着人手冲向城外拼杀。这特么简直哔了一条街的狗,他是文状元呀,他是礼部尚书呀,他手无缚鸡之力,他这辈子根本没碰过刀剑,最重要的是他还晕血!
静宁公主见他追上来,望着烧了半边天的战火,坚定道:“相公,方将军会来救我们的,就像小时候很多次一样。每次我偷偷溜出宫,每次我撞见小混混觉得要倒霉,她却都能‘唰’地出现替我挡刀。”叹了一口气,她道,“我早就打定决心嫁‘他’的,孰料‘他’却成了女儿身。可不是让我一片芳心错付。”
范建趴在马上要哭:老子心里害怕,老子不想听你和方晗之间的哪点儿破事啊。若不是因为你俩差点百合,老子这个状元郎会被皇上揪过去顶包吗?尼玛真是要被坑死了。
天空中几声尖锐呼啸,有妖兵俯冲而下。
静宁公主横起了剑:“相公,你晕血往后靠一靠。这几只小妖我来处理。”
范建一拍马屁股冲到了她前面,一边拔剑一边抖着嗓子喊出了平生一直想说却不敢的那句话:“谁要往后靠,老子才是一家之主,老子是你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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