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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妖界王妃(二更)


凌沫雪在赶路,背着五把染血的剑一步一步向前走。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昔日人烟阜盛的城池街市如今只剩遍地尸骨堆积,只剩断壁残垣满目荒凉。

        她已经跋涉许多日,却未见到半个活人。四周空荡荡的,残缺凋敝,天地之间仿佛就她自己。一日黄昏,经过一条小河时,她渴得厉害,趴下去刚喝了一口水,品着味道有些不对劲,下意识地转向上流看,却见河口处卡着一具泡得发白的尸体。

        胃中顿时翻腾,她趴在一边呕了个天翻地覆。

        她本来就是个路痴,现在所有的景象都已面目全非,更是找不到当去之处了。她难过地想,是不是整个人间都沦陷了。

        凭着本能胡乱地走,偶遇城池或村庄便到宅子或院子里转一转,寻些干粮带着,再灌一袋水,便接着上路。

        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她不是铁打的人,她已经很累,腿脚麻木了,目光也麻木了,到哪里都一样荒凉,看哪里都是一样绝望。她虽然素来胆大,但独自穿过一座座满是死人的城市与村落,目睹那些凝固的痛苦死状,也不由胆颤心寒。

        一路向前走着,凌沫雪想,只要不停下脚步,只要人间尚存一线生机,就一定能遇到活着的人,就能打听眼下的情况了。

        她没有遇到活的人类,但她遇到了活的妖。

        妖修行多年,五感比人类更敏锐。三只形状怪异的妖兵听闻远远传来的脚步声,立刻追了出去:“有人!”

        凌沫雪见三道黑影从街道尽头转出,骇得跳转身,拔腿就跑。她有武艺在身,又带着兵器,所以倒也逃出好一段距离。但是她太疲累了,且一路担惊受怕,对方还是三个围她一个。

        她被堵在一方后院中,不断地向退着,死死盯着围过来的妖兵,持剑的手有些发抖。

        这三只妖修行有些年头,已能口吐人语。三只妖对望了一眼,肥头大耳的猪妖率先流露出垂涎之意:“是个女的。”

        尖嘴猴腮尾巴尚未褪去的鬣狗妖眼中亦闪出光:“长得还挺水灵。”

        双手一伸变成毒螯的蝎子妖冷冷地笑:“我对女人没兴趣,你们玩你们玩的,不过要给她留口气,我拿来补一补元气。”

        猪妖有些胆怯:“可是,白将军吩咐……”

        鬣狗妖一口打断:“只要我们三个不说,谁会知道。”

        蝎子妖转过了身:“你们开始吧,速度快点。”

        脸上的汗流成了行,凌沫雪却擦也不敢擦,握紧了剑一路向后退。这时背心一凉,已是贴上墙退无可退。反正是个死,死了这么多人不在乎再加一个,她咬牙喝一声,冲对方杀了过去。

        她见猪妖和鬣狗妖围上来,便以为这两个是率先要解决的敌手。谁知她将冲到它们身边时,这两妖向外一闪,而背对着她的蝎子妖瞬间甩出毒尾巴,又疾又重抽了过去。

        凌沫雪始料未及,被狠狠抽中手腕。长剑坠落于地。

        这时猪妖和鬣狗妖动了,一左一右出击,拳头同时砸向她双肋,砸得她一路后退,直直撞上墙。她跪倒在地,喉中一动,吐出一口殷红,挣扎了两下却没能站起来。

        她本来就不善言语,这等时刻更说不出什么话,只猩红着眼睛死死地瞪着他们。

        猪妖一步步挨近,目光肆无忌惮地扫着她,口水流了出来:“这妞不错,看起来又香又嫩。”蝎子妖等得不耐烦:“不要耽搁时间,要上快上。”

        凌沫雪心知已到穷途,张口便要咬舌自尽。不料那鬣狗更精明更快,冲过去一爪子将她下巴打脱臼,接着飞起一脚将她踢得扑倒。

        现在是连死都不能干净地死了。她仰起脸,充血的眼睛中流出泪,五指抓入地面抓出血痕,含糊着声音咬牙切齿道:“恨不能为师门报仇!”

        两妖狞笑一声。扑上去正要行事。孰料刚碰到她,一道红光便自她脖颈左侧爆出,强大的威压冲得两妖倒飞出去。他们滚了几滚这才停下,爬起来正要报复,抬眼间却看清了她脖颈间显现的印记,不由“噗通”一声跪下,惊怕了。

        蝎子妖犹背对他们,听闻有变冷笑着转过身:“我说两位也太……”他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他也看到了那印记。红光散尽,那白皙如玉的秀颈左侧凝出一枚精巧的梅花爪痕。蝎子妖脸色变了,慢慢地也跪了下去。

        凌沫雪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只觉左侧脖颈疼得厉害,跟那天自昏迷中醒来一样的感觉。她挣扎着正要逃命,这时一团浓重的黑气如风般卷来,落在院中,化为妖异形状。

        三妖望见来者,俯伏于地:“属下见过白将军。”

        凌沫雪抬眼望去,见一众妖兵簇着一位首领。这首领着白衣白裳,长着一双狭长凤眼,面容阴柔雌雄莫辨,赫然是之前的魔教魔主白非白。她瞪大了眼睛:“你……”

        白非白并未看她,不耐烦地将手一挥,立刻有妖兵向前将三妖锁拿了。他负手打量跪着的三位兵属,他的嗓音本就似女人般尖细,此刻掺着森冷之意,就像冰凉的针一样戳着在场人的神经,“军规我说过的吧。”

        猪妖吓得尿了裤子,一连声喊:“白将军饶命。”

        鬣狗妖死灰着脸,低头看地不说话。

        唯有蝎子妖抬起了眼:“不过一个人类女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妖杀人天经地……”他的话没能说下去。因为白非白广袖一拂,便让他飘了起来。接着五指一抓,“砰”的一声血雾炸开,破碎的蝎子壳纷落于地。白非白收了手,眼中露出极度厌恶的神色,“真丢帝君的脸。”

        “这两个,现在就带到军前斩了。”白非白已经厌恶到看也不想看了,“告诉他们谁不服从命令,下场便是这般。”

        四个妖兵向前,一左一右挟了猪妖和鬣狗妖化成一团黑气离开了。

        白非白这才转过身来看她。确切地说,不是看她,而是看她脖颈左侧的印记。他将她提起来,按在冰凉的红砖墙上,侧着头细细打量,甚至还伸出两指抚了过去。只是未等他抚上她脖颈处的肌肤,印记中又爆出一道红光,将他的手连同他一起震退了。

        凌沫雪又倒在了地上,咳出一口血。

        白非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细长眉眼中闪出霜雪般的冷光:“他的人,有点意思。”说着拂袖,转身向外行去。

        凌沫雪以为侥幸逃出生天,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只喘着气歇一歇。

        将出院门,白非白又停住,冷冷道:“跟上来。”

        凌沫雪抬起头,用手将下巴托回原位,吐出一口血水,恨恨道:“要杀就杀,不必多费事。”

        白非白侧了侧头:“我倒是想一刀杀了你,但是我不敢。”

        凌沫雪匍匐着捡了地上的剑,拄着站起来,只觉可笑至极:“不敢?你们都杀了那么多人,倒不敢杀我了!”

        白非白道:“你知道你脖子上是什么印记吗?”

        凌沫雪下意识地去抚犹在阵阵蛰痛的脖颈左侧。刚才的变故她也看到了,也猜到脖子上可能有什么,但手头没有镜子如何看得到。

        白非白显然不是要她回答,又道:“君临世的印戳。凌姑娘,你现在可是妖王钦定的女人,我一个上将军哪敢动您?恭喜了,王妃殿下。”

        凌沫雪捂着脖子愣在那里。

        狭长的眼尾扬起,白非白冷冷地笑:“还不跟上来?妖界的王妃怎么能流落在外,传出去定被议论说我妖界不懂礼数。”

        凌沫雪慢慢缓过神,握紧了手中的剑:“我不管什么印记,也不是什么王妃。我是人类,我不跟你们走!”

        白非白眼底愈发冷了:“不走?”

        凌沫雪拼着一口气持剑冲去:“你闪开!”

        “那就冒犯了。”待她冲至身后,白非白倏地伏地,两只手臂陡然张开,他化成一只通体纯白的巨大的隼鸟。接着翅膀一抖,便将刹不住一路冲向前的她抖上鸟背,载着一飞冲天。

        凌沫雪吓得一声大叫,竟晕了过去。

        日暮黄昏。

        白非白带着一众属下赶来支援时,君临世这边的仗正打得吃紧,有了助力立刻气势大涨,一鼓作气突破人类三道防线,将最后一处妖界封印地点——未东也攻了下来。

        接着便是开封印,放出妖界大军。

        纯白的隼鸟自天空落下化为人形,白非白与君临世并肩站在一起,看似血残阳,看残阳下的遍地尸骸狼烟,用一种似嘲非嘲似笑非笑的尖细腔调道:“妖王辛苦了。”

        君临世没有回答他的话,望着残阳下的惨烈景象,有些出神。片晌,神色凝重地问了一句:“你说,为什么要打仗?”

        白非白的目光瞬间变得锋锐且冷:“妖王,这句话不要在战场上说第二次,不然你就没资格坐这个位子。”依照妖界早前规制,有一帝三王十大将,帝君是最高权力者,统领众妖;三王,地位仅次于帝君,分别领管妖界三大区域,相当于分封的诸侯;十大将领,统领十支军队,各有其职责,直属于帝君管辖与调配。

        所以,三王地位虽高,权力虽重,却远不如十大将领与帝君的关系亲密。就如现在,白非白是十大将之一,又加之封印前就是帝君的左膀右臂,跟帝君的关系那叫一个亲近。所以帝君化出原身,嵌在石缝中当一颗小石头之时,白非白就敢踩在她脑袋上歇脚。对于帝君的命令,十大将领有时候比三王领会得更加深刻,执行得更加彻底。

        白非白冷声道:“我们是军将,是国之兵器,只管统领打仗服从命令即可。要思考要问问题等回青云山再想再问。现在要做的就是静等帝君命令,如何配合松王打好这一仗,如何一月之内攻下人间。”

        君临世没有反驳,看了一眼将沉入西山的日头,转身往营中行去:“命令大概明早能到。兄弟们都累得厉害,今夜且休息养精蓄锐,明天再依令行军吧。”

        白非白皱了皱眉,终究没再说什么。君临世是毕竟三王之一,就算资历浅年纪轻,但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自己不能太以下犯上了。

        君临世跨入中军帐。兵属们累了,他这个当将领的更累。自接帝君命令与人间开战以来,他几乎没有合过眼,棕色的豹子眼都要变成通红的兔子眼。他天资聪颖,修为虽然高,但年龄毕竟在那里放着,统兵作战经验少,这一路又多是江湖高人能士的出没之处,所以每一仗都遇到顽强抵抗,每一仗都打得很是吃力。

        三路大军共同出发,白非白路提前完成命令,松王一路依计划稳步推进,唯有他这边进展迟缓屡屡受阻,伤亡颇重。君临世只觉焦头烂额,压力山大,无法向帝君交差。

        如今终于打下人间最后一处封印地,放出了所有的妖界兵将。他也能稍稍松一口气了。拂开床幔阖眼便要躺上去,孰料一手按到温热热的东西。他转眼看清,蹭得一下跳出好远,大声道:“来人呐。”

        帐外守卫匆匆而来:“请王吩咐。”

        君临世往后躲着身子,指着床上正沉睡着的活生生的人,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目光问:“她……怎么在这里?”

        守卫正要答话,白非白撩开垂帐从外面进来:“路上恰好遇到,见是你的人,顺手为你带过来了。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太感谢我。”

        君临世气得要跳脚:“什么我的人?本王从不碰女人!我特么还感谢你,感谢你全家!你从哪里带过来马上放到哪里去。”

        这样的反应似乎在他意料之中,白非白面上不露喜怒,走过来将床幔挽起来,并起两指按向她脖颈。不待他触到,如那天在院子中一般,玉颈上骤然爆出红光,将他逼退。红光慢慢消褪,褪成一枚小巧精致的梅花爪痕。白非白指着这爪痕道:“是你的印吧。”

        君临世点头:“她曾出手帮过本王一次。本王有恩报恩,饶她不死。”

        白非白又问:“你盖的是什么戳子?”

        君临世想了想,道:“本王不想途中兄弟为难她,盖了个通行印戳。”

        白非白眯起了眼,笑得第一次不那么冷:“你确定?”

        君临世心里打了鼓,干咳一声:“白将军,你也知道的。我当年匆促接任,很多事情前妖王还不及得交代。其实我也搞不懂那些印戳各自是什么用,当时情况紧迫我顺手拿了个最大的就盖上了。”2

        白非白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你是个白痴的鄙夷表情,道:“妖王殿下,你盖的是王妃戳子。看到没有,她这辈子就是你的人了,别说男妖,就连男人也碰不得她了。你负责吧。”

        君临世的表情僵硬了:“小白,这种玩笑就不要开了。”

        白非白怒了:“谁跟你开玩笑了,自己做下的事自己承担。另外,我说过不许叫我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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