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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沿着注入水潭的河道,两人默默前行。

        一路上毫无风景可言,要不是有人带着,路一朗在经过水潭后就会返程。看来伯暮屿判断的不错,一般游客是走不到犭戾兽面前的。

        同时,他也在留意伯暮屿的情绪变化,发现对方呼吸逐渐平缓,步速也降了下来,估计火气已经消了。可也正是因为分心,路一朗总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走了将近二十分钟,伯暮屿指着前方说:“到了,犭戾兽被我封在山洞里了。”

        前方山壁犹如被挖掉一块,缺出一个大洞。洞口笼罩着浓厚的雾气,其中隐约闪烁着红光。等再靠近些才看清,红光居然是一个巨型八卦阵图,将洞口密密实实地封挡起来,看上去十分震撼。

        路一朗转头打量伯暮屿,诧异地说:“前天晚上你脸色那么差,是因为布了这个阵?”

        “嗯,差不多吧。”伯暮屿含糊应生声。灵炁耗损固然是一部分原因,和他天生体质虚寒,也脱不了干系。

        他扯着路一朗,借一块突出的岩壁,遮挡住两人身体,往洞里稍稍指了指,悄声问:“你能看见么?”

        路一朗慢慢探身,扒着岩壁往里看。洞穴中央,一只刺猬大小,通身火红的小兽,正急躁地转来转去。

        受阵图所限,它走不上几步,便会被弹回原地。始终离不开一平方米大小的范围,小兽气得一个劲儿龇牙咧嘴。

        单看样子,犭戾兽不算凶恶,但邪祟之气,由内而外无形散发。只这么瞧着,路一朗胸口就一阵阵的烦闷厌恶,很想上前呵斥一顿,呼吸不由得重了几分。

        与此同时,一股冰凉凛冽,顺着皮肤传递过来,瞬间遣散掉烦躁,让人重又神清气爽。

        路一朗低头,见伯暮屿握着自己手腕,安慰性得轻拍了两下。

        这令他精神大振,报之一笑道:“我没害怕……”话音未落,一个念头猛然闪过。他赶忙歪着身子,再往洞里张望。

        犭戾兽身旁有水光晃动,一道水流从洞里流出,蜿蜒不绝,方向正是通向峡谷口。

        终于意识到忽略了什么,路一朗面色凝重,对伯暮屿说:“这里是潭水的源头啊。”

        瘟疫顺着水流蔓延,潭水已经变成了毒水。原以为高枕无忧,想不到早已大祸临头。

        伯暮屿倒吸口凉气,嗓门不由自主地挑高:“那怎么办啊?!”

        犭戾兽听到动静原地跃起,转了半个身子,双眼通红,阴鸷地盯向他们。

        伯暮屿一阵瑟缩,推着路一朗靠回到岩壁后,整个人贴在对方怀里。脸色愈加惨白,闭着眼,睫毛颤巍巍地抖动。

        路一朗低头审视他,悄声问:“你害怕?”

        三年前高烧期间,伯暮屿常在半睡半醒中,梦见上古凶兽吃人的场景,真实得能闻见浓重的血腥气。此后一旦要面对兽类妖物,他都会紧张。前两天来修补阵法,他一直努力控制,尽量不去正眼看犭戾兽。

        天师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理应无所畏惧。要是让人知道自己骨子里惧怕,其实挺丢脸的,所以他一直没敢告诉任何人。

        被点中心事,伯暮屿有点不好意思,想从路一朗怀里挣脱开。

        然而一双手抚上他后背,轻轻用力,反将他按回怀里。

        路一朗俯到耳边,低声哄着说:“别怕,有我呢。”

        男人身上传递过来缕缕热气,渗入进四肢,让人感觉暖洋洋的,舒服极了。另有一丝极淡的气味,萦绕在鼻腔里,给伯暮屿安神定气。

        他不由自主地攥紧对方衣服,想要再靠近一些,闻得更多一些。贴着的胸膛微微震动,路一朗闷声笑了一下。

        伯暮屿顿时耳根发热,眼前浮现起七零八落的画面。

        自己被人拽着,重重落到一个怀抱之中,挣扎间碰倒了什么东西,发出金属磕碰木头的声响。屋内暗下来,月光洒落处,两幅身躯绞缠在一起。

        画面转换,无数双眼睛冲他怒目而视,周遭响起叫骂声,鼎沸不绝。老天发怒一样电闪雷鸣,一场塌天大祸,仿佛即将从天而降。

        伯暮屿想将一切挥散,可延展到现实里,这一番挣扎,直接推开了路一朗。

        男人微微一僵,随后眯起双眼,是暴怒的前奏。

        伯暮屿吓得连退两步,颠三倒四地想要辩解:“……我、我不是……不是、我是……”可最终也没能说出一句整话。

        那是什么时候的场景?又是谁的怀抱?那些眼睛属于谁?

        一连串的问题,自己都没有答案,又怎么能给对方解释清楚。

        天色比他们出门时更加阴沉,隐隐能听到闷雷声滚过,空气里的水分慢慢加重,潮湿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路一朗何曾受过这样的嫌弃,心头邪火乱窜,双拳紧攥,手臂上根根青筋暴起。

        他缓缓走向伯暮屿,想把这个远远躲开的人抓回来,揉碎融到自己身体里,让他再也无处可逃。可对上那副惊慌失措的眼神后,他又停了下来。畏惧目光直击心口,四两拨千斤似的,融化了一副冷硬心肠。

        路一朗将目光转向空旷处,用尽力气深呼吸两下,努力散掉些火气。然后头也不回,顺着来时路扬长而去。

        伯暮屿死死抓着裤腿,控制住身体打颤,等周遭那股压迫力渐渐散去,才犹如捡回条命一般,缓上口气来。

        无论如何,路一朗是受幻象所累,自己欠人家一句‘对不起’,赶忙转身去追。

        可路一朗身高腿长,走得实在太快,直到峡谷口,伯暮屿才勉强追上。见他捂着眼,站在潭水边,伯暮屿小跑两步上前,急着问:“怎么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晃了我一下。”路一朗转换个角度睁开眼,发现伯暮屿正往水潭边靠,忙喝止住他,“诶!你干嘛?”

        伯暮屿怯生生地说:“我、我看看是什么东西。伤着眼睛,可大可小。”

        话里满含关切与紧张,让路一朗舒服了一丢丢,不过语气还是很严厉,训斥一样:“你也不看看什么地方,不怕传染上啊。”

        “……”伯暮屿抿抿嘴,像做了错事似的,老老实实站着‘挨训’。

        路一朗在心里白了自己一眼,朝他招招手,“我眼睛没事儿,估计是块玻璃。走吧。”

        “……要不,你先回去吧。”

        路一朗走出去两步,听到伯暮屿的话又回过身来,在他和潭水之间来回看了看。

        “你不会是想在这儿守着吧?”

        “万一有人进来,我可以劝他们离开。”

        “人家凭什么听你的?”路一朗一句话点中命门。

        伯暮屿知道自己不能命令别人,实话实说也容易引起恐慌。然而明知有危险,他又不能放任不管。困在原地左右为难,甚至埋怨起自己:“可惜我不能把整个峡谷都封掉。”

        路一朗:……你能封我也不让啊。封个山洞脸色都差成那样,封掉整条峡谷,怕是得把命搭上。

        他脑子活泛,心念一转,有了办法,“可以找当地政府,在峡谷口设路障,游客看到就不会再进来了。”

        “这个主意好。”伯暮屿转忧为喜,可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又耷拉下嘴角。

        路一朗看着他脸色变化,不解地问:“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怎么能说服他们。要是带他们来看,又太危险了。”

        伯暮屿不善言辞,‘设路障’三个字,说起来容易,但对他而言,不比直接除掉犭戾兽轻松。

        他偷眼看看路一朗,老实承认:“我嘴笨。”

        路一朗:……跟身手比起来,不是笨了一星半点。

        他抬头望望天色,提议:“我帮你去说,但是你得先跟我回民宿,马上就要下雨了。咱们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正好也想想,怎么跟人家谈。”

        伯暮屿觉得他说得都对,可仍旧放不下心,望着潭水犹豫不决。

        路一朗的心火压根没消,瞧他不听话,又暴躁起来,喝道:“这荒山野岭的,哪儿有人来啊?”

        他斜睨打量伯暮屿,冷哼一声威胁着说:“你要是愿意待在这儿不走,我可以自己回去。但你想清楚了,进了门,别想我再出来。”

        伯暮屿老实并不傻,好歹利弊还是分辨的出来。听懂对方言外之意后,不再坚持,主动往峡谷口走。

        路一朗恨恨地瞪着他背影,像瞪自家熊孩子似的,心火难平,又无可奈何。

        刚进民宿大门,雨就下了起来。路一朗让罗甘德去找酒精,防止带着病菌,传染给别人。

        他边往房间走,边对身后跟着的伯暮屿说:“我洗个澡,等雨停就去镇政府。”也不等对方回应,径自甩上门,三两下扒掉衣服,进了浴室。

        入谷时,他就莫名挨了一通委屈,对伯暮屿的态度,也仿佛不受控制似的。想到身体里另一个灵魂,总感觉是在替人受过。

        站在镜子前,路一朗越看这张脸越不顺眼,随手抄过毛巾扔过去,气吼吼地质问‘镜中人’:“你喜欢他啊?那你出来啊!你们两个的事搞我干嘛!”

        他站在花洒下,任由水流冲刷着身体。等彻底淋透了,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靠着墙壁甩甩头,长出口气。

        路一朗暗下决心,不管那个灵魂是谁,临走前,一定让伯暮屿把它驱除掉,从此各走各路。

        敲门声响,估计是罗甘德来送酒精,路一朗大喊:“放门口吧。”等洗完澡去拿,门外竟然站着伯暮屿。

        让人家等了这么半天,路一朗挺过意不去,一着急,出口的话倒像是埋怨了:“你说一声啊,我洗澡呢。”

        “我知道。”伯暮屿不急不怨,把酒精递给他,“刚才的事,对不起。”

        路一朗看看手里的瓶子,问:“因为我说帮你忙,所以你才道歉?”

        “不是的。”伯暮屿连连摇头,“我早就想跟你道歉了。可你走得太快,追不上你。”

        大概是洗完澡神清气爽,路一朗心里那股火跟着散了。他坏笑着举起酒精瓶,朝伯暮屿一通猛喷,“给你消消毒,别把身上的病菌传染给我。”

        伯暮屿被呛得直咳嗽,不停挥扫着雾气。再放下手来,脸上多了些红晕,眼里含着眼泪,水盈盈的。气哄哄瞪人的样子,颇有点含羞带怯,让人一时有些挪不开眼。

        嘈杂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旅行团的人小跑着进来,看样子是赶上雨了。

        趁着路一朗和团员打招呼,伯暮屿夺过酒精瓶,也往他身上喷。不过力道小了很多,闹着玩似的。

        路一朗假模假式地白他一眼,由着他胡来,问其他人:“咱们团都回来了吧?”

        “余鹏没回来。他说想去峡谷再转转。嘿嘿,估计这会儿正被淋呢。”团员话里透着幸灾乐祸。

        路一朗却笑不出来,扭头去看,伯暮屿脸色同样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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