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伯暮屿拖着脚步穿过众人,蹲在鸟儿尸体旁,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一幕,不停抓紧裤脚又松开。
半晌,他轻手轻脚地抄起鸟儿,掐个法诀点到它身上,再松手,尸体依旧软趴趴地瘫倒在地。
血迹蹭到他手指上,淡淡一抹很刺眼。
路一朗看着,喉头滚动两下,俯身蹲到他身边,哄着说:“我再给你买一只。”
“买不到的。”伯暮屿缓缓摇头。
余鹏生怕他以此为由,要更高的价格,急着嚷道:“什么叫买不到?不就一只喜鹊么,还能卖出天价来?”
罗甘德知道鸟的重要性,顾不上得不得罪住客,怒道:“你连句对不起都不说,还有脸在这儿吼。”
昨天晚上,余鹏见到老罗和伯暮屿一起出现,这会儿又看路一朗安慰伯暮屿,索性将他们划到一伙。
指着老罗骂他开黑店,指着路一朗,说他故意带人住黑店,双方串通,为了赚旅行团的钱。总之是怎么难听怎么骂。
这番骚操作,彻底把路一朗惹急,蹭地站起身,阴沉着脸呵斥:“你说什么呢?”
“怎么了?我这么说了,你还敢动我?”余鹏叫嚣着,挺着胸膛往前凑合。
然而他还没到路一朗近前,胸口就被推了一把。伯暮屿挡在两人中间,冲他怒目而视。
余鹏立刻转换目标,指着伯暮屿鼻尖。要骂的话还没出口,手腕已被对方死死钳住。
伯暮屿扯着他胳膊向外侧掰,余鹏站立不稳,伯暮屿趁势,朝他下盘扫上一腿。电光火石间,余鹏已经重重摔躺在地。
咽喉被伯暮屿单膝抵住,他全身酸软,使不出力喊不出声,只能拼命挣扎。
周围的人都吓楞了,纷纷退避三舍。
其实伯暮屿也有点懵。他从小接受体能搏斗训练,不和普通人动手是规矩。可看到余鹏冲着路一朗去,几乎是发自本能地出手。
等回过神来,见余鹏脸色泛白,意识到自己违反了规矩。不过他没打算道歉,只是松开力道,任由余鹏连滚带爬,远远退开。
路一朗凝视伯暮屿的一举一动,眼前幻化出另一幅场景。
空旷的山野之上,少年背身而立,垂下的衣袖微微抖动,昭显出他内心的恐惧。然而面对一群凶神恶煞,他依旧柔而不屈,极力支撑着单薄纤弱的身躯,试图阻挡住汹汹铁骑。
路一朗想看清少年的样貌,后脑的伤疤此时隐隐作痛,将他扯回到现实中。
眼见伯暮屿要离开,他也顾不上疼,一把将人拉住,低声问:“这鸟儿不是喜鹊吧?”
伯暮屿犹豫着点下头。
周围人好奇地朝他们张望,路一朗索性把人拽进自己房间,直截了当地问:“它死了,对峡谷里的东西有没有影响?”
伯暮屿更诧异了:“你怎么知道峡谷里有东西?”
“老罗带你去的地方,根本不是旅游区。连着两天都去,肯定是有东西勾着你。之前不问,是看你不想说,省得尴尬。”
伯暮屿听完,咕哝句:“你眼真尖。”
事到如今,没必要再隐瞒,他面色凝重地说:“峡谷里有只犭戾兽。”
见路一朗面不改色,只缓缓点了点头,不禁心里佩服,这人还真是临危不惧。要知道,当初接到天师局分派任务,知道这里有上古凶兽时,伯暮屿可是着实紧张了好一阵。
然后他就听路一朗很认真地问:“犭戾兽是啥?”
伯暮屿一口气噎在嗓子眼:……不是无惧,是无知啊。
“乐马之山,有兽焉,其状如汇,赤如丹火,其名曰犭戾,见则其国有大疫。”
听完伯暮屿背诵的《山海经》原文,路一朗想象着犭戾兽的样子,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他不说话,伯暮屿又误会了,小声嘟囔:“你不会又没听懂吧?”
小天师瞥着嘴角,眼神儿里透着嫌弃,路一朗瞧见却不恼,反倒乐呵呵地凑近半步,赔笑着说:“文言文都还给老师了,只能麻烦你这个小老师,再教教我咯。”
嬉皮笑脸的劲儿,把伯暮屿逗乐了,清清嗓子正色道:“犭戾是上古凶兽。其状如汇,是说它体型像刺猬,通身火红,出现的地方会爆发瘟疫。”
“和那只鸟有什么关系?”路一朗又问。
伯暮屿干脆一口气说完:“它叫青耕,青色的青,耕种的耕,能抵御瘟疫。我用它做阵眼结灵煞,消除犭戾兽体内邪灵。可现在青耕死了,只困不消,不能治本。”
“围而不打,早晚是个祸害。”路一朗接话。
普者黑是旅游区,眼下又是旺季。人流量大,密集度高,传播速度快。万一出了纰漏,后果不堪设想。
意识到问题严重,路一朗收起玩笑,问:“有什么办法补救么?”
“我会向中心报告,让他们派同门再带一只青耕来,只是需要几天时间。”说到这里,伯暮屿有些庆幸,“好在那边不是旅游景点,平时不会有人去,而且犭戾兽距离谷口也很远。”
路一朗好奇,想知道犭戾兽是不是和自己想象的一样,兴致勃勃地问:“我能去看看么?”
“不行,太危险了。”伯暮屿断然拒绝,“犭戾兽是瘟疫的源头,周围被感染的空气,吸到一口都可能致命。你不能去!”
虽然他是为了自己着想,但路一朗并不高兴,“老罗不是去了么?”
“他……嗯……他没跟着进去,就是,就是站得挺远的。”
伯暮屿一个劲儿东拉西扯,反倒招起路一朗疑心。他突然问:“你怎么知道天坑里有犭戾兽?”
“有人上报监控中心啊。”
“谁啊?”
“……”伯暮屿之前没防备,听到追问才醒过闷来,对方故意在套自己话。
他不会说谎,又不想未经允许,随便透露老罗的身份,纠结得不行,一下下抠着身下靠的桌子边儿。
路一朗垂眼,看看落下来的细小木屑,提醒他:“抠坏了得赔人家。”
伯暮屿只得停了手,踌躇两下一仰脸,蛮横地说:“内部机密,不能随便讲。”
路一朗:……就强行机密呗?
他‘哐’一声也靠上桌子边上,低头望向地面,用鞋尖一下下在地上蹭,阴阳怪气地说:“那算了,不麻烦你了。”
伯暮屿猜到他的意图,警惕地问:“你要偷偷摸摸自己去?”
“我干嘛偷偷摸摸啊?”路一朗气笑了,挑衅道,“光明正大地去,你拦得住我么?”
伯暮屿搞不懂他在执着什么,哀嚎道:“你干嘛非要去啊?”
“凭什么你带他去,不带我去?”路一朗气他把自己和罗甘德区别对待,小孩子胡闹似的蛮不讲理。
两人并排靠着桌子边儿,对着赌气。
到底还是伯暮屿性子软一些,拗不过去,狠狠地叹口气,警告路一朗:“要去也行,但你必须听我的,不许乱走乱碰。”
他五官柔和,即使板着脸也架不起气势,最多只能吓唬幼儿园小朋友。
路一朗心里憋着笑,乖巧地连连点头,“你不让我干嘛,我绝对不干嘛。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好不好?”
伯暮屿眯眼看他:……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第二天一早,路一朗让民宿的伙计临时充当导游,带团去湿地公园。他看看阴沉的天色,叮嘱伙计:“今儿天不好,玩完早点回来,有事赶紧给我打电话。”
等团队出发后,两人向峡谷进发。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七拐八绕,话题还是回到了‘走舍’上。
路一朗问伯暮屿:“你说它会影响到我的喜好、习惯,具体是哪些方面呢?”
“好像哪方面都有。你自己有没有感觉啊?”
“我以前吃甜粽子,现在吃咸粽子,算么?”
伯暮屿被难住了,“这也太具体了吧……”
路一朗纯粹是逗他玩,忍着笑问:“如果剔除掉它,是不是属于它的习性,也会被剔除?比如说,我能重新吃回甜粽子?”
“当然了。”伯暮屿认认真真地给他科普,“习性啊,记忆啊,反正只要是属于它的,都会在剔除之后消失。”
想到保护屏障万一属于另个灵魂,随之消失的话,路一朗真有点舍不得。
按照典籍中的记载,应龙有许多大功绩,是个正面人物。路一朗觉得,如果体内真是这条龙,至少不是个祸害,应该不会存心伤害自己。
可他毕竟了解有限,便拐弯抹角的,想和伯暮屿多打听一些。
“你让其他天师再带只青耕来,难道《山海经》里提到的动物,你们那儿都有?”
“当然不是。青耕是益兽,天师局能豢养。至于其他凶兽,只能靠各地上报的消息追查。”
“应龙算不算益兽啊?”
伯暮屿听到问话,停下脚步,诧异地望向路一朗,眼中掺杂着些许恐惧,“你问他干嘛?”
路一朗被他的反应惊到,干笑两声,缓解气氛,“……随便问问啊。它不是挺有名的么,传说中的上古战神。”
“战神?呵。”伯暮屿冷笑,少见得阴沉下脸来,眉宇间满是厌恶,“叫它战神,不过是因为它杀得多。嗜杀成性,不通人世。”
从这幅咬牙切齿的态度推测,双方肯定是有深仇大恨。
然而路一朗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股隐隐的委屈,从心底不断翻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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