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雨夜诀别

夜，黑如锅底，一道闪电划破苍穹，蛇一样蜿蜒，转瞬间一声霹雳，惊得夏云峰一激灵。他本也没有睡意，迷迷糊糊的眼前总是穆青歌苍白的小脸，怎么置换，也换不成吴姮妩媚的眉眼。这是怎么了？他坐起来抽烟，一根接一根。

        走到窗前，如瀑的雨水从玻璃上冲下来。好大的暴雨！

        玻璃隔音特别好，他只能看着那雨水却听不到半点声音，这种感觉很憋闷。

        夏云峰突然心慌起来，他抓起衣服就往外跑。菲佣急忙跟上来递鞋子，问：“先生这么晚了是有急事吗？”

        他不耐烦地跺了跺脚，菲佣急忙系鞋带，不敢再询问。

        抓起车钥匙直奔地下车库，开着车冲进大雨里，飞往医院。街道上一片积水，半夜的公路没什么行人。他只在靠近医院的地方看到一个裹着白色衣物的人影，弓着腰冒雨前行。

        他心里只惦记着早些见到那个倔强的穆青歌，看看她睡了没有，他记得青歌小时候最怕打雷，每次打雷，他都帮她捂着耳朵。

        今夜谁帮她捂着耳朵？妈的，他狠踩油门，车子抛锚了。他拉开车门，“哗”一下灌进一大股雨水。积水淹没了他的膝盖。看来这座城市要发生内涝了，排水系统不好。

        他丢下车，急匆匆向医院跑去，脚下经常被漂过来的破烂垃圾绊住。

        当他排除困难，推开青歌的病房，里面只有保姆趴在陪床的位置睡得呼噜呼噜正酣。他一把拎起保姆，怒吼：“人呢？病人呢？”

        保姆一脸迷茫，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夏云峰脑袋嗡嗡响，突然想起医院附近那个弓着腰冒雨前行的瘦小身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恨声骂了句：“蠢女人！”

        他追了出去，朝着那个方向追去。终于在半个小时之后，望见了那个摇摇晃晃的瘦小人影。他激动地大喊：“穆青歌，你给我站住！”声带撕裂都不是他自己的了。

        她更加快速的向前趟着水，仿佛没有听见。

        “穆青歌，你回来！”他向前猛跑几步。

        她突然停住，扭转身，昏黄的路灯照着她煞白的小脸，雨水顺着刘海不停地流下来。她抹了一把脸，指着脚下说：“别过来，这有一个下水井道，没有盖，你敢上前一步，我就跳下去！”

        夏云峰不敢动了，隔着倾盆雨幕，压抑着冲天怒火，大声说：“你跟我回去，养好了身体我就放你走，再不找你麻烦。”

        她脸上也看不清是哭还是笑，牙齿打颤，哆嗦着说：“你往后退，退到第十个路灯后面去，要不然我就死给你看！”说着她就往边上伸出一只脚，身子慢慢矮下去。

        “别，别，你别动，我这就后退。”夏云峰此刻只求她能好好的，拖延时间，再想办法。当他退到第六个路灯时，一辆大卡车飞驰而过，冲开的水浪扑面而来，夏云峰向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等他缓过来，回转身，那个裹着白色床单的瘦小人影不见了。闪电划破暗夜，长街之上一片汪洋，水的世界。

        夏云峰跌跌撞撞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在水里摸索着。一定是该死的卡车冲过来时，穆青歌被水浪拍倒了，他满大街摸鱼一样寻找。脸上大片大片的水往下淌，分不清是泪还是雨，他怕极了，内心恓恓惶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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