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陈洛雨他们又多请了一天假，周二一大早，才被二爸用那辆破旧得一发动就叮当响的摩托车驮来学校。

        刘辉回到学校又是那副死样子，在县城陈放亲眼所见那股狠劲，披上一层蓝白相间的校服后，遮掩得很好，王乐扬也没事人一样，不见对刘辉多疏远，肯定也不至于亲昵，他一向这样，除了和体育课一起能打个来回的陈放，其他人都淡淡的。

        他们都舒坦得很，怪异的只有陈放，刘辉对王乐扬的蛛丝马迹在他眼中放大，好像那些喜欢就现行了。

        例如王乐扬明明从来没有灌过暖水壶，练球晚了回来水壶里的水总是满的；

        刘辉大部分时候都早早上床躺着，早上也会等王乐扬醒了再起，陈放偶尔几次早上醒早了，看见过几次刘辉在床上立着，只当他和自己一样，翻个身又睡回笼觉了；

        刘辉很少反驳欺压他的刘光文，印象中有那么几次，也是为了维护王乐扬。

        兴许还有很多，但都在角落里尘封，陈放想拉杨以硕一起八卦，但几次张了张口，回想起杨以硕关于‘男生喜欢男生’的回答，心头闷闷的，酸酸的，倒是自找不自在，只好一个人可怜刘辉。

        “咱放哥想什么呢？今天第三回愣神了。”外面飘着毛毛细雨，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场景，加上早操时间，里里外外的，能玩上近半个小时，陈洛阳那姿势很别扭，身体朝向王佳怡，脖子又扭了个钝角来跟陈放搭话。

        为什么是陈放，无他，同桌和后桌都在奋笔疾书，王佳怡和小姐妹在聊些男明星还是什么的，凑成一堆，没这些臭男生的位置。

        闻言杨以硕也侧头看过来，无声地赞同陈洛阳。

        “就你观察入微是吧。”

        好几天了，陈洛阳总算恢复元气，又没心没肺起来。死别的威力在一瞬和往后的细节里方才彰显。

        引得了陈放的注意力，陈洛阳开始滔滔不绝，“诶，我这次见着我大舅了，开一辆小汽车，老气派了，大舅家的表姐和表哥穿的都不一样，不愧是城里人。我舅还劝我爸妈也跟他们一起去城里，说教育资源啦什么的，我都听不懂，好像就是学校好点的意思。”

        青溪中学确实欠奉，考上高中的都没几个，陈放随口问道：“那二爸二妈怎么说？”

        “他们都在陈家沟待惯了，哪会想出去哦，我爸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哦，还有我妈家，比县城能远上一点。”

        那陈放就好奇了，话题也开始跑偏，“那二爸和二妈怎么遇上的？”

        “我上哪知道去，”话虽如此说，陈洛阳还是偏头想了想，“我妈骂我爸的时候好像说是挑米去县城卖遇上的，我妈说早知道她嫁给那个养鸡的，也比跟着我爸好。”

        单看陈洛雨的长相都能窥见王惠年轻时的模样，再看看陈德民，是有点鲜花牛粪的意思，但二爸人是顶好的，闷不吭声地对人好，陈放无法苟同二妈他嫁的想法，和对二爸早有不满的陈洛阳扯皮。

        杨以硕给扯皮扯到身体力行的两人让出点位置，初中伊始，单靠蛮力制霸的小学时代成为了历史——主要原因还可能是靠蛮力那批没能上初中，杨以硕现在不仅依靠帅气——陈放坚定地觉得是美貌，为此也可以和陈洛阳扯上一阵，还依靠一骑绝尘的成绩，成为一班的领头羊。

        数学脚踩陈放上铺李军，语文压下愈发温婉的王佳怡，英语与陈洛阳同桌孙亚文齐头并进，主科定基调，几次考试后，杨以硕如蒙尘之珠，风随意一吹，就熠熠生辉。

        这俩打嘴仗的同时，间或有同学来问题，杨以硕面上看着不太好接近，其实讲题很细，他聪明，更难得的是还上进，问过的题都是做过的，自然讲的清楚，反正陈放陈洛阳俩笨蛋瓜子都能听得懂。

        不知是谁开了先例，发现问他题并不会被生吞活剥之后，这块儿顿时成了一班的香饽饽，尤其是在考试之后，那伙子好学的，不服气的，都乐于在老师讲解试卷之前搞清楚、弄明白错在哪。

        王佳怡有时也混在其中蹭着听一听，她是从来不好意思自己来问的，偶尔还拿着试卷拜托陈放帮她问，要是杨以硕能在她试卷上写点公式，陈放瞅她那样子能给试卷供起来，脸红心跳的，陈放琢磨出点意思，风一吹又散了。

        王佳怡过来的时候陈洛阳能安分点，比如此时，就是否鲜花插牛粪还没有定论，陈洛阳要么是狗，闻着味儿了，要么后脑勺长眼睛，立马闭嘴，假装也在听杨以硕给李军以及他身后的一众数学爱好者讲题。

        “5x怎么一步得到x等于几了，小眼镜你别跳步骤啊。”

        陈放扶额，恋爱使人痴呆，他在心里求求陈洛阳别说话了，王佳怡这点还是能听懂的，就是怕是他自己听不懂，这范装得就蠢到家了。

        “除过去。”杨以硕没见不耐烦，就这样还给陈洛阳讲解了。

        陈洛阳挠挠脑袋，反转张脸去看王佳怡，耳尖红烫得能给陈放暖手，出息。

        大课间总算过去了，杨以硕能喘口气，预备铃响后，各个未来数学家做猢狲散，陈洛阳眼神长在王佳怡身上的，也转过去了，陈放只好祈祷他落枕也别落成右边，不然都担心他要怎么听课。

        “你都懂了？”杨以硕终于有空来料理杵着头袖手旁观的陈放，拎过他试卷抖了抖，102，也还不错，错题都用红笔改了，唔，是很不错。

        杨以硕又去看陈放，他还是那样杵着头，洋洋得意地冲自己笑，好像在说‘夸夸我’。

        “不错。”

        “怎么就只是不错，简直太棒了好不好！”试卷发下来他死活捂了一节课，就等着下课杨以硕一个响亮的夸奖呢！

        “错的地方之前都跟你们说过了，你看这里，你连怎么改都知道，考试的时候就不应该错。”杨以硕一板一眼地，指着陈放试卷某处说。

        外面搓手冻脚走进来的人有多僵硬，陈放的微笑就有多僵硬。

        “你别傻笑，记吃不记打的，下回还会犯同样的错。”

        狗才记吃不记打，陈放气死了，想起王佳怡看这人眼中都要溢出来的崇拜，更气了。

        “还我！”

        杨以硕也不是第一次见识陈放这翻脸速度了，上课铃敲响，英语老师抱着一沓试卷走进来，他打算暂时不管陈放，他得先管管陈放和前面这头猪的英语成绩。

        67，行吧，陈放不气了，偷眼去看杨以硕的表情，是面无表情。

        ‘我背单词了’草稿纸上写好之后，陈放递过去。

        杨以硕看都没看，团成一团捏在手心。

        周末完了，这是陈放心里唯一的念头。

        老天爷喜欢干些打个巴掌给块糖的事，天一猛子降个□□度，第二天又升点回去，持续如此，这是第三回，陈放估摸着得往零下去了，雪有股子将下不下的意味，闵昌就这德行，也别盼，不到过年那会不会下。

        校门口下汤圆一样，校服外裹了白棉衣羽绒服的是没露馅的，黑的是漏了芝麻馅的，还有七彩汤圆用来哄小孩玩，圆滚滚的朝着那个阀门去。

        中间也不乏卡住的，那是陈洛雨，哄小孩的汤圆之一，一件天蓝色的羽绒服，身段上来看更像饺子，陈放眯起眼睛，打量标致饺子旁边那颗露馅儿汤圆。

        “王春林，等人啊？”陈放来者不善，王春林转过来的那一脸春色显然不像在等人，谁他妈大冬天等人能把脸等得绯红。

        没等王春林说话，陈放训斥陈洛阳，很大胆，“不是说去班门口等吗，怎么就去了一回，”也不敢过于大胆，陈放找补上，“洛雨姐。”

        “东西搬来搬去的，麻烦。”连个正脸都没给他们三儿，陈洛雨象征性地提点东西，“拜拜。”好在也没给王春林正脸。

        “回吧，怪冷的。”陈洛阳客气且警惕地告诉王春林，好像出了教室就没那点同学轻易了，好像经常去408借水打秋风的不是他。

        “陈洛雨，你站住，你们怎么回事，可不许早恋啊！”

        陈放走在杨以硕身边，看陈洛阳的眼神充满敬佩，不愧是陈家的一条汉子。

        “管你屁事。”看着语气，也就是陈洛雨腾不出手来削他。

        陈放不知道陈洛阳退半步的距离是不是认真的，陈洛雨甚至没拿出打人的架势，摇摇头，恨铁不成钢。

        瞧他那个样子，杨以硕在旁边拱火，“你行你上。”

        陈放这回又拎得很清了，“那是人家家事，清官难断的，懂不懂。”同时听见前头陈洛阳很没骨气的。

        “我回家跟妈说。”

        “你试试。”

        杨以硕沉默点头，“确实。”赞同陈放。

        事实上陈放的周末很安逸，鸡飞狗跳的是隔壁，二娘除了跟奶奶吵架，从来讲话都是轻声细语，极有调理的，听这动静，好像是在骂杨以硕。

        骂杨以硕？！杨以硕作为陈家沟上下寨的骄傲，白果小学的优秀校友，青溪中学的明日之星，陈放得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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