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4
作者有话要说:</br>李丛兆是有姓名的,有名有姓的都是重要角色
从那之后崇晏便恨不得日日找借口去瞧盈盈,但是他又不好让芙菱知道,便寻了个偏门、翻过后院的围墙再找人。也不是每次都能找到,运气好才能拉住她说两句话。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讨女孩子欢心,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讨她欢心,可他就是本能地想见她、本能地想让她高兴。盈盈姑娘起先两次躲着他,第三次又被他拦住,这次她将已经准备好的信摊到他面前。他定睛一看,上面写着:宋公子,你为什么不去找我家小姐?
他心里阵阵发慌,她既然这样问了,肯定是有人和她说了他和芙菱的关系。这苏府上下早就认定他和芙菱是一对,只怕她会误会。他连忙摇头解释:“我和芙菱是从小相识,关系确实比平常人要好一些,那又如何?难道我就只能和她说话,不能和你说话?”
她继续写:小姐因为你茶不思饭不想,你应该去看看她。
他一怔,边苦笑边摇头:“盈盈姑娘,我们一见如故,我说过对你有特别的情谊,我不瞒你。我和芙菱从小相识,每次争执,所有人都说要我让着她。可我没让着她吗?我第一次在苏府里见到你的时候,刚从她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出来。我心里苦闷,觉得自己怎么做都不对。你说她因为我茶不思饭不想,我又何尝不是?可是每次见面都针锋相对、三句话不到便闹得人仰马翻,我、我当真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了——”
这心里话,他是第一次说出口,连长公主都不知道。可对着盈盈,他一点儿都不想瞒着,他想把自己的心事说给她听,希望她别把自己往外推。
他这样推心置腹,果然她面露难色、不再执着了。他心下一喜,立刻趁热打铁说:“我是来找你的,别说你家小姐了,说说你自己呗。”她水葱般的手指着自己,杏眸仿佛会说话:我?我有什么好说的?
说完她扭头就往后院的院子里去,她来府里十多天了,管家看她仔细、又学过养花,便把她分配到后院去,专门侍弄芙菱最爱的花草。她聪明伶俐、学得特别快。她自顾自地倒水施肥、修剪枝叶,他在旁边站着站着,自发地给她打下手。两个人忙活了许久,抬头一看,忍不住笑了起来。环视一圈,他这才觉出不对来:“咦?怎么就你我两个人?这里伺候的人呢?”
盈盈但笑不语,他便明白了,登时怒上心来:“这些奴才翻了天了?”说罢便气势汹汹要找人算账。她连忙拉住他,他哪里舍得挣脱?当场愣在原地,任由她掏出绢子给他擦脸。
他傻乎乎的,盯着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鼻间似有少女的馨香在萦绕。他脑子里嗡嗡地,脱口而出道:“盈盈姑娘,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盈盈停下来,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摇了摇头。他喃喃道:“可我觉得我等了你好久……”
盈盈看了他许久,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在纸上:你是不是认识我父母或者家人?
崇晏:……不太可能吧。
她这么说,他只能仔细端详,最后还是摇摇头。见他否认,她一阵失落。他怪道:“你为什么难过?你在找你的家人吗?”她大概对他没那么防备了,写道:我是人贩子拐走的。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打听我家人的下落。
说到这个他可就不困了:“你还记得你家人多少事?户部我认识人,我托人打听打听。”
她面容立刻明亮起来,如初雪融化、笑意盎然,把他看呆了。她奋笔疾书,因为太兴奋,字迹颇凌乱:我儿时记忆不多,只隐约记得老家好像在京师城郊的某个村庄,母亲姓陆,父亲好像姓于。
他点点头,把这张纸撕下收起来揣怀里:“有名有姓有住处,这就好找了——”
一道灵光闪过,他迎上她期盼的目光,说:“为什么要等呢?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不好吗?”
她当场愣住,像是被巨大的惊喜砸中、不知所措。他欣喜若狂,若是能帮她找回家人,岂不是比什么胭脂水粉这类小玩意儿更能让她高兴。
说走就走,趁没人发现,他带她翻墙翻出了苏府。起先她有些犹豫,站在墙头下仰头看他,但是一想到说不定能找到家人,便狠狠心向他伸出了手,他轻轻一拉,便将她带出了苏家的高墙大院。
他的马被系在了路边的柳树下,他去牵马回来找她的时候,却发现她盯着人群在发呆。他觉得她发呆也好看,怎么都好看,不忍心叫她。她最先察觉到他回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写:这是我第一次白天出门,原来京城的街道白天看起来是这样。
他怪道:“你以前没出过门?\"
她摇摇头,写:小时候的事不太记得了,长大以后就在临江楼的屋子里学跳舞弹琴,妈妈们从不让我们出门,我只远远隔着墙听过闹市的声音,让公子见笑了。
他连连摆手说不会不会,心里却泛起密密麻麻的痛。他这么珍爱的女孩,从小到大吃了这么多苦,如果他早知道今日,早知道他会这样毫无原因地迷恋她,一定早早就找到她、保护好她。
她不会骑马,被他抱上马后紧紧夹着马肚子一动不敢动。他牵着马在前面走着,其实他们这样比走路也快不了多少,可他就是喜欢。说来也怪,他的马儿平时凶得狠,生人近不得身,这次居然乖乖让她骑,可见非常配合他这个主人。
他的马儿叫“传奇”,他从小养到大、极其通人性。此刻传奇呼哧呼哧地舔他的脖子,似乎在嘲笑他,他失笑着一把拍开。她以为是在和她说话,他连忙摆手:“不是,我在和我的马说话。”便说边掐住传奇的嘴,恶狠狠地瞪它,咬牙切齿地说“别闹”。传奇哪里听他的,继续喘粗气,甚至故意快走几步、拿尾巴甩他的手。
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街上,他牵着马,马上是他心爱的姑娘,他这辈子都记得这一刻。
户部侍郎李丛兆是崇晏同门师兄,他今天很忙、没空招待他们,托了两个文书小吏在户籍册里翻找。
崇晏这才知道,原来“盈盈”不是她的真名,她本名叫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小吏犯了难:“这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这上哪儿找啊?”
盈盈面露沮丧,崇晏鼓励她:“没关系,你仔细想想,记得多少就说多少。”
她蹙起秀气的眉头想了许久,最后写:我记得村旁好像有条河,娘会去浣衣。我三岁那年犯了水灾,我们全家逃难的时候爹娘出事了。
小吏一拍大腿:“这就好找了!京郊有河的村庄,又犯过水灾,夫妻全部遇难又只有一女的,好找多了。诶姑娘,你家是哪年遭的水灾?”
盈盈摇头,写道:不记得了,只记得我那时候大概三岁,我现在可能属羊,可能属马。
崇晏略吃惊,原来她比他大三四岁,和芙菱差不多,可完全看不出来。
小吏摸摸下巴:“范围还是有点大,但是比什么都不知道强。”他带他们去了资料存档的库房,自己对着册子找了半天,最后领着他们来到摆满册子的架子前说:“受过水灾的村庄户籍资料都在这里了。”
崇晏和盈盈仰望着满满的两个书架的册子,目瞪口呆:“这也太多了……”
想也不可能少,她提供的信息实在太少了。
他抄起袖子:“我陪你一起找!”
找十几年前的卷宗哪那么容易?他们把姓于的户籍信息都翻了个遍,没一个符合要求。他们打算仔仔细细再翻一次,太阳正好下山,他只得赶紧把她偷偷送回去。
之后,他便有了常常去找她的借口。
苏府善待下人,哪怕后院好多人把活丢给她干,她每天也有两三个时辰的时间可以休息,她寻亲心切,一得空就偷偷溜出去和他一起。他发现,她对胭脂水粉、金银首饰全然没有兴趣,唯独爱吃。他就把全京城最好吃的点心都张罗来,换着法儿地喂她吃。她小口小口却一刻不停地吃光了酥饼,舔手指的时候发现他戏谑的眼神,这才发现手绢上已经空了,她居然一块没留给他。
然后他就看到她的脸蛋如同烧红的碳,瞬间便红得晚霞一样。他忍住掐她脸蛋的冲动,低声笑道:“好吃吗?我明天还给你带。”
她羞得不敢抬头,好半晌才写:我以前在临江楼的时候,妈妈说吃多了会胖,胖了就不好看了,所以不让我吃东西。让公子见笑了。
他的笑意渐渐消退,心底又涨起酸酸的痛。他喜欢的姑娘,吃了这么多苦……
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真的开始埋怨起自己来,为什么不早点找到她呢?他如果能早点解救她该多好啊……他被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惊到,连忙收起帕子,装作无事发生,问道:“今天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盈盈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沮丧地摇了摇头。
桌子上摆满他们查阅过的册子,他也有些泄气了,转念一想:“我们会不会找错了方向?可能你父亲不姓于,可能,姓余?又可能,姓吕?你那时候太小,记错了一点点也是有可能的。”
于是他们把余和吕的户籍资料又翻了一遍,只有一个叫吕六一的,略符合条件,可惜他们全家都搬走了,于是崇晏便照户籍上所记录的,给他们迁居地的衙门写信。等了好几天,那边回信说他们家确实在水灾中丢失过一个孩子,不过是个男孩,而且已经找回来了,他们显然不是盈盈的家人。
盈盈巴巴地等了这么多天,最终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她的表情像是泄了气,眉眼充满了沮丧,他怕她难过,连忙咋呼起来:“别放弃啊,我们再找找,肯定还有漏掉的。”他一直给她打气,她对着他勉强扯开嘴角笑了笑,扭过头却在偷偷地抹眼泪。
他心如刀绞,他为她做了什么呢?他那么自以为是,不过就是买了几块糕点而已,他是献阳王世子、长公主的儿子,却连她家人都找不回来。
他脑子里嗡嗡的,忽然一咬牙,牵着她的手说“跟我走”,不由分说地带她去找他师兄,李丛兆。
李丛兆从书海里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他和他身后的盈盈:“小师弟,你这是……”崇晏视死如归:“师兄你一向最机灵了,你必须要帮帮我,你不帮我我就要死了。”
李丛兆听他一五一十地说了,一脸无语:“就为这么点事要死要活啊?”他看了眼身后有些怯生生的盈盈,“寻亲啊?寻亲可不能盯着父亲那边的信息,母亲那边也得查一查——哎,我说你们别跑啊!”
他话音还没落,崇晏便拉着盈盈往回跑了。是啊,他怎么没想到,盈盈不记得她父亲,可是记得她母亲啊。
果然,没翻多久,就从傅家村的户籍里找到一对完美匹配她出身的夫妻俩,男方傅虞,女方傅陆氏,十二年前遇到水灾双双毙命,有个女儿被寄养到大伯名下,再过几年大伯一家举家搬迁,这女孩的户籍信息却没了。
李丛兆啧啧称奇:“这傅和余差得有点远儿,难怪你们找不到。”
崇晏没空和他搭话,他只顾看着盈盈,她的视线落在她父母的户籍信息,那册子上还记录了她原本的名字——
傅横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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