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回到家，宋元栥拿出手机，点了最常吃的四川菜馆的几个菜，备注了微辣，想了想，又多添了几份饭，年青的小伙子，饭量应该不差，看玄梁还算结实的。

        趁外卖还没有到，宋元栥冲了个凉水澡，他有些怕热，天气变凉了，他还是容易出汗。刚洗出来，头发上还湿着，门铃响了，一打开门，看见玄梁问换了一身衣服，半长的头发湿着，还微微有点滴水，他手上拎着外卖的袋子。见宋元栥开门，玄梁说：“我到的时候，外卖刚送过来，我就接了。”

        “快进来吧。”宋元栥让开半个身子，迎他进来。玄梁把鞋换了，走进房子，是个两居室，有一些乱，一看就是个单身汉居住的屋子，桌子上还摆着一个巴黎铁塔的模型。宋元栥把他手里的外卖袋子接过来，放在餐桌上，边把里边的餐盒拿出来，边说：“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川菜呢。”

        玄梁帮他把饭菜摆好，简洁回答：“喜欢。”宋元栥微笑着：“喜欢就好，我还多点了饭，多吃点。”两个人坐在餐桌上，安静吃了起来，玄梁看着宋元栥，他的吃相很好，不疾不徐，川菜的红油染在他唇上，白皙的肤色衬得他唇更红了，心里默默又想帮他把唇上的油擦掉了。

        吃完饭后，宋元栥把东西收拾好，洗了洗手，看见玄梁的头发还湿着，说：“你头发还湿着呢，要吹一吹吗？”玄梁摸了摸头发，果然还湿着，遂点了点头。宋元栥见他同意了，拉开储物柜给他找吹风机。因为他头发比较好干，他也不怎么用，一时半会儿忘了放在哪里了，翻了一会儿，才找到，通上电又用不了，他拍了拍机身，这吹风机才想一个年迈的老人一样呼啦呼啦地喘了起来。这让宋元栥有些尴尬，玄梁没说话，把吹风机接了过去，吹了起来。

        宋元栥见玄梁坐在椅子上吹着头发，头发发质很好，黑亮浓密。在心里感叹一番年轻人头发就是好后，他拿出今天测量的图纸看了起来。玄梁看着宋元栥认真地思索，从他方向看过去，只见宋元栥侧脸笔直高挺的鼻梁，浓密的剑眉，眼角微微上挑，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清晰的下颌角，嘴唇抿着。他的侧脸看起来，没有正脸那么的温和，英气逼人。指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图纸，长腿屈在茶几和沙发之间。

        许久，宋元栥抬头，看见玄梁已经把头发吹好了，正在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有一点奇异的感觉，说：“怎么了？”“没，老师，博物馆的投标你有什么想法吗？”玄梁依旧看着他，问。“我先前有一些想法，今天过去实地看了一下，馆址旁边是一个很典型的江南村落，新馆太过于现代化会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跟我原先的想法有些出入，我们根据新图纸再做一些改善。”玄梁听了想说些什么，又止于唇边。但一谈到项目，宋元栥把其他想法抛之脑后，跟玄梁认真地讨论起来。

        夜色渐深，宋元栥揉了揉眉心，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到凌晨一点了，他不好意思地对玄梁说：“真不好意思，谈这么晚都快一点了，你明天还有课吧？我们今天就先到这里，你的想法都很好，我们明天再讨论讨论。”玄梁静静地看着宋元栥，突然说：“老师，我的行李还没有收拾出来，今晚可以麻烦您一晚吗？”

        “当然可以，不过只有一张床，委屈你跟我挤一晚了。”宋元栥温和笑着扶了扶眼镜。

        两人今晚的睡姿都无比端正，一个双手交叠放在腹上，一个手平行放在两侧。玄梁第二天早上睡醒，感觉到身边满满地都是宋元栥身上淡淡的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味道，问起来特别的舒服，让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一偏头，就看到宋元栥的睡颜，长长的睫毛低垂，乖巧的很，发现他的睡姿都没有变过，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腹前。或许是被窝太舒服，又或许是这种情境下不应该轻易打破，玄梁没有动，一眼不落地看着宋元栥的侧脸。没多久宋元栥的眼睛动了几下，好看的眉皱了皱，是要醒的样子。玄梁还没有来得及闭上眼睛装睡，就撞上了一双朦胧的眼。宋元栥不舒服地眨了眨眼，带着浓浓的鼻音说：“早啊。”玄梁面无表情翻开被子起身，低低地回了一句：“早”走到门口，出去的时候，又回头说了一声“我先回去了。”然后把昨天的垃圾带上，便匆匆走了，看样子像是被人追赶一样。宋元栥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慢腾腾地下了床，看了眼床头的闹钟，才六点呢。

        玄梁坐在教室的倒数第三排，面无表情，手中的笔随着台上的老师讲的内容移动着，突然间，对讲台上的内容了无兴趣，侧头对着窗外的阳光眯了眯眼，想起早晨的落荒而逃思绪开始飘远了。正当玄梁出神的时候，突然有人用笔点了点他面前的书，他回头，见到是宋元栥那张面带和煦微笑的脸，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但是心里一惊，正在琢磨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了，手不由地抓紧了笔，没有说话。宋元栥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拉下椅子坐在玄梁边上打开手中的笔记本，小声地说：“认真听课。”玄梁没吱声，点了点头，视线又回到讲台上的老师身上，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可是余光里满满的都是旁边的人。宋元栥拧开钢笔盖，扶了扶眼镜，开始认真地听课，手上的笔也没有停。“这是来听课了”他心想。看宋元栥认真的样子，玄梁把目光放回讲台，认真听起课来。

        一阵下课铃之后，宋元栥合上笔记本，对着身边的玄梁温声说：“一会儿你有事吗？一起吃个午饭吧？”“好”玄梁把东西装进书包里，跟着他到讲台上跟讲课的老师打了声招呼。今日讲课的老师叫李威。宋元栥本科时曾经上过他的课，他生得矮，又挺着个肚腩，放在古代，妥妥的土老财模板长相。李老师看着站在宋元栥身后的玄梁说：“这是你今年带的学生？”宋元栥笑着扶了扶眼镜，说“是的，以后托李老师多多照顾呢。”李老师是个豪迈的人，他哈哈大笑，回：“你算是我学生，你的学生就是我的学孙，一家子就不说什么照不照顾，这小子若能成才，什么都成！”他们跟这位李老师说了一会儿话后，宋元栥看了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李老师立马摸了摸脑袋，说：“呀，时间不早了，你们师娘还等着我呢，我先走了，下次一起吃个饭啊！哈哈哈”“好的，李老师，您快去吧。”宋元栥让开半边身子，李老师一边摆手一边飞快地钻了过去。李老师走后，宋元栥遗憾地拍了拍笔记本上不存在的灰，说：“这个李老师太滑了。”“怎么？”玄梁不解。宋元栥带着可惜的神色看了玄梁一眼，说：“师娘的手艺一绝，原本想带你蹭蹭饭的，被他发现了。”玄梁沉默不语，这个人对吃比较执着吗？又道：“下午还要去工地，我觉得学校附近那家老鸡汤面还不错，要一起去吃个面吗？”“好，这家面很筋道呢。”宋元栥同意了玄梁的提议，两人就开始往校门口走去。走进面馆，宋元栥点了一碗鸡丝面，玄梁要了碗鸡肫面。当热气腾腾的面撒着青翠的葱花端上来时，香味让人食指大动，两人都不做声，埋头吃面。

        玄梁吃面动作迅速，很快便将面吃完了，宋元栥还剩半碗，见玄梁吃完了，他加快了速度，吃得鼻尖和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玄梁看了一会儿，伸手叫来老板娘，又要了一碟酱牛肉和一个馒头，慢慢地吃了起来。当宋元栥吃完面，玄梁三两下把馒头吃下去。宋元栥要结账，玄梁也没有推辞，两人出了面馆，直接开车往工地上去了。

        快要开到工地时，有几辆小卡车运着一些破砖烂瓦从路的另一头驶来，宋元栥把车靠边停下来，让小卡车先过去，卡车哼哧哼哧地驶过，掀起几米灰尘来。玄梁看着这几辆卡车过去，想了想，好像是附近的村子老房子被拆了。宋元栥转动方向盘，看着前边的路，微带可惜说：“这附近原先有很多有韵味的老房子，可是人们喜欢崭新的小洋房，把老房子拆了。”“是可惜。”玄梁看着窗外，又道：“也许很久以后，其中好看的小洋房被拆的时候，也会有人觉得可惜。”宋元栥听了，细想觉得也有理儿，轻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好看的房子就是艺术，艺术被毁总会有人觉得可惜。”玄梁以为当老师的，被学生反驳了会恼，宋元栥倒是很认真地思考学生说的，没有生气。看了眼宋元栥的侧脸，见他脸上依旧带着和煦微笑，这一刻他觉得宋元栥这个男人怎么这么……他想了一会儿，想不到一个贴切的形容词，似乎所有词都不能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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