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复咒
江御不答反问:“公子觉得呢?”
江长约微微颔首,声音低了下去:“是我对不住你”
“公子哪里对不起我?”她仿佛在不依不饶,眼神里带了些许执拗,像是真的在要一个答复。
“我不该给你喂下忘情”哪怕是道歉,他也不减清姿,眉目舒朗,仪态从容。
“不该如此糟践你的心意”
他还想继续说,江御却打断了。
“公子此言差矣——”她转身坐下,银饰随着她的动作响动,衬得少女的声音都清灵几分。
“我自幼被公子于流民堆里捡去,是公子授予我一身武艺,我为公子出生入死,是为义——”
“公子数次救我于他人刀下,我的命是本就是公子的。因此我心甘情愿种下盛咒,是为情——”
“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心悦于公子,让公子感到了苦恼,带来了麻烦,公子给我种下忘情,无可厚非,这一点,公子无错。”
她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说这些话时,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江长约。
“可是——”
“公子为何要加上抑魂?难道不喜欢公子也不能喜欢他人?公子未免太过自私。”
“公子,我能还给公子的不多,我之所有,无非一条命,我是愿意给公子的”
哪怕是责问的话,她却显得温柔,语气轻描淡写,却在江长约内心掀起滔天骇浪。
“我仍嫌不够,于是将一颗心也捧到公子面前,公子瞧不上,瞧不上便罢了,我收回就是——”
“我始终觉得,我是自由的,哪怕我是江九,我有太多属于公子的,但至少我的心思,是我自己的,哪怕是公子,也没有剥夺这一切的权利。”
“所以我在知道公子想给我种下抑魂时,我逃了,那时候我想的是,既然公子不让我喜欢你,我又管不住自己的话,就尽量不让公子发觉,说不定时间久了,心思也就淡了。”
“我从未奢求公子给予回应,喜欢本就是一个人的事,可是公子,你掌控一切,怎的连这点自由都不由我,要给我下忘情——这便就罢了,为何要下抑魂呢?”
说完这一句,她偏过头看江长约。
江湖上著名的十里阁主,翩翩公子,此刻却带上了细微的难堪的神色。
抑魂要等到忘情种下后一年才能继续种下,那一年里,她忘却江长约,被派去看守机关,无意间摸清了十里阁闻名于世的机关之术,这也为她后来的成功逃脱奠定了基础。
江御想起她那位同门师姐江二,给她种下抑魂时,跟她所说的那番话。
“往后你清清白白,再不相欠,从此再也没有十里阁江九,只有你,阿御,保重了。”
于是她在江二的刻意放水下逃出了十里阁,成了十里阁的叛徒。
趁着蛊毒未曾发作时找到了萍水相逢的林三娘,将自己的个人印章放于一品阁,并以招牌栗子鸡为暗号,定好来日去取。
林三娘说,她当时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那是因为当时有记忆的她,盛咒未解,两年后,不论怎样,她与江长约,一定会再次相见。
江长约面对她直白的诘问,咳嗽了几声,这才悠悠道:“阿御,你要知道,我容不得背叛。”
一句话,透着高傲的不容置疑。
“公子真不讲理。”江御也没怎么失望,她早就看清了江长约是个什么样的人,隐藏在他温润如玉的病弱公子下的,是阴鸷的灵魂。
他手腕铁血,掌控一切,最容不得背叛与不忠。
“我原本以为,小九是永远不会背叛我的”他的语气轻柔,似怀念,又似叹息。
“公子,我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江御不咸不淡的回应。
江长约素来体弱,又在四年前遭人陷害中了剧毒,即便是勉强捡回来一条命也落下了病根,内力仍在,身子却日复一日的破败下去。
他时日无多,毒药深入骨髓再难得救,他不甘心,便找来了羽族秘术,所以江御才在来的路上畅通无阻,因为江长约请得羽族出手的条件就是羽族那些机关。
和其他人不同,江御是江长约唯一一个一手教出来的,彼时他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十里阁少主,江御只是他一时兴起捡回来的玩伴,他们之间远比旁人紧密,所以,江御是最好的,种下盛咒的人选。
她又刚好喜欢他,他本来可以许下她想要的一切,阁主夫人,或是什么,他们本可以共享一切,更进一步,彼此相伴。
只是
“罢了,小九,以往的事,我既往不咎,复咒之后,你随我回去吧。”他闭上眼,复又睁开,像是在妥协。
她偏偏不领情:“公子,我叫江御,我也只会是江御。”
“当初下咒本是你情我愿,如今我也做好了承担风险的准备,相信公子也是一样。”
作为盛咒的持有者,她会在今后源源不断将生机一分为二,输送给谢咒,直至生机消失,痛他所痛,伤他所伤,此为逆转之法。
“所以公子,就不用我俩朝夕相对了。”
原本盛咒这三年里,是可以通过特殊训导加强身体状况,以保证日后承担得起谢咒的汲取,但是她逃出来之后就进了流民堆,饥一顿饱一顿,盛咒只能维持她的命。
“你还是要走?”
“是。”
“天下之大,你要到哪里去?”
“正如公子所说,天下之大,我哪里去不得?”
两年时间,她不减锋芒,看着他的眼睛里是犹如实质的锐利,和他如出一辙的强硬。
“如今交战在即,战乱不止,你当真独身一人在外?”
“是。”
江长约轻轻叩击了下自己手上的伞柄,江御脸色一变,手臂传来细微的疼痛,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小九你不能走。”江长约走上前来,拔下了扎在江御手臂上的银针,低声咳嗽了两声,不出意外的见了血。
将喉中的腥甜压制下去后,看着少女仿佛熟睡一般的容颜,他下意识的想伸手去触碰。
在快触及到她时,她长长的的睫毛不合时宜的轻颤了下,江长约仿佛受惊一般收回了手。
“小九,我这次带你回去,就没有想过放你走。”
弯下腰,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绕过她的膝弯,将她抱了起来。
“不论你是何身份,你都只能留在我身边”
说着打开了门,将那把从不离身的伞搭在她的腹部,对旁边等候多时的江四吩咐道:“去找长老,准备复咒吧。”
“是,公子。”江四悄悄看了一眼,逃一般的离开了。
“江江江二!”他结结巴巴的叫住了江二:“公子公子抱了小九!”
江二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大惊小怪。”
江四惊讶更深:“啊?难道”
“行了,别打听了,再不去做事我要上告公子了。”
“哦。”
——
江御再次睁眼时,是在一辆马车上。
马车晃晃悠悠,身下的毯子柔软舒适,恍惚间像是回到了跟牧景之同行赶路的时候。
牧景之
她不可控制的想到那一晚,烛影摇红,他挽着她的手,喝下了那杯合卺酒,拥住了她,一遍遍的说着毫无掩饰的爱意。
“小九,醒了?”江长约的声音传来。
江御朝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脑子里昏昏沉沉,却意外的平静许多。
她也曾想过与江长约再次相见,她可能会管理不好自己的情绪,因爱生怨,或是生憎,但都没有,她甚至分不清,自己对他是否在存有爱慕。
她当时的喜欢也并无道理,她向往美好,倾慕强大,江长约身上具备她所欣赏的一切品质。
但是现在,她看着江长约,脑子里想的却是牧景之。
她不说话,江长约又继续说道:“你昏迷了5天,我们已经快要到盛京了。”
“说起来,小九在逃离我之后,似乎并不好过。”他垂下长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复咒时,才发现她心口一处新鲜的贯穿伤,双肩也有两道深深的伤疤,身上更是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
江御低头一看,衣襟里的胸口缠满了绷带。
“公子何至于此……”她扯了下嘴角。
“是啊……”江长约道:“早知小九伤得这般重,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以江御目前的情况,他不用给他下迷药,她也无法逃离他的手心。
“小九,新年到了。”他看向窗外,大雪纷飞,附近的人家挂满了红绸与灯笼,炊烟袅袅,雨结了冰的枯枝,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飘在山间,又溶于雾气中。
年味十足。
江御看了一眼,收回了目光。
她开始感觉到冷。
想来,应该是复咒生效了,换成以往,她还背负盛咒之时,别说五日,就是三日,这个伤也该结痂了。
“小九,看来你并不能如你所说,承担复咒之后的风险呢。”江长约放下厚重的车帘,修长的手指托住了下巴,看着江御道。
“所以,我把你带在身边,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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