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羽族
等收到江御寄回来的信时,江御一行人已经到达了落日城。
“有消息了?”萧砚问。
谢云柯手中的信纸很简单,内容也平平无奇,只有两句话。
“我以离开盛京,一切顺利,劳君挂念,祝君安好,平安顺遂,期待相逢。”
这不是江御的字迹,他教过她习字,她在这方面很是没有天分,连握笔的姿势都花了好多时间才纠正过来。
谢云柯嗯了一声,收起信纸,像萧砚说道:“这几日劳烦殿下了。”
“无事。”萧砚今日很是低调,许是受了谢云柯的启发,穿着并不起眼的粗布衣衫,也仍旧难掩贵气。
他问:“先生何时能启程?”
谢云柯顿了顿,答道:“一切照殿下安排。”
他想到了前两天,在确定合作关系之后,他原本是要随萧砚一同回到南浔,但因为江御失踪,萧砚也就留了下来,暗暗动用盛京的势力和谢云柯一同找人。
还让他们打听到一个消息,牧景之失踪。
也正是因为如此,对萧砚的抓捕才松懈许多,让他们得以喘息。
更多的就查探不到了,牧景之手上一堆能人,哪怕是面对这种局面,也仍旧以特殊手段压制住消息,宫中都未曾察觉到分毫,如果不是萧砚对牧景之足够熟悉,恐怕也难辨虚实。
“好,那我这就准备,后日启程可否?”
“皆可。”
此时,落日城。
没有厚重的积雪,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黄沙,以及稀疏的植被。
它是大夏的北边边界之城,是大夏的第一道防线,邻近沙漠,眺望南浔。
这里部落众多,难以管辖,而牧景之的目的地,就是最为神秘的半羿部落。
“半羿部落的人,叫做羽族,他们自诩是神族后羿的后代,长于自然,却跳脱出自然。”牧景之和江御分别带上了帷帽,面巾,能够很大程度抵挡一部分风沙,骑在骆驼上,跟江御解释道。
“他们会一些隐秘之术,隶属于大夏,却又不归大夏,我们此番就是寻求他们帮助,帮我恢复记忆。”事实上牧景之的记忆对他来说无所谓,他只想真正成为一个完整的人,代价是解决掉从前那个牧景之。
但是江御认为他是失忆,那么,就是失忆吧。
作为一个同样失忆的人,江御心里听到这里,毫无波动,对于能恢复记忆这一点毫不渴求,甚至下意识的回避。
对于牧景之的话,她也就淡淡的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很是冷淡,但牧景之已经习惯,江御就是这样的人。
“他们不轻易出手,但愿我们运气好一些”
“会出手的。”江御说。
牧景之从容道:“借阿御吉言了。”
江御撇过头,不再说话了。
她下意识的觉得,那些人,会出手。
而此时,夷州。
“小九不在夷州。”江四对马车里的江长约说道:“是空镖,他们去了别处。”
江长约低声咳嗽两声,脸色苍白,如纸一般,眉眼都带上了些许倦意,缓缓开口:“应该是小九身边那个人的手笔别处是何处?”
“那两天镖局的镖一共有四趟,其中一趟就是去往夷州的空镖,一趟南下去江南,一趟北上前往落日城,还有一趟,是南浔。”这些江四早就查到,此刻就是等江长约做决定。
“这样啊”疾病让江长约思考问题都变慢了,他将所有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微微拧起了眉,轻声道:“去落日城。”
他闭上眼睛,极力把胸口处那股无处不在的撕咬压了下去。
他必须找到江御,在今年之内,否则,他与江御,都会死。
正如江御所预料到的那样,她和牧景之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半羿部落,并未受到阻拦。
半羿的房屋一半建立在地底,这里布满了江御熟悉的机关,与在牧景之那里看到的如出一辙,甚至更为精妙。
虽然是叫部落,并未与外界脱节,领头的人说着一口标准的官话,引导江御两人来到了待客处。
“姑娘稍等,长老即刻就来。”他对江御说话,仿佛看不到一旁的牧景之一般。
一路上以来都是如此,待他退下,牧景之这才问:“阿御,你与羽族是何关系?”
江御摇头,很诚实的回答了他的问题:“我也不知。”
她隐约觉得,是跟自己缺失的记忆有关,这才恍惚想起,她并未跟牧景之说起过自己的情况。
“阿御的身份,越发让我好奇——”牧景之并不怀疑江御的话,这段时日的相处,他早就看透了江御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说出口的,一定是真的。
好像是具备某种执念,她对于自己的一言一行极为苛刻,也极为负责。
“没什么好好奇的。”江御想了想:“我一点都不特殊。”
“不。”牧景之淡笑否认:“阿御本身就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在她眼里,流民或是王公贵族并无区别,她将所有人都放在了同一个位置上,适应得了贫瘠,也对奢华坦然。
这一点,在这个乱世,已经足够特殊。
江御以为,牧景之是想知道点什么才说这种类似恭维的话,她撇撇嘴:“我的身份我也不知道。”
“难不成阿御也”牧景之刚想说出猜测,门口就走进来两个人。
为首的那人穿着羽族的服装,须发皆白,刚刚领路的羽族人跟在他的身后,神色恭谨。
“姑娘身上为何有我羽族之物?”这是这位羽族长老的第一句话。
他看起来道骨仙风,一双眸子锐利得惊人,越过牧景之,直直看向江御。
江御:“啊?”
羽族长老走了过来,伸出了手,搭在了江御的手腕。
江御感觉得出来,他并未有恶意,也就随他动作。
片刻,他眉头皱起,放开江御,看向旁边的牧景之。
“这位郎君可是与你换命之人?”说完眼睛微微一眯,又摇了摇头:“不,他身上并未有我羽族的气息,那个人呢?你时日将到,须得立刻换回来,他没有一同前来?”
这句话透露的信息足够大,江御还未来得及细细思索,旁边的牧景之已经变了脸色。
“阁下在说什么?什么换命?”
长老没有看他,而是将目光重新看向了一脸困惑的江御,问道:“你不知情?”
江御想了想,摇头:“我没有之前的记忆。”
“难怪……”他说着,将换命一事做了解释。
“此为我族秘术,名曰转生,一人为阴,一人为阳,各自种下咒术盛与谢,分别汲养三年,这三年里,盛者极盛,谢者极败,三年后,再行一咒,咒成,从此同生共死,共享余生。”
江御眨眨眼:“我是盛者?”
羽族长老点头:“正是如此,盛者这三年里,不伤及命脉,基本不死,各方面潜力都会被最大程度的激起,三年后,会很快退化,退化成原本一半的水平,而其中一半,则是用来滋养谢者。”
“那个人,是谁?这个咒是怎么下的?”牧景之的语气压抑,江御看了他一眼,愣了一下。
他的眼睛通红,手指紧握成拳,指骨泛白。
他在愤怒,还是?
“咒术的前提,是两者心甘情愿,且对对方不能存有任何排斥,方能种下。”长老说着,感叹了一句:“就连许多夫妻都很难满足这个条件呢。”
牧景之却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阴阳,盛谢,江御咒术的另一半,一定是个男子,她在用自己的命去供养那个人,而且这一切发生在江御自愿的前提……
江御为什么会自愿,他不敢想下去……
“可有解决之法?中止咒术。”他的喉结滚动,声音暗哑,眼睛在这瞬间迸发出了鲜活的光彩,像是在向羽族长老确认着什么。
然而长老注定让他失望了。
他摇头回答:“咒术不可逆转,若要强行逆转,便是逆天而为,双方皆会心绞而亡——姑娘,你尚有半月时日,再不找到谢者行咒,无力回天。”
“怎么找?”江御问。
长老摇头:“我也不知……”
“恢复记忆!”牧景之打断道:“阿御,恢复记忆,你想起来了,就能找到那个人。”
江御抓了下头发:“对了,长老,我们都失忆了,你可以帮一帮我们吗?”
她本来就下意识的不想恢复记忆,也一直觉得有没有记忆,关系也不大,她仍旧是江御。
可是现在告诉她,她不恢复就会死。嗯,恢复了也有可能会死,而且还是两条命。
江御想活着,活下去的代价,是承担起她的所有,不管是失忆之前还是之后。
她向来不是一个会逃避的人,但这个事情摆在面前,已经退无可退,没有别的选择。
“姑娘的失忆,羽族无能为力,这位郎君的,到是可以尝试一下。”羽族长老捋着胡子道。
牧景之像是从刚才的信息回过头来,他深呼吸了几下,这才说道:“我不单单是失忆……”
江御:???
长老便给他把了一下脉:“一魂分半,到是有意思……”
江御:什么是一魂分半?
牧景之道:“我只想留下这一半,另一半,长老可能够祝我?”
羽族长老啧了声,转身又坐回他的椅子里,这才悠悠回答牧景之。
“此为杀人禁术,莫说我羽族,当今现世,怕也无人敢做,也无人会做。”
牧景之的心沉了下去。
他怀揣着希望,与江御一同翻山越岭,却只得到了一个又一个让人猝不及防又失望的消息。
“只能融合?”他问。
“是。”
牧景之不说话了,他根本不能够杀掉另一个牧景之,不能够保留只属于他自己,不能够彻底掌控这具躯体。
因为,他就是牧景之啊……
融合了的话,他还是他吗?面对另一个强势又强大的自己,他真的能够掌握主动权吗?
如果不能的话,阿御……又怎么办呢?
牧景之有许许多多的责任,百姓,大夏,天下。
但是他只有一个,那就是江御。
如果融合了的话,阿御……
他杀不掉他,只能尽力压制他,可是这段时日以来,他能够察觉到,那团“气”越发的活跃,已经快压制不住了。
他根本不是这个牧景之的对手。
“郎君可以仔细考虑,你我也算有缘,郎君若有需要,欢迎随时来我羽族,至于姑娘这边……姑娘的记忆并非丢失,而是被盎虫压制,应当是十二仙宗的手法,姑娘可以去找十二仙宗。”
“十二仙宗,位于何处?”牧景之问。
羽族长老微微一笑:“就在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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