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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七章


离国中每年最热闹的日子有两次:一次是中秋前的秋物节,一次是年前的春物节。每逢这两个节日,离国中的人个个都兴高采烈地张罗忙碌起来。因离国的三个域气候迥异,无论春夏秋冬放眼离国上下总能找到四季的影子,故而这两个节多多少少也就跟这地界儿和气候有点儿关系。秋物节时夏去秋来天转凉,最外围的白子域连续几个月出太阳没霜冻的日子过了节就走到了头,青铭域一场秋收后也开始了秋风瑟瑟,长生域夏天还没热起来就又云淡风轻地让人犯起了乏,就只有和渊附近还看得到夏天的影子。也许是国中之人过够了白雪皑皑,厌烦了和风煦煦,想要酣畅淋漓地过一把夏天的瘾,也许是国中人不能擅自进入和渊又对和渊有着一种神秘的向往,又或者就是想换个地方,带上家里的存货出门走走,卖出去了就再换些新鲜把玩,倘若卖不出去也不要紧,那就当是炫耀炫耀,图个热闹,于是乎,每年的秋物节沿着和渊附近的小外围,日头刚一西斜,人们就像商量好了一般,五花八门的摊位一个接一个围成个头咬屁股的长龙,吆喝的、闲逛的人会把原本冷清的和渊围个水泄不通。秋物节持续的时间是不一定的,有时两三天,有时半个月,都是看老天和人们的心情。

        春物节却又是另外一码事。首先因为赶在年前,从腊月中开始一直到年底,晨露一散,大商小贩全部出动,在离国三个域的交界地,星罗棋布密集着大大小小的集市。他们出行有赶牛车拉马车的,有涉水乘船的,或搭伙结伴,或拖家带口,都是从自家门口开始,由近到远,走走停停兜售个一大圈再回家过年。他们也并不都是载满了货出行的,有些人喜欢把货交给货运行,就像游易宗家的盘龙货运行,因为买卖大信誉好,在城中各处都有货行分号,货行中又雇用了不少可以使搬运术的震族人,在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接货接到手软。货主一到目的地,将货运牌在摊位上一摆,不出半个时辰货就到位,收摊前半个时辰再收起货运牌,货就又回到货运行保管。不过这样的货主大部分都是些有商号常年以此为营生的生意人,他们把长生域的迎春海棠运到青铭域,为那儿添几分春色;把青铭域的五谷杂粮运到白子域,让那霜冻之地也变得五谷丰登;又把白子域的山货野味运到长生域,给那儿的年夜饭多加几道不同的食材。这些皆是家家户户都想要在年前置办的平常之物。至于春物节集市上的不平常之物,那才是惹得人人心痒难耐在家坐不住的真正缘由:妇人们都跑去看玲琅满目的珠玉器物,绫罗布匹了,家里的炊锅早没了烟火味儿;平常省吃俭用的人一下子也变得慷慨起来,三杯玉壶春下肚抢着付酒钱;寡言少语的开始呼朋唤友,满腹牢骚的看什么也都顺眼。从东街到西街,从南巷到北巷,炒货豆干,油饼年糕,卖吃食的炉灶升起袅袅的烟;错金的银壶,掐丝的香炉,捕风的折扇,抖香的挂帘,尽看的人眼花缭乱。

        还有些五彩布搭起的小帐篷外面总会排起长队,里面坐镇的都是各地通晓玄术的人,凭着诸如潜梦术、真语术、物隐术、易颜术之类的一技之长答疑解难,养家糊口。涂月溪的外婆赵文兰就曾靠着真语术在春物节活跃过几年而小有名气,只不过因为她女儿的心结洗手不干。而这些人自然不能同五大玄术师相提并论,也不会是他们未出师的徒弟,抛头露面随心使用玄术断不被允许。不过春物节如此热闹,就连他们此时也可以请上一天假出来逛逛。街头巷尾到处都是生脸,笑脸,洋溢着喜庆,热闹,没有人不爱它。

        若说离国里真有人不喜欢春物节,那恐怕只有太灵司孟义慈他一个。他不喜欢春物节,秋物节也不喜欢,归根结底,他就是不喜欢这种别人的热闹,就好像他是一个外人,走在人群里也觉得格格不入。他习惯了呆在和渊,虽然太灵司府有时安静的让人觉得冷清,但他更喜欢这样沉甸甸的真实,外面的热闹让他觉得虚无缥缈,反倒映衬得自己更加形单影只。所以这些年他一直都避开在这两个节出门,可是每次这时候出去却都是为了涂月溪,这一次也不例外,得出门打探一下她的下落了,还要见见闵天,总不能拖到来年。他同乾灵司和武灵司交待了些琐事打算早去早回。

        他唤来火狐精桃子载他直接去长生东的宛城。

        火狐精有点儿副业专业户的架势,除了做信使,偶尔还能当坐骑——因为熟悉离国的每一个角落,再加上身手敏捷,喜欢攀爬,对国中的每一个树杈指向甚至都了如指掌,所以也会摇身一变载着主人出行。

        孟义慈出来的时候,桃子已经在和渊老地方等了他许久,它耐着性子在他脚跟蹭了两下,抬起头扑闪着白茸茸的耳朵很诚恳的样子:“我的太灵司大人,难得你春物节出门,今天你看起来真是相貌堂堂,玉树临风,温文尔雅,才貌双全,冷酷无情……哦,不是,我是说冷静沉着——”

        “好了,打住吧,你那马屁精的一套不用每次都这么长。”

        桃子也不反驳,仍含情脉脉盯着孟义慈,扭着屁股问:“咱们去哪儿去哪儿?去东边还是西边?我刚从北边过来,那边可热闹了——”

        “那就去东边吧,宛城。”孟义慈也不跟它啰嗦客气。说罢,他蹲下身,小火狐精眯起眼睛笑意盈盈地往前靠了靠,孟义慈指尖刚在它湿乎乎的小鼻子上停了停,他就连打三个喷嚏,颤悠悠地缩成了个袖珍模样。

        “您变小了依然是那么气宇轩昂。”桃子说完俯身趴下,孟义慈也不理它,纵身跳到它尾巴上,被托起升到它脊背。

        “我不是很急,所以你也不用很快。”孟义慈提醒它。

        “好的。那是不是不用走捷径,可以选风景好的路?”

        “别选人多的地方就可以。走吧。”

        桃子心中为难,想表达下意见,可是脖子刚歪了十五度就扭不过去了,于是放弃,重新抖抖精神,从背上飞出两撇长须,孟义慈稳稳抓住。

        “您坐稳。”它说完身子一窜跳上树干,滋啦啦又从这个树梢飞到另一个树梢。

        到了长生东宛城,他径直奔春近茶楼去了。这个时节城中人都去逛春物节集市了,茶楼里人不多。一个跑堂的伙计招呼他坐下,不多会儿端来一壶热茶和花生米。孟义慈看看时间尚早,叫住那伙计想找他们掌柜的。

        二掌柜大董知道后远远地打量了孟义慈一番,年底生人多,什么事儿都爱问,他看他一个人坐那,不跟别人似的左顾右盼,举手投足间颇有一番不俗的气质,便走过去问他所谓何事。

        孟义慈早在心里想好了如何问他,“听说有一位姓涂的姑娘在您这儿弹曲儿,今日可在?”

        大董一听,又是来打听涂月溪的,她走后不久她外婆来找过她,他告诉她说她往四溟湖那边寻人去了。这个来的难道也是她亲戚不成?于是小心翼翼问他:“哦,她一个多月前因为有事就辞工了。您找她有什么急事儿吗?”

        “没有没有,只是之前有朋友说她弹得一手好琵琶,曲儿唱的也好,今天路过想听听,不巧她不在。”他故作不在意的样子不太娴熟,又试探着问他:“那她还回来吗?”

        “那倒没说,哎,小姑娘家一个人在外面跑太不容易,估计年底回家过年去了,您年后再来也许她就回来了,到时候您多来捧场。”大董皮笑肉不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另有所图,他虽知道涂月溪去了四溟湖,可他绝不会轻易告诉别人,免得节外生枝,他临走前又多端详了孟义慈几眼,万一涂月溪真的回来了,他也好告诉她来过这么一个人。

        孟义慈第一桩事打探无果,愁闷地吃了几盏闷茶之后,闵天才来。

        他今日的气色状态同在泉眼时俨然判若两人。他的心情也很好,坐在孟义慈的对面,当被问及继任仪式那天怎样,灵力恢复如何时,他神采飞扬,说话的样子认真又带着几分孩子气,这也让孟义慈受到感染,放松了下来。也许是因为木堇寒的缘故,孟义慈认为。可是面前这个人,明明是另一个人,金麦肤色,天庭饱满,剑眉星眼,笑起来却如长生域的晴天般亲切,不像木堇寒年轻那时,第一感觉总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木堇寒的灵石会不会把他的脾性带回来?通晓灵石的孟义慈也说不准。古潇潇转换灵石后这几年来一直没有什么大变化,但她是古陌辰的孙女,无论从相貌还是性情都跟她爷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对他参考性不大。说也奇怪,孟义慈原来根本也没有太在意这样的变化,只要他们的玄术可以恢复如初,他就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可是今天见了闵天,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还有木堇寒的样子总是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无从确定,而他唯一确定的是闵天终究会获得木堇寒的些许记忆,早晚有一天,他需要把一石双灵的秘密告诉他。他要把所有的前因后果一字不落的悉数说与他听。让他明白一石双灵并不是人人皆可,木堇寒是因为他母亲孟夏是离族人,他有一半离族的血,在得到第二颗灵石后双石相融成就一石双灵才比常人多了些可能。孟夏的做法曾被看作是对离族的背叛,如今他把木堇寒的灵石又给了闵天,这样的延续,除了是为了离国,也算是为孟夏平了反,因为他明白,离族人欠她的。只是他的良苦用心木堇寒从没有回应,他看着闵天,不知道在他的身上会不会找到一些答案。

        “你和我师父年轻时就认识了?”闵天先开口问他。

        孟义慈心中咯噔一下,“怎么?你记起了什么?”

        闵天把两人如何相识的情景声情并茂地描述了一番,一直讲到两人一起去喝酒,孟义慈听完放下了戒备,也仿佛一起回到了当年,感叹起来:“你师父酒量差的很呢。那天还是我将他送回家,不过还好,酒品不差。喝醉了还不忘提醒我放轻声,怕他母亲听到。”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师父他年轻时也是个不羁少年,老了反倒返璞归真起来。”孟义慈听他这样调侃,缄口不语。闵天转而压低声音,脸上忽然现出神秘的样子问他:“义慈兄……”他结巴了一下,“也许这样叫有些不妥吧,可是你今年究竟贵庚几何?”

        孟义慈端着茶盏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挑眉抬眼见他迷惑的表情,一时哭笑不得。心想,别人不敢问的他却问得不痛不痒,而他居然还觉得有几分亲近。

        “也就比你大个七八岁吧。”说完,他喝了一口茶,心平气和。

        “不可能!我不信!”

        “哎,五十知天命了!”

        “果真?”

        “你看,我怎么说你都不信。”

        “难不成你们也会形幻师那套驻颜术?”闵天臆测。

        “不会不会,不要乱猜。”

        “真是羡慕你们。跟我们不一样,不用顾虑生老病死。”

        “怎能说不一样!真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其实就是我们的时间走的比你们的慢些罢了。”他这话说得不假,和渊因为守着泉眼,时间就如同被拉长了一般,渊内一年,渊外却早已经草长莺飞来来去去匆匆数载。

        闵天品着茶还有他这句话中的意思,疑惑不解。

        “不用想那么多了!”孟义慈不想他在此深究,切入正题,“问你件正事,如今你水性玄术和土性玄术都可以操控自如了吗?有没有什么不适?或者其它异常?奇怪的现象?”他没有直接问他操控其它物性的可能,只旁敲侧击。

        “目前我觉得一切都很正常,也没有什么不适。”

        “哦,那就好,若有什么异常,定要及时告诉我。”

        他点点头,两人又聊起了别的,这时闵天忽然一拍脑门,问:“我也有件事情正要问你呢。”他挪到了孟义慈旁边的凳子坐下,“你可认识一个叫涂千里的人,易颜术了得,据说是形幻师司上青的徒弟。”

        听到这个名字出乎意料地从他嘴里说出来,孟义慈甚为惊讶,他从哪里知道的这个人?难不成也在找他?司上青的徒弟?他脑中持续地闪过无数的疑问。

        “没听说过。”他摇摇头。

        “那玄术对会御灵的离族人无用,是不是易颜术也一样不能变换成你们的样子?”

        “只要不被发现也不是没有可能,怎么?”

        “那就奇怪了,我怀疑此人用易颜术变换过你的模样,不过我只是同我朋友感灵时看到,很模糊,大约有个六七分像吧。”

        “易颜成我的模样?”孟义慈嘟囔着,心里打着鼓。涂千里失踪这么久,他一直苦寻无果,如今涂月溪才刚有了点音信,他心中忖度莫非这事儿跟她有关?转而问他:“你怎么问起这个人?”

        “说来话长,他是我一个朋友的父亲,因为失去了他的消息,又寻他无踪,所以我才帮她打听打听。本来以为他能易颜成你的样子,兴许你们认识或者见过,唉,可能是巧合吧。”

        “你这个朋友同你在一起呢?”他脱口而出,是涂月溪没错了,没想到闵天是她的朋友。

        “她一直在我府上住。”闵天没有察觉到他慌张的样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现在她一个人出门在外,又是个女孩子,我总不能置身事外不理不睬。”

        “哦哦,是是,你说的对。”终于有了她的下落,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一方面他心中喜出望外,另一方面他心里又疙疙瘩瘩的,偏偏事情这么巧,做了移幻师的闵天居然自小就认识了涂月溪,他徒然有种似乎是自己把风筝的线越放越长,想要给它更多的自由,结果它却被风带走了的失落。而且他竟然因为失去了她的消息以至于都没想到她是为了找涂千里而离家出走的。怪只怪当初自己粗心大意,若能早早找到她父亲的下落,想必也不至于把她弄丢。

        “我打算去趟白姬山见见司上青。”他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嗯,如若果真是他的徒弟,或许他会知道。”孟义慈轻缓地点头,心想他居然不知涂千里还有这样一个身份,他不便插手,让闵天替他去查了也好,于是调侃道:“不过为这件事?你亲自去?看来这个朋友可不一般。”

        闵天天真地笑笑,不置可否,回身招了招手叫伙计结账。

        “这么着急做什么?”孟义慈问。

        “喝茶太没意思!我知道你太灵司公务繁忙,可是你看今天你我一见如故,又难得你出来,我同你一起去四溟湖那边的春物节市集岂不更好?”他付钱给了伙计,把孟义慈还未来得及掏出来的钱袋给推了回去,这让孟义慈错觉是木堇寒站在他身边,想起从前他每次都抢着去付饭钱,记忆犹新。

        “哦,我那个朋友刚好也在那边,你若不介意我们便一起。”闵天自顾自说起了他和涂月溪小时候的事情,一直到两人走出了茶楼,孟义慈都闷不作声,他还在思量着去还是不去。他很想去看看涂月溪现在怎么样了,可是他还没有准备好在这一天走到她面前去认识她,他有些激动不已又有些心慌意乱,就像当年他感应到如雪的灵石被涂月溪唤走时一般的心情。这颗灵石或者有它自己的使命,可是当初也许就是这使命害了如雪,所以当它再次出现的时候,他本想顺其自然让它自由一些,可最后还是没忍住,寻着灵石的去向最后找到了赵文兰家,见到的却是一个老妇抱着一个婴孩姗姗落泪,之后一打听才知道小小的涂月溪没有了母亲,父亲又不辞而别,他实在不忍,他不想她过得辛苦,于是悄悄地保护起她。他想要做的仅仅是守护和弥补,而此时此刻他心中翻腾起了命运的滋味,“难道命运就是这么弄人,又要让我们三人重新相遇一次?”他拉住了闵天,说:“今天恐怕不行,我还有别的事情。”

        “现在还早,你有急事?难不成怕酒量输我不成?”

        孟义慈笑笑,这一幕又如出一辙,像极了从木堇寒的口吻。他找不到别的理由推辞,就说要去看看古潇潇,她最近有些异常,他怕她练功太过,灵石的灵气在体内不稳,得去趟灵雀山。闵天会意,他虽继任不久,也听说了孟义慈对这个心幻师处处关心,便没再强求,两人告了辞,他就往四溟湖去找涂月溪了。

        孟义慈站在原地,茶楼旁的迎春开得稀稀落落,白子南的寒风似乎刮到了这里将他整个人吹得清冷。既然有了涂月溪的消息,那就没有必要去赵文兰那打探。那个风雪之地刹时也失去了某种意义——他每次去看古潇潇都可以顺便看一眼涂月溪,然而这次不能,她不在白子南,他去只是为了看看古潇潇,他总觉得少点什么。在转身朝着离涂月溪相反的方向走之前,他要悄悄地去看她一眼。他焦急地搜寻着闵天走远了的背影,赶在他消失前跟了上去。

        四溟湖南岸的市集临着长生域东北,晌午时分,沿湖岸密密斜斜停歇着许多的游船。船工船主们有些吃午饭去了,剩下的有的在船头抽着旱烟,有的在岸边白石台阶上围起来下连珠棋。涂月溪下了船没敢到处乱跑,在旁边瞄了眼下棋的,没什么意思就在不远处的凉亭等闵天。两人一会和就兴致勃勃地涌入了人群。

        各色货物琳琅满目,闵天只跟在涂月溪身旁走走停停,这并不是他们俩第一次一起逛春物节,可这次他忍不住想送她个小东西,只是苦于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他们停在香物摊前试了白木香的香囊,玉兰香的香膏,迷迭香的香粉,夜来香的香枕,最后晕晕乎乎被香氛缭绕地半醉半醒。闵天说我闻着这个玉兰香的就挺好,涂月溪傻笑着蹙蹙眉拉他走了。他们又停在一个老妇人手工雕琢的饰物摊前,闵天拿起一串沉甸甸粉艳艳的芙蓉石项链在涂月溪颈前比了比,晃了晃,很满意的样子。涂月溪从没有戴过,摇摇手说不喜欢,转眼看到角落上的一对口衔猫眼石的比翼鸟白玉耳珰,顺手拿起来看了几眼,那老妇凑过来,说姑娘好眼光,你看这猫眼清晰得活灵活现,这白玉润美无暇,姑娘你戴最合适。涂月溪小心捧在手中,那猫眼线果然开合自如透着灵气,心里约莫着不会便宜,又放回了原处。闵天还想问那老妇人价钱呢,一把又被涂月溪给拽走了。

        “我觉得确实很特别,你不喜欢吗?”闵天问她。

        “好看是好看,但咱俩都不懂,买到假的岂不是白白被坑。”她现在吃住都在移幻师府,自知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省吃俭用为日后做好打算。这样想,忽然就没了先前的兴致。

        闵天没想到她这方面的顾虑,反正他知道她喜欢就够了,想回头赶紧去买了来。可走出了十几个货摊的距离他也没找到机会,心里惴惴不安地怕那对耳珰被人买走。刚好路过一个五彩布的帐篷,入口处立着醒目的三个大字“潜梦术”,门口还有两三个人排着队,涂月溪好奇,上前问了一番之后排在后面也不走了。闵天觉得也没有什么大碍,寻了个理由回去找那个老妇的摊子去了。涂月溪抱着一丝希望一个人站在队伍的后面,直到她前面最后一个人都进去了闵天还没有回来,她这才急了。她往人群里望了又望,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远远地落入了她的视线,是那个男人,没有了黑斗篷兜帽的遮掩,但无疑还是那张脸,她垫着脚尖想要定睛看个仔细,可那人已经转了身。她想也没想就要追过去,闵天忽地从后面拍了她一把,“你要去哪儿?”

        涂月溪回身看是闵天,抓起他的手,略显激动。

        “我……我好像看见我梦里的那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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