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祸水东引
孙建国继续道:“你们好好想想,铁皮车也不是小东西,丢了三辆矿上能没有发现?如果他们发现了,为什么没有动静?”
果然,三人一听都皱起眉头陷入思考。人总是倾向于高估自己的劳动成果,并且更愿意相信自己脑补出来的结论。
孙建国见三人已经跟上自己的思路,继续引导说:“万一今天晚上被抓住怎么办?学过刑法吗?这一辆车少说一百多斤铁,四辆至少能卖二百块钱,这几辆车本身值多少钱?我看至少得翻十倍,两千块钱!两千块钱知道能判几年的吗?至少半年!赶上严打,两年起步!”
说到这,孙建国在心里骂开了:狗日的民兵连、联防队早几天吃屎去了,都丢了三辆了才想起来要抓贼?早不抓晚不抓,老子唯一一次参与的时候才抓。唉,上辈子赶上严打,一毛钱没捞着、却给判了两年,想想还真特么够冤的!更悲催是,本来以他的学习成绩起码能考个大专、甚至二本也有希望冲一冲,经过这次牢狱之灾他的学业算是彻底毁了,等他出来,别说继续上学了,想打工本地都没人要,只能跑到外地打拼。
李二海心里有点打鼓,小声道:“哥。。。要不。。。咱把车还回去?”
赵老三也说:“还回去干啥,万一还回去的路上被抓道就麻烦了,不如。。。扔在这里算了。”
孙建国暗喜。抓盗窃,讲究的是“人赃并获”,他们只要不被抓现行,就没啥大事。这车扔了也就扔了,留着始终是个隐患。
李大海一瞧情况有点不对劲,这两个小子怎么向着孙建国说话啊。
他瞪李二海一眼道:“咱们仨费半天劲倒腾出来的东西,建国动动嘴皮子说不要就不要了?你们不拉我自己拉。”说着拉起车把就要走。
孙建国伸手死死拽住铁皮车不放手,有一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却又模模糊糊地抓不住、看不清。
他飞快盘算起来:李大海一个人被抓,跟他们四个人被一锅端是一回事,不管是谁拉着车回到村口,肯定会被抓住,被公安机关一审讯,供出其他人是板上钉钉的事,到时候他孙建国肯定也跑不掉。难不成跑路?不跑路的话,就得继续吃两年牢饭,这么一来自己重生一遭还有什么意思?
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时间!孙建国眼前一亮。现在最重要是时间。哪怕拖住一会儿也行啊。
脑子里这么想着,孙建国很快有了主意。
从孙李庄北庄交界处,小甜水河自东向西蜿蜒流淌,一直汇入西边大甜水河。
一座小桥横跨在小甜水河上,是孙李庄跟北庄南北交通的咽喉。
小桥南边的玉米地里。
啪!
民兵连长李学伟拍死一只趴在手臂上吸血的蚊子,手上粘了一小滩血。
他把手朝土里蹭了蹭,忍不住嘟囔着抱怨:“大勇队长,你说那些狗东西到底还来不来?”
联防队长秦大勇恨恨地嘬一口香烟,呵斥道:“你少废话了,老实蹲着吧。头天下午开会你没去?再不抓几个典型,咱俩都没好果子吃!”
秦大勇也郁闷,谁特么愿意黑天半夜地蹲地里喂蚊子。自从东岭煤矿正式封井,偷偷摸摸的事就没停过,一开始只是偷点零碎物件,最近这段时间越来越猖狂,连铁皮车这样的大家伙都连丢了三辆,这股歪风再不杀一杀,实在没法向上头交代。
李学伟干脆躺倒,翘着腿,骂骂咧咧:“等抓到那几个偷车的狗东西,老子得好好拾掇拾掇他们,害得咱们兄弟们喂了一晚上蚊子。”
晚上蹲点以他们民兵连为主,谁叫他们人多?联防队的五六个人则分散在几个点。
他和秦大勇一起带人蹲守在小桥附近,为啥?因为这里是最有可能抓到贼的地点,如果不在场的话,叙功的时候不就矮人一头吗?
秦大勇突然抬起手压低声音道:“闭嘴!有情况!”
北庄通往孙李庄的机耕路上,一行人正吃力推着板车向南走,板车上的东西个头不小,比板车还宽出几倍。
过了小桥就是孙李庄地界,兄弟几个喜上眉梢,脚步也放松下来。
“不许动!”
一声爆喝传来,左右十几道手电筒同时射向路中间。
就在几人愣神的片刻功夫,民兵们和联防队员们已经冲上来把他们制服住,两条胳膊扭到身后,麻利地上了铐子。
“嘿,徐大眼,原来是你们几个杂碎。”看来徐大眼是联防队的常客。
民兵连长李学伟和联防队长秦大勇都松了口气,人赃并获,暂时可以跟上头交代了。
李学伟掏出火柴,点着一根香烟,踱步到板车前,不慌不忙地拿手电照了照板车,等他看见车上的东西后,用手使劲揉了揉眼。
只见他愣了几秒钟,突然转过身来,一脚把蹲在地上的徐大眼踹翻在地,暴怒道:“我入你个娘西匹!煤矿大门都敢偷!”
秦大勇脸色更加阴郁,联防队是干嘛吃的?治安是基本职能。前几天丢几个铁皮车还好说,因为这种东西吧,个头虽不小,但还不算太惹眼。现在倒好,煤矿大铁门都让人给卸走了,只要天一亮,路过的谁看不见?往领导那一捅,到时候自己自己这个联防队长估计就要当到头了。煤矿明明有看大门的人员,这伙狗东西是怎么在人家眼皮底下把铁门卸下来偷走的?
秦大勇看向徐大眼的目光逐渐阴森起来,只见他缓缓抽出电棍,按下开关,幽兰的电火花一阵噼里啪啦地炸响。
孙建国、李大海四人趴在小桥北边玉米里,远远地目睹了这一切,尤其是徐大眼阵阵凄厉的哀嚎,隔了一百多米远都听得人瘆得慌。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
孙建国一行人穿过玉米地,但没有直接往南回村,反而往北走,他们把铁皮车藏到不远处北庄麦场的麦秸堆里,然后摸到小桥附近打探情况,说好了如果没人发现有人蹲守,再把车拉出来。
这是孙建国好说歹说,连蒙带诈,李大海勉强才同意的方案。
孙建国想起来了,前世出事的当晚,被抓的可不止他们这一伙,孙建国当年出来后也不止一次听人说起过徐大眼的事迹。因为徐大眼这一伙人干的事,轰动了整个矿区。
东岭煤矿附近几个村庄,发扬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优良传统,没少朝煤矿身上伸手,小偷小摸的盗窃案一直层出不穷。所以,到矿上偷个东西算啥新闻哩?
只有徐大眼他们胆子够大,直接把人家国家单位大铁门给卸了,他们干的这事,借用后世一句话来形容:危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如果发生在二十年后,说不定还能上个热搜。
孙建国也搞不清楚徐大眼被抓具体时间,只能先把李大海稳住再说。民兵连有埋伏这事还真不好解释,李大海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只有让他亲眼看看的才会乖乖听话。
只要把人忽悠过来等一会儿,到时候多等一会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没有撞见徐大眼他们被抓,还可以慢慢想其他办法。如果有了第一次被说服的经历,后面再被说服就容易得多,毕竟人性如此。
还好,等了不到半个钟头就看到徐大眼他们从眼前机耕道上经过。
“哥,哥,咋,咋办。。。”哀嚎声时断时续,李二海抑制不住地哆嗦起来。
“小点声!”李大海趴得更低了,想起刚才跟孙建国争执,他也是一阵后怕:要是刚才没听孙建国的,现在挨电棍、在那干嚎的说不定就是他们兄弟俩了。
他扭头看向孙建国:“建国,你说咋办?”现在局面已经很明显,大家都在等孙建国发话。
孙建国轻蔑地哼了一声:“现在知道怕了?老实给我趴着,等会儿看看啥情况再说!”
又等了半个钟头,等南边彻底没了动静,估计人都撤走了,孙建国才带头离开玉米地。
孙建国不知道其他地方还有没有人埋伏,就挑了一个偏僻的浅水河滩,趟水过河。过河后,四人分开,各自回家。
夜完,村里一如既往地黑灯瞎火,间或传来两声狗吠。藏蓝色的苍穹下繁星点点,后世因为工业发展、大气污染严重,很多年都看不见这样的星空了。孙建国凭着记忆,沿着坑坑洼洼的土路往家走,他知道,地上发白发亮的位置,都是水汪不能踩。他摸进家门时,看门的黄狗叫了两声,赏它两个佛山无影脚才老实。他蹑手蹑脚进了自己的住的东屋,头顶电风扇吱嘎吱嘎地转着,而弟弟孙建学躺在另外一张床上正在酣睡。他掀开蚊帐躺倒,长舒一口气。现在可算暂时过关了,现在唯一的漏洞就是那个藏在北庄麦场的铁皮车。。。他回想着刚才有没有留下什么漏洞,不久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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