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难以抑制的好奇心
小朋友跑得很急，晚上也基本不休息。哪怕因迟迟没有进展而表现出焦躁的样子，也从来没有提过放弃任务。
“支线任务二：寻找怪物留下的足印（0/1）。”
“支线任务三：在水源边寻找特殊痕迹（0/1）。”
……
“支线任务九：消耗一万积分，召唤盘丝娘娘幼虫（0/10000）。”
江铭在这个任务面前停了下来。
此时他们几乎是站在了盘丝娘娘一个□□的头顶，0129往后看看，这个任务做完差不多就可以开启挑战了。在首个挑战成功的系统公告发出来之后，选择加入支线的玩家远远不止五十个，江铭在其中算进度比较快的。
但这最后一个任务就很恶意了。目前的排行榜首差不多有五万积分，江铭现在排在第一梯队的尾巴，差不多两万多。如果选择赌一把接受任务，那可相当于把百分之五十的家底都丢光了。
而打败盘丝娘娘通关支线的奖励到底是什么还未可知呢。
只见小朋友沉默地站在任务面版前，眼睛一眨不眨。
0129在内网里不断收到小蜘蛛发来的哭号，他瞅着小朋友的样子，默默给0433回复：“现在还在做前置任务，纠结着呢。但我估计最多纠结两分钟就要来找你来了。”
消息刚刚出去，就听江铭咬着牙说了一个“确认”。
0129边想着“果然”，边帮他完成了任务。现在他好像多少能get到一点小朋友的脑回路了。
叮的一声，江铭账号下的积分直接减少了一半。他没有看自己的排名状况，只静静地等待下一步任务。
没得挣扎了，0129悄悄给同事发消息，收拾收拾准备打架吧。
“支线任务十：打败盘丝娘娘幼虫（0/1）。”0129刚刚念完台词，地面就震颤起来。
就在江铭面前，土地裂成两半，一只通体漆黑的巨大虫子拔地而起；狰狞的八个触肢朝四向展开，虫躯上还挂着粘液。
它的口器弹动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但0129在内网里能看到这个恐怖扭曲的巨大怪兽本体在说什么：不要啊qaq怎么又打我！！
噗。
江铭这时看上去还算冷静，但就在他准备抽出武器战斗的时候，异变陡生。
他之前还算平稳的san值突然山崩了似的往下掉，不一会儿就接近了危险的临界值。
0129目光一凛，赶紧翻翻手册，发现在这里有个提示可以说，念出来还是合规的。
“盘丝娘娘有超强降san光环，请冒险者小心！”
其实有没有这个提醒差别也不大，江铭此刻已经汗如雨下，摇摇欲坠的几乎站不稳。
而怪物的攻击已经要来了。
那黏糊糊的触肢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虬结的血管脉络，袭向江铭的速度一点也没有含糊。江铭弓着腰半蹲在地上，死死闭着眼睛，双手护住头部，也不知道注意到没有。
情急之下0129再次喝道：“盘丝娘娘有超强降san光环，请冒险者小心！”
蜘蛛幼虫的肢体带起的劲风已经吹动小朋友脸侧的发丝。或许是这第二次提醒起了作用，江铭急喘了两下，勉强往旁侧一窜躲开了这次攻击。
他喘着粗气瞪着眼睛。0129见他眼里已经满是血丝，连带着整个眼眶都是红的，只有扶着边上一棵枯树才不至于再次倒在地上。
0129心里慢慢爬上疑云。
副本的掉san机制是因人而异的，san值过低会唤起选手记忆中的痛苦回忆——也好理解，军校那边考察候选人坚强程度用的。
江铭的反应无疑算是特别大的。但以0129短短几天对他的了解，如果他不能称得上坚强，那至少80的人类都是懦夫了。
小朋友在san值过低时看到了什么？
但0129不可能知道。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铭连滚带爬左右腾挪，连一次反击的机会都抓不到，脸色越来越惨白。
有一次江铭躲闪的时候刚好蹭到旁边的0129，人工智能能感受到小孩的手掌心全是津津冷汗。
战势完全是一边倒。最终也没有奇迹发生，江铭一次闪避不及，化为一道白光飞去了复活点，贡献了参与副本以来第一次死亡。
本就受到重创的积分排行雪上加霜。幸而boss打不过也不会导致整个环任务重置，江铭下一次过来不需要再花掉一万积分，直接召唤幼虫就可以。
0129此时收到0433欢天喜地的发言：“欸，也没有那么可怕嘛！”
这次他破天荒地根本没有回复，直奔复活点去接应小朋友去了。
0129见到江铭的时候，倒也看不出什么异状。复活把他身上所有的伤痕和负面buff都洗干净了，现在看上去倒和之前状态好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江铭垂着头，看到0129向他奔来只是勉力勾了一下嘴角。
“回去吧。”他轻声说。
他们两个回到基地，小朋友心不在焉地摆弄两下火堆，0129见他的手有些抖。
半晌，他放弃了，轻声嘟哝了一声晚安就把他整个人埋进了小窝里。
0129就呆在他身边，什么也没有做，但内心的冲动几乎是在咆哮。
他真的已经安分守己好多天了，0129想，这要是不弄清楚，未来的十年说不定都会做梦梦见——小朋友的记忆里到底有什么？
有些好奇心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
这回0129也不走开了，直接偷偷黑进选手资料库里找小朋友的资料。在这种广泛实名制和联网化的时代，人类的基础信息甚至所谓隐私，在有心的人工智能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江铭在系统里登记的简历资料很好找，填得也非常简单。
【姓名：江铭
年龄：18
个人履历：出生于星历3077年，3088年毕业于帝国第一中心初等学校。现正接受家庭教育。】
然后监护人签字那里只有一个潦草的“江同锋”，没别的了。
嗯？现在没有在上学吗？
信息是真的很少，但也真的另类。要知道，在现在的中等教育普及率几乎达到了百分之百，不论是极端贫困还是怎样，帝国都有保证收到基础教育的权利的。
不读书而选择家庭教育，当今少见得都快绝种。可想要更多信息，系统中是一点都没有。
完蛋了，0129自嘲道，钻进系统里也没能解开疑问，谜团反倒越来越多了。
……那如果从系统外找呢？
0129算是自暴自弃了。干黑客的活儿，他熟嘛，三两下就翻过了系统的围墙来到公开的网络空间。
搜江铭当然搜不到什么，0129只找到几个初等学校作文比赛和运动会长跑比赛获奖的公示，实在有点忍俊不禁，花了好大力气才把目光从那些稚嫩的文字上抠下来。
但出乎意料的是，搜小朋友监护人“江同锋”的名字却有一大堆报导。
“江同锋将军参与阅兵大典。”
“皇室接见江同锋将军，共进晚餐。”
更早一点，帝国大环境还没那么太平的时候，甚至还有“江同锋率队三战三捷，屡立奇功”的捷报。
0129越看越觉得瞠目结舌。
这……名门世家啊。
在他原先的想象里，小朋友出身应该不是很好。毕竟他的性格太要强和缺乏安全感了，一看就让人工智能忍不住想摸摸抱抱举高高的那种；况且他还明显地对全息游戏生疏，现时代基本人手一台全息终端，长到成年还没解除过全息游戏似乎就指示了比较窘迫的家境。
但这与现实几乎是背道而驰。
根据公开网络上的信息拼凑，江铭应该出身于一个相当有底蕴的家庭。父亲官至将军，父母感情深厚到至今还常在社交媒体上撒狗粮。
他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两人目前都还在读书，成绩非常夸张地名列前茅——姐姐还就读于帝国军校。0129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不就是跟他的游戏公司合作招生的那所学校吗。
至于江铭本人，与履历光鲜得不行的家人们比起来，网上的消息就少得可怜了。
应该说，在初等学校之前，他还是挺活跃的。但0129反复确认过，小朋友从初等学校毕业以后，好像就彻底从这个明星家庭里被抹去了一样。
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把他的人生一刀斩成了两段。
0129还要深究下去，却听到身边有细细簌簌的声音。
吓得他赶紧关掉了页面，回归待机页面蹲好。居然是江铭不知什么时候起床了，而他搜得入神，竟什么也没听见。
幸好他是人工智能，这点摸鱼还是不会被发现的。
一觉醒来，江铭的状态看上去还是不太好。0129借着余光努力瞟，见小朋友眼下有浓重的青黑，原先像小扇子似的长睫毛也明显杂乱，不知道是不是干结的泪痕。
真是叫人心疼。
“早上好。”江铭说，把一个小碟子往0129这边推推。
0129低下头，才看见江铭早起是干了什么——
那个小碟子里装的是今天给他的早餐。
从第一次收到烤肉到今天为止，0129每天都会收到一份饭。哪怕每次他都拒绝，小朋友还是雷打不动。
……看来连今天都不是例外。
今天早上也是吃烤肉，撒过调料，仔仔细细用匕首切过了，连块碎骨头也没有。
0129彻底陷入了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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