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回去路上,显阳还在想方乔南漂亮得不像样的脸,一面为许携行错失美人感到可惜。等走过菜市的时候,见渔农摊上的鲫鱼新鲜,不自觉买了一条,领着往药铺走。思绪被稍后要吃的菜色扯开,一时竟忘了许携行的问题。
回去果然见周济在门口张望,显阳好笑,朝他甩了甩手里的鱼。周济连忙去接过来,跟她进去里屋。
“这家人家的夫人真是个大美人。”显阳在水井旁洗手,一边同周济说道,“不过却是个话痨,逮着人就说个不停。”
周济似是回忆了一下,笑着说显阳无礼,他过去小厨房将鱼递给孙四娘,也出来水井旁洗手。
“我第一次送药的时候,碰上那位夫人路上奔波病下了,还是她家女郎接的药。她家小女郎才叫生得漂亮呢,我刚瞧见,都觉得快将我家四娘比下去了。”
显阳给他倒水的瓢偏了偏,随即大笑起来。
孙四娘正拿了盆准备杀鱼,听到他们说话,嗔了周济一眼,暗骂了一句老不羞。
“阿娘,我在书上见过一种新吃法。”显阳见她要宰鱼,连忙靠过去,“将鱼片成薄片,裹上蛋清生粉,佑以料酒香油腌制,另外葱姜蒜和辣椒,同酸菜一起下锅。再加水,等水开了加入鱼肉。”
“这是什么吃法?”孙四娘惊奇,转身走近厨房。
显阳跟进去帮着烧火,摇头:“菜名我不记得了。最后还要将烧热的油浇到鱼肉上去……”
日子过得缓慢,显阳现在除了投壶,平日里还会增加半个时辰打拳。不过底子在那,也打不出多厉害的拳法,不过一套五禽戏,聊以慰藉。
打完拳,身上微微出汗,显阳洗了把脸,又随便扎了个发髻,披上斗篷便出门了。
先前与周青约好了,这日要与她去见些绣娘。
周青的成衣坊已经确定了铺面,并不在东市,而是在离东市不远的升平坊。铺面不大,可是后院倒是不小。周青与她说,她打算找好绣娘,若是愿意,可以住在后院小楼上。
显阳明白,她是想若遇上些手艺好家中却困难的,可以吃住在店里,也算是个依靠。因着一念善意,面见绣娘的时候,周青倒是并不在意绣娘年岁,只需手脚勤快,品性纯善,便乐意接受。
与绣娘定下契约,周青带着契书往衙门去,路上同显阳说道:“若是论江南绣工,这些女郎自然是好的,可大昭不止一种绣工。”
显阳想了想:“我瞧着益州有些女子还穿着余平时期的衣着样式,那些样式配上这些绣工却是合宜,但是我瞧着那些襦裙褙子什么的,是不是绣工还有些不同啊?”
周青点头,一边思索一边道:“大昭民风开放,自女帝还是皇太女起,便不拘着女子衣饰,如何自在如何来。但虽如此,各地都还是有各地的民风,益州属于江南,多年来习惯了淡雅的样式,不过是少有的在那些襦裙褙子上添些北方的花色而已。我现在也只有会江南绣工的绣娘,很难做出那般大气的花色。”
显阳听她说话间有对女帝的肯定,心情不错,也给她出主意:“那便将现有的能做的做好。”
周青看了她一眼,弯了弯眉眼,说道:“我们贞娘聪慧。我原想着,若是用素雅些的绣线来绣繁杂大气的花纹,倒是一种创意,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奇怪。”
“不会啊,我觉得那些绣线都挺好看到。”显阳努力想了想之前在长安的时候那些贵妇人的穿着,“我瞧着大红大绿的锦缎上不适合精细的绣纹,但是那些素淡的锦帛倒是合适。”
周青想了想,觉得这想法虽然简单,倒是这个理。她们一同将契书上缴,回去路上周青突然说起:“前几日阿姑同我说起,她娘家侄子过几天回益州过年了。”
显阳正在看着衙门边上的马棚,听她说起,满脸疑惑,回过头一脸的“关我何事”。
周青垂了垂眼,耐心解释道:“你先前不是一直觉得那位郎君谈吐斯文,颇为欣赏吗?”
显阳这才把心思从马匹上收回来,有些头疼地问道:“周贞有喜欢的人?”
棘手。
显阳第一反应觉得棘手,继而是一种计划外的烦躁感。
“这是什么话?你喜不喜欢人家,你自己不知道吗?”
显阳扬天长叹:“可我忘记了!”
“无事,到时候阿姊让郎君带着我们同人见见。”周青有着一种恬淡宁静的气质,话中有些担心,“若是不喜欢,便直接同阿姊说。”
“他可会骑马?”
显阳的话换来周青一个优雅的白眼。
没想到周青说的见见,竟然真的很快便见到了。
那位郎君姓薛,家中行二,名唤思,表字行白。之所以会有表字,是因为他是益州州试的举人。换句话说,他是个读书人。
显阳在城门口见到来人穿着一身素白的圆领大襟,腰上环带用暗金制成的銙下挂着一块玉。她心里默默一叹,左右如言瑜一般,文弱书生一个。
张大郎赶马过去,众人在城门口相互见礼,薛家二郎样貌清秀,见显阳瞪着杏眼好奇地看着他,耳根微红,有些拘谨。
显阳觉得好笑,升起些逗弄孩子的恶趣味。她朝人歪了歪头,问道:“薛二兄怎么见着我便不看我,可是我穿得不好看?”
薛思不想显阳如此大胆,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瞟。支支吾吾只憋出一句“好看。”
周青看不下去,忙将她拉上马车,警告的点了点她的鼻子。见显阳眉眼弯弯,一副开心的模样,心又放松了许多。
今日出门,周青特地给她挑了件嫩黄色的襦裙,齐胸裙裹住了周贞的玲珑,粉色的底裙在她行走间露出些许俏皮,因为天气转凉,周青还特地给她罩了件夹棉的短襦,边上缝了一圈绒毛,衬得显阳凝脂玉肌。
因为今日出城郊游,孙四娘还给她梳了个双刀髻,本来还想簪上簪子,显阳嫌重,便系了跟藕色的发带,垂在脑后,随风吹着很是灵动。
显阳拿马车里的蜜饯压在舌下,她挺乐意出城的,却也始终对坐马车心里犯怵。周青将她发髻上的发带理好放在脑后,抓住她想要扶脑袋的手,握在手里,轻声跟她说:“你忘了,你点了花钿,仔细弄花。”
显阳嘴里有蜜饯,头也被一晃一晃地发涨。她毫不在意会弄乱发髻,大喇喇地躺到周青腿上,口齿不清地说道:“阿姊帮我揉揉,我头疼。”
马车缓了缓,行驶的慢了些。外面传来张大郎同薛思解释的声音。显阳让周青揉着太阳穴,闭眼休息。
益州城郊风景秀美,区别于长安附近的广阔,益州城郊哪怕在冬季也没什么萧条的感觉。走过一片平地,便看到一座小山。显阳眯了眯眼,心想,山路上应该可以跑马,只要慢些。
他们一行人在一个山涧停车,张大郎把马拴好,众人又合力在草坪上搭了小布棚,可以在里面休息。
显阳下了马车就在一旁的石头上坐着缓解晕车。她见蒋思抱着一块厚布,铺在布棚下面,又去一旁捡来几块光滑的石头,想将四个角固定,防止风吹乱。其中一颗石头圆润,从他手里逃出来,往下坡滚了滚,他连忙一手压着布一手去捡,脸上露出些慌乱。
这个时候张大郎从马车上抱下来两个食盒,见到蒋思神色伸手够不着那颗石头,从容地用脚压住,轻轻一拨,给拨回了蒋思手下。
蒋思那手压住石头,抬头笑着同张大郎道谢。
显阳也跟着笑了起来,笨的可以。在手脚协调性上,跟言瑜简直是“好兄弟”。显阳解开手边的水壶,灌了一口水,觉得自己的晕眩好了许多。她走过去,给蒋思搭了把手,将坐垫铺好,等她要去接张大郎的食盒的时候,蒋思却不让。
“贞娘体弱,这些事交给我吧。”说着手脚不麻利地从食盒里拿出吃的。
周青从马车上拿下来一个包裹,坐到布棚下,笑着和蒋思说:“出来可是会影响二郎读书?”
蒋思连忙端坐,摆手说道:“没有的事,出来放松一下我很高兴,我阿娘也说了,整日里埋在书房,对身子也不好。”
周青从另一个食盒里拿出了一盏茶,用毛皮包着,保证是热的。她抬手给显阳和蒋思各倒了一杯,递给他们,点头同意蒋思的话:“多出来走走确实对身子好。贞娘近段时间帮阿耶送药,在城里四下走动,瞧着身子也好上许多。”
显阳在一旁捏着一根小鱼干吃。细小的鱼肉让孙四娘晒得焦黄,因在晾晒前用姜丝料酒腌制过,吃的时候没有什么腥味,显阳很喜欢。
蒋思也是随着周青的视线看了显阳一眼,见她脸颊红红,小口小口吃着鱼干,殷红的嘴一开一合,很是俏丽。他不由被她的嘴吸引,多看了一会儿,倒是显阳勾起嘴,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唐突,红着脸连忙转头,非礼勿视。
“蒋二兄是明年是要前往长安参加考试了吗?”显阳咽下一根小鱼干,拿茶润了润喉咙。
蒋思点头,让自己平静下来,镇定回答:“在益州过完年,便辞别耶娘前往长安了。”
“不错。我记得考试时间是在二月,确实该提前启程。”显阳点头,又问,“你是参加明经还是进士?”
有那么一瞬间,蒋思觉得自己在被教授责问,条件反射般直起脊梁,恭谨回道:“考明经。”
蒋思见显阳微微蹙眉,不自觉地解释:“先生觉得我不懂变通,在诗赋一门上并无优势,倒是记性还行,考明经更易中。”
显阳转头盯着蒋思,开口说道:“明经一门虽然所录之人会比进士多,可朝廷确实更注重进士选拔。”
周青有些奇怪的看了看显阳,倒是没说什么,从食盒里拿出另一个用牛皮包着的酒壶,打开塞子,顿时一股清甜的酒香飘了出来。
“自然。”蒋思倒也不气馁,他很是平静的说道,“不过都是为朝廷出力,明经举子自有适合的位置。”
显阳点头,心思有些被那壶酒吸引过去,嘴里说道:“确实。实时礼部侍郎便是明经出身,对于礼典倒是比旁人记得清楚许多。”
她的话本来不带任何奉承,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可听在众人眼里,倒是有了强烈的安慰之意。蒋思脸上放松许多,红着耳朵偷眼看显阳。张大郎接过周青递过来的酒,笑着说道:“正是这个理,我虽然不懂什么明经进士的,但我知道好些大官都是从小官做起,左右先进了官场,将来多为老百姓做实事,定能步步高升。”
周青也笑着抿了口酒,就见显阳挑起眉,颇为不解:“阿姊与阿兄喝的什么酒,这般香?”
竟然不给她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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