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怪物
尹慕尘笑着解释道：“哦，我一整天没喝水了，嗓子都快冒烟了。不介意的话，可否讨杯水喝？”
妇人本来以为他们都快要走了，想不到对方还会提出这种请求，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哦哦，我这就给你去倒。”
尹慕尘赶忙阻止：“诶诶诶，我怎么好让你一孕妇干活，你家厨房在哪儿，我自己来就行。”
妇人又是一怔，随即点头指向身后的另外一间房间：“就在后头。”
“谢谢啊。”尹慕尘咧嘴笑道，随即转身就走，无视了身后数道嫌弃的目光。
秦朗本来就看不起那种靠卖皮相过活的男人，再加上尹凡女里女气的长相，秦朗心里一直对尹凡没什么太好的印象。他身体微微靠向白望，小声嘟囔道：“他倒是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喝水难道就不能等回去再喝？差这点儿时间吗？”
白望却是没有回应，只饶有深意地盯着尹慕尘的背影，若有所思。
另外一边，尹慕尘站在厨房里看着杂乱堆放的物品，还有灶台上积了薄薄一层的灰尘，心中疑惑重重。他当然不是因为什么口渴想要喝水，不过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抽身查找线索而已。
他想不通杜家有钱把房子修那么大，却没钱找个婆子或丫鬟打扫屋子？再加上杜家娘子如今怀了身子，更应该找人伺候才是，怎么会孤零零地一个人待着？
唯一的解释便是她在故意隐瞒什么，生怕被人发现！
尹慕尘又仔细翻找了一圈，少顷，角落处篓筐里的几只活鸡吸引了他的注意。正当他想要伸手抓一只来查看之时，背后忽然响起了妇人冷冰冰的说话声。
“仙师可找到水喝了？”杜家娘子瞥了眼尹慕尘手中的篓筐盖子，眼中划过一道冷色。
“喝了喝了，谢谢。”尹慕尘笑着转身，全然没有被人当场拆穿的尴尬，“这鸡不错，挺肥的。夫人怀了身孕，多喝鸡汤对身体好。哦对了，我老家有一种专门煮鸡汤的法子，特别鲜美，改天再告诉夫人你啊。”
说完，也不等对方反应，尹慕尘便一溜烟儿地跑回了厅堂。
陆放见尹慕尘回来，压着嗓子没好气道：“你去干什么了？去了那么久？”
尹慕尘反驳：“你管我！你问出什么了吗？”
陆放无奈摇头：“这妇人嘴紧得很，问她什么都是不知道，不清楚，半点儿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尹慕尘眸色一沉，不置可否。
既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几个大男人也不好赖在一个妇人家中，于是纷纷与杜家娘子行礼道别，并嘱咐她如果有老杜的消息尽快告诉他们。
眼看着众人已经走到了大门口，这时最后头的尹慕尘又出了幺蛾子。
他突然喊道：“哎呀，我内急，可否借你家茅房一用啊？”
陆放怒道：“你有完没完啊？一会儿吃一会拉的！”
尹慕尘交叉着双腿，五官也因为难受而挤在一起，好似当真急不可耐的样子：“人有三急嘛！再说了，不是你把我关一晚上，不给吃不给喝的？”
陆放无言以对。
“哎哟哟，我真的憋不住了，要拉裤子上了。”尹慕尘单手抓着□□，屁股一夹，踉踉跄跄地就往屋子的方向走。
众人：“……”
杜家娘子压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得对着尹慕尘迅速消失的背影喊道：“穿过厅堂后往左拐就是茅房。”
“多谢！”尹慕尘喊道，一溜烟儿就跑没了影。
众人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杜家娘子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朝着众人扯了扯嘴角。众人也是回以几声假笑。
场面一度尴尬……
面面相觑见，杜家娘子似是骤然想到了什么。她猛地回头看向尹慕尘离开的方向，随即二话不说追了上去。
刚穿过厅堂，便看见尹慕尘站在庭院中央左右张望。她立刻紧张喊道：“诶，是左边那间！”
只可惜仍是晚了一步……
尹慕尘打开右边屋子那扇门的一瞬间，一股腐臭夹杂着霉味扑面而来。他用手肘抵住口鼻，小心翼翼地走入漆黑一片中。
屋子四周门窗紧闭，甚至还用床单将窗户都掩盖住，连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这间屋子比刚才的厨房还要脏，还要乱，看样子以前应该是作为柴房所用。再往里走，地上开始出现血迹，上面还黏连着些许鸡毛，脚刚踩上去，一股黏腻感便顺着鞋底传来。
因为光线太暗，尹慕尘根本看不清远处，只觉得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既危险又带着诱人惑，叫人忍不住一探究竟。
正当他抬步打算再往里走的时候，身后忽然出现一股猛力，拉着他的手肘往后倒退了数步。
黑暗之中隐约可见杜家娘子一脸惊恐神情：“别往里走！”
尹慕尘一愣：“里面有什么？”
还未待妇人回答，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在昏暗的屋中听着叫人毛骨悚然。尹慕尘只觉鼻尖的腐臭味忽然浓郁了起来，心下顿觉不妙，一把反手拉上妇人的手腕，转身就朝门口有光亮的地方跑去。
身后的异动声越发清晰起来，那似乎是一种从野兽嘴里发出的低吼。那东西离他们越来越近，就在尹慕尘以为自己后背会被‘野兽’的利爪给撕裂的时候，耳边骤然响起几声清脆的‘哐啷’声。
那是铁链的声音！那东西被铁链给锁住了！
想到这里，尹慕尘才缓缓停下了脚步，就着门口透进来的几缕光线转身望去。
就在离他们三步外的距离，一只‘野兽’正疯狂向着他们嘶吼挣扎，尹慕尘毫不怀疑，若是没有它脚下的铁链桎梏，它绝对能冲上来一把将他们撕碎。
‘野兽’的轮廓与人极为相似，身上甚至还穿了人的衣服。灰白色的毛发将整张脸挡住了一大半，只有当它挣扎嘶吼的时候才能隐约透出血淋淋的大嘴。它的两条腿上都锁上了铁链，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再往前半步。
尹慕尘放开身旁惊魂未定的杜家娘子，眯眼笑道：“哎呀，对不起啊。我好像…跑错地方了。”
妇人：“……”
”怎么回事？”众人闻声赶来，待看清屋内的情况后皆是一怔，“这是…”
尹慕尘拍拍身上的灰尘，揶揄道：“想不到杜夫人养宠物的喜好还挺特别的。”
妇人低垂着脑袋，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反倒是阿鸢父亲的一声惊呼打断了这诡异的安静。
“天呐，这不是老杜吗？”
“你确定？”陆放一脸吃惊。这屋子里的东西连个人都算不上，竟然会是杜家的男主人？
阿鸢父亲又颤颤巍巍地凑近看了几眼，点头道：“应该没错，这衣服和身型我瞧着都有点眼熟。”
陆放眸光一凌：“杜夫人，你不是说你丈夫去了外地吗？那他又为何会出现在你家柴房中？”
杜家娘子并没有回答陆放的问题，只是猛然抬头盯着尹慕尘，恶狠狠道：“你是故意的！你根本就不是要讨水喝，也不是想借茅厕！你是怎么发现的？”
尹慕尘浅笑一声：“偌大的杜家连半个使唤丫鬟婆子都没有，从这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起疑。后来我去了厨房，发现里头既没有米也没有菜，整个灶台也是杂乱一团，显然很久都没有人生火做饭了，可偏偏里头却养了一筐鸡。既然没人做饭，那些鸡又是养着做什么用的？生吃吗？”
听到‘生吃活鸡’，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尹慕尘瞥了眼妇人高高隆起的肚子，继续道：“杜夫人怀了孩子，自然是做不了生吃活鸡的事情。于是我便猜测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
妇人睫羽微颤，眼神闪躲着不敢看任何人。
尹慕尘继续道：“于是我便假借内急来到内院，果然在这里闻到了一丝血腥味。一开门就看见那怪物被锁在里头，也就是你口中离家未归的丈夫，老杜！你故意遣走家中的丫鬟婆子，只留下了自己一个人，为的就是隐瞒此事！”
妇人慌乱解释：“我……我一直将他锁在这里，他不曾出去伤害过其他人！”
“不曾伤害？哼，张铁匠父子，还有那名郎中，他们就是因为见了你丈夫，所以才会暴毙身亡的吧？”
尹慕尘这话虽是疑问句，但语气却带着不用质疑的肯定。
“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老杜的怪病会传染人，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他们进门。”妇人一边哭喊一遍疯狂摇晃着脑袋，整个人仿佛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白望心中不忍，轻拍妇人的肩膀，柔声道：“杜夫人别激动，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相公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事情发生得太快，也太突然，其实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家娘子手掌覆上双眼，深深吸了几口，须臾才放下手再次看向众人。
“事情是从半年前开始的。我只记得那次老杜离家比往常要更久一些，回来后整个人不仅瘦了一圈，还总喊着头晕犯困。一开始我只当他是在外头受了累，休息几天就会好的，所以也没当回事。可几个月后他突然开始咳嗽，没日没夜的咳，吃什么药都不管用。”
说到一半，妇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颤抖道：“直到有一天夜里醒来，我发现老杜不见了，于是我便起身去找他。后来我听见厨房里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以为是老杜半夜咳得睡不着，所以去厨房找水喝。可没想到，我竟然看见他正蹲在地上，直接用嘴咬断了一只鸡的脖子！”
妇人掩面而泣，再也不想回忆当时的场景。
陆放沉声问道：“发现你丈夫的异常之后，你就将他关了起来？”
“并没有。”杜家娘子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悔色。
“刚开始他还能说几句话，意识也还算是清醒，只是到了晚上才会发病。后来我请了郎中来给他看病，张家父子也是因为得知老杜病了，所以才来探望他。”
陆放又追问道：“他们都曾与老杜直接接触过？”
杜家娘子点头：“相公吃了一个月的药，可病情并没有好转，反而越发严重。无奈之下，我只能将他锁在柴房里。再后来，张家父子和那名郎中也相继出了事。我知道隐瞒这一切是我不对，可我实在没有办法看着自己的丈夫被当作怪物一样抓走。是我的自私害了大家！”
杜家娘子此刻已是泪流满面，多日来的恐惧，无措和愧疚一直折磨着她，叫她日日夜夜都寝食难安。
见状，众人也是无奈叹气，谁都无法说出半句责备之词，还纷纷对妇人表示安慰。
只有尹慕尘一人始终冷眼看着妇人的一举一动，神情里带着冷漠与怀疑，最后才一字一句开口说道。
“戏演够了没？”
https://www.lingdianksw8.cc/27879/27879215/66251789.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lingdianksw8.cc。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ingdianksw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