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共情
“渝儿磨了你两天，让你来劝我？”宋夫人微微偏头，先看了看老实的站在一边，明明心生不妙却依旧抱着一丝侥幸，没有阻止林雅蕙的骆寒渝，才将目光投向林雅蕙。
在宁安师太担忧的目光中，林雅蕙坦然点头。
宋夫人眼底闪过一丝寒光，脸上的笑容反而更灿烂了：“行吧，我倒想听听你想怎么劝我！”
宁安师太心里叹息一声！
骆寒渝一到寂照寺就过来给宋夫人和她磕头请安了。
骆寒渝的来意她也清楚，没有将他撵走是不想让骆家难堪，也是因为宋夫人就这么呆寂照寺确实不大妥当。
但骆寒渝把林雅蕙牵连进来却是她没有想到的。
她心头恚怒，对骆寒渝，也对林雅蕙——她平日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关键时候不会多动动脑子呢？不知道什么事情能掺和什么事情不能掺和的吗？
但是，她终究还是没有阻止林雅蕙，有的时候，让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孩子吃点亏，受点教训不是坏事。
让她知道，与人投缘，被人另眼相看，不意味着就能蹬鼻子上脸，在一旁指手画脚。
林雅蕙倒没想那么多，她笑嘻嘻的看着宋夫人，直截了当的问道：“夫人，劝说您之前，我有问题想问问您。”
“问吧！”宋夫人的语气有几分冷意。
“他与我说了不少事，据他所说，您是与您的亲生儿子生气才来寂照寺，也是因为与他赌气，才不想回去的……”
林雅蕙看着眼底像结了冰，脸上却笑得越发和蔼的宋夫人：“我就想知道，您与他这般赌气，您心里痛快不？”
“痛快！”宋夫人微微有些意外，但这并不影响带着笑、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尤其是知道他因为我呆着不走而烦恼，心里就更痛快了！”
“明白！”林雅蕙笑嘻嘻的：“第二个问题，您在这里舒坦还是在家舒坦？”
“在家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要什么有什么，日子过得体面，在这里，日子清苦些，但心里舒坦。”
宋夫人微微挑眉：“你不是来劝说我的吗？问这些做什么？”
“问好了才好劝您啊！”林雅蕙回了一句，然后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故作严肃的开口：“夫人，原本是想劝您回去的，可是……唉，既然您在这里心里痛快又舒坦，那就多呆些日子吧！”
什么？骆寒渝猛地转头，动作之大，几个人都清楚的听到他的脖子发出咔的一声响。
宋夫人微微一怔，笑了！
宁安师太一愣之后，也笑了！
唯一笑不出来的只有骆寒渝，他瞪着林雅蕙：“你不是来劝姨母的吗？”
“是啊！”林雅蕙一点都不怵，理直气壮的道：“夫人在这儿带着舒坦，那我劝她多呆些日子有什么不对？我是说了会劝劝夫人，可我没说是劝她回去还是多呆些日子啊！”
“你……”骆寒渝恶狠狠的瞪着她：“你这不是在耍人玩吗？”
“就是耍你又怎么样？”林雅蕙呛声，也学着他的样子瞪眼：“瞪什么瞪？就你眼睛大，就你会瞪人啊！”
“你……”骆寒渝气绝，没见过像她这样倒打一耙的！
“行了！”宋夫人心情好转，但对骆寒渝却依旧没什么好气：“你也别在这里瞎掺和，现在就给我收拾了滚回去！”
“姨母~”骆寒渝可怜巴巴的叫了一声。
说实话，听林雅蕙说了那么多之后，他已经不再执着，没有了非得把宋夫人说动，让她回京的心思。
但事没办成，就这么回去肯定要被抱怨，想到母亲喋喋不休的念叨，想到亲兄长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他就很烦躁。
就不能让他在这里躲几天清闲吗？他哀怨的看着宋夫人。
“给你一刻钟收拾，超过了的话……”宋夫人冷笑一声：“你爹不管事，你娘拎不清，骆寒潍更是只看得到好处，但骆家可不全是糊涂虫。我都不用把你做的事告诉你大伯，只要让你堂兄……”
“姨母，不带这样威胁人的！”骆寒渝跳脚：“您这不是想让我被大哥扒层皮吗？”
宋夫人呵呵两声冷笑。
骆寒渝焉了：“我滚就是！”
看他悻悻的起身，林雅蕙幸灾乐祸的笑，骆寒渝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给了她一个“走着瞧”的眼神才灰溜溜的离开。
三人颇有默契的笑了。
“你这丫头~”宁安师太伸出手点了一下林雅蕙的脑门，笑意盈盈的：“我还以为你真的犯傻，看人给几分颜色就想开染坊了，原来是逗那蠢小子玩呢！”
“我才不会犯傻呢！”林雅蕙吐了吐舌头，娇娇俏俏的：“不过，我也没有逗他，我是真的觉得夫人留这里更舒坦的话就多呆些日子！”
宁安师太微微一怔，宋夫人脸上的笑容也微微一凝：“错错，你不觉得我都这把年纪了，和儿子赌气，闹这种离家出走的戏码，然后呆这里不走不大妥当吗？”
“是不大好，可是那又怎样？”林雅蕙不以为然：“您是他娘，是他亲娘！别说您不是无理取闹，是真的受了委屈，就算是……当儿子的先低头，亲自过来与您说点好听顺耳的，哄哄您，不行吗？让外人当说客……”
“骆寒渝和我说，他不但是您亲侄儿，还在您跟前养了一段时间，与您很是亲近。但再怎么亲近，也只是侄儿，和亲生儿子相比，依旧是外人。”
“娘俩的呕个气，让外人掺和，这算什么啊！”
这……简简单单却又有几分不讲理的话让宋夫人眼眶微微一红，苦笑一声：“他是担心我不给他留面子，让他下不了台吧！”
“面子哪有娘重要！”林雅蕙反驳一声：“我才不信当娘的能真的和儿女置气，他若来了，您肯定高兴，说不得都不用他说什么软话，就和他回去了。”
宋夫人眼睛酸溜溜的：“你这丫头……很有经验的样子！”
“这个我是真有经验！”林雅蕙得意洋洋：“我娘不爱和我说话，连个笑脸都不会给我，我就舔着脸凑过去腻歪她……她虽然看起来不高兴，但却不会躲开，由着我黏糊，就算我身上脏兮兮、一双小黑爪也不会把我给推开。”
她脸上满是甜甜的笑：“我以前最最喜欢的就是悄悄摸摸的钻进我娘房里，缩在桌子底下，坐在软乎乎的垫子上，靠着我娘的退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困了累了就靠着她打盹。”
宁安师太微微有些错愕：“错错，你娘不是……黄氏之前曾提过，说你娘对你不大好，给你取这么个小名就是证据。”
“世上哪有不疼孩子的娘啊！”林雅蕙想都不想就反驳，被素青轻轻提醒了之后，微微顿了顿，带了几分不乐意的描补：“当然，也可能真有，可我娘不是，我娘对我可好了，她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娘！”
最后一句话，林雅蕙的语气有几分凶巴巴的，看向宁安师太的目光也带了执拗和凶气，大有宁安师太不相信，她就可能扑上去咬人的味道。
小凶兽一般的她让宁安师太有些想笑却又很是心疼，她叹息一声：“可黄氏说……”
“我知道她会说什么，也知道她会怎么说！”林雅蕙梗着脖子：“可是她知道什么啊，她口口声声说疼我爱我……连陪我在这儿多呆些日子都怨声载道的，对我能有多好？”
宁安师太无言以对。
好吧，其实她也不觉得黄氏对眼前这个她奶大的孩子能有几分真心。
“她从来就没有真的关心我，连我常常打着躲屋里睡觉的幌子，悄摸摸的跑去找我娘都不知道！”林雅蕙忍不住鄙视了黄氏一句。
“也就是说你娘人前对你冷漠，给你取这么一个小名都别有用意？”宋夫人看着林雅蕙，那么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偏偏和眼前的小丫头那么投缘了。
她放低声音：“你知道其中的缘故吗？”
林雅蕙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消失，带了几分伤感：“我娘是怕，怕让人知道我是她的软肋，然后用我来威胁她……她说，她不怕旁人直接威胁她，但是她害怕那些人用我来威胁她，怕那些人为了让她妥协、故意伤我……”
“这才是她人前对我冷漠的缘故！”
林雅蕙说到这儿的时候，眼眶中已经盈满眼泪，这些话是伍俪娘出事那日与她说的。
那日，伍俪娘自以为手里有了沈再茹夫妻给她下毒的证据，以为可以用那些证据制衡他们，让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以为那之后不用再做出对女儿不闻不问的假相……
她没等来她一直期盼的、母女俩亲亲蜜蜜的日子……
“错错~”宋夫人轻声叹息着，这一瞬间，她从林雅蕙的眼中看到了另一个和自己一般可怜的母亲。
她没忍住，伸手轻轻地牵住林雅蕙已经有了茧子、并不柔软的小手，拉过来，轻轻地搂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佯装的坚强就这么就被击碎，林雅蕙扑到宋夫人怀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夫人，我想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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