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张常明抽出张纸巾轻轻递过去，寇娜娜猛地一把打开张常明的手，坐直起来，两手搬起张常明的头，两人对视着。
寇娜娜也不管眼泪还在流，出奇冷静地问张常明：“你怎么知道的？还知道什么？”
张常明移开眼神，想扭头时被寇娜娜强力按住脑袋，只好低声说：“说过了，只是我的感觉，我感觉一般都准。”
“不对，你还瞒着我什么？是我弟你就都说了吧！”寇娜娜说。
张常明脑筋急转，说：“娜姐，我虽然叫你娜姐，咱们关系好另说，可真不是姐弟！你也不用逼我。我知道你和杨赢都是真心恋爱，这里面可能还有其他原因。杨赢说什么了？你们也许还有……”
“他说‘需要冷静一段儿时间，先不要联系了。’冷静个屁！你都已经看出来了，他还装！我现在认你当亲弟弟了，你说吧！”寇娜娜愤愤的说。
张常明低头想一会儿，慢慢说：“在医院还好，杨赢也挺着急，还找了关系问了你的伤。就是接了个电话后态度开始变……我猜应该是他父母吧？听说你受伤严重会有后遗症……以后可能会影响生育，才让他和你断了的，杨赢的态度后来就越来越明显了。据我观察，杨赢对你还是真心真意的……”
“是影响生育还是不孕不育？医生怎么说？”寇娜娜问。
“好像是影响生育吧？记不清了。嗨，那会儿谁还顾得上以后的事儿，得先保命呀！”张常明回想不起医生的话。看寇娜娜没接话，又小心地问：“生孩子就真那么重要吗？你和杨赢怎么打算？”
寇娜娜一瞪眼：“还能有什么打算！让他去找个能生的母猪一窝窝地生猪仔去吧！！什么人家？谁稀罕！”
寇娜娜发了会儿火，捂着小肚子说：“呀，疼！你帮我按摩按摩吧！”
“刚缝上，不能按。不是拿了药吗？我找找。你自己掐掐足三里和三阴交吧！”张常明翻出从医院带回来的药给寇娜娜喝了。
“你能动不？去你屋里躺着吧！”张常明看寇娜娜的样子好像好点了。
寇娜娜两只大眼一翻，落寞地说：“在这儿靠着吧！都是无情无义的东西，没人关心，自生自灭好了。”
“哎，打击面过大了啊！我这忙前忙后的十几天，不领情就算了，别把我归到‘东西’里呀！”张常明为自己的付出没受到承认而感到委屈，“再说了，是杨赢父母的主意，人家杨赢对你还是……”
寇娜娜一瞪眼说：“打住！以后不许提他们杨家一个字！你是我弟，刚才的话不包括你。再提杨家，我跟你也不客气，缝上你的嘴！”
张常明看看窗外说：“你饿不饿？我去买点饭吧！”
张常明买饭回来，寇娜娜在自己房间床上躺着。寇娜娜屋里装饰的都是粉红色，粉红色窗帘，粉红色床单和被褥。
张常明喊了声：“娜姐，吃饭！”换了睡衣睡裤的寇娜娜扶着门出来，坐在张常明对面。寇娜娜显然是刚洗完澡，头发湿呼呼的披在后面，脸上还是不自然的泛白，眼皮红肿。
看寇娜娜没食欲，张常明犹豫着说：“还有个情况我没跟你说。你确定真和杨赢……结束了？”
寇娜娜一皱眉，不知是痛苦还是恶心。愁了张常明两眼才说：“结束了！他跟我没关系了！他的事儿你愿意说就说，不说也无所谓。”
张常明笑笑说：“真结束了就好，结束了我才可以说。杨颖的父亲是不是叫杨文贵？是副市长？”
“是呀！”寇娜娜一脸疑问的看着张常明。
张常明说：“别误会，我没去调查他家。是去你姨婆家时钓鱼的老头儿说的，他说火盆镇出了个大官就是杨文贵，老家就是你姨婆那村再过去一个村子。杨家两个儿子，老大叫杨大贵后来自己改名叫杨文贵，就是杨赢的父亲；老二叫杨二贵，是真多县的房地产开发商，听说现在开发到西都市来了。”
寇娜娜愣愣地看着张常明，似乎在好奇说这些干嘛？
张常明接着说：“钓鱼的老头儿说了，杨家的发迹是因为杨大贵当年娶了西都市一位局长的千金，当然也有他自己脑瓜好使的原因才有现在的位置。你奇不奇怪像他家的情况……你们副局长为什么要把你介绍给杨赢？你家一没权二没势，就凭你长得漂亮是个警察？”
寇娜娜听张常明说完，嘴里吐出三个字：“接着说！”
张常明说：“我觉得以他家的情况和现在的社会环境，多少人排着队把闺女送上门去，你以为你们副局长会认为你的情况可以比得上那些官员和富商吗？我的推论是，他家先相中了你，再找你们副局长介绍你和杨赢认识。原因就是想通过你和王副总拉上关系！然后杨颖在官场上就可以一路畅通了。你忘了，上次王副总来休养为什么会安排你去接待？是因为上面知道你和王副总家的关系！当然，这都是推论，老子靠裙带发迹，小子依葫芦画瓢也不意外，见你不能生育就……分了。娜姐你天生丽质美艳动人肯定也是原因之一，他们家肯定得找漂亮媳妇吧！”张常明看着寇娜娜脸上阴晴不定，赶紧不动声色的恭维一下寇娜娜。
寇娜娜脸上说不清是严肃、沉重、痛苦哪种表情。
张常明说：“我说这些话的意思是想让你明白，杨赢家复杂的不得了，和他拜拜了也好，他不值得你伤心。”
寇娜娜低头静默很久，抬起头对张常明说：“你不早说，早说了我早早儿就和他分了。现在让我有一种被设计陷害的感觉，一种任人宰割的感觉。”说完起身回屋去了。
张常明冲寇娜娜背影说：“不是说你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嘛，所以我才没说。哎呀，自古就是官府强人为刀俎，百姓弱者为鱼肉。你喝点儿粥再睡吧？”
“还是你们当道士好，没烦没恼自在逍遥。”寇娜娜躺在粉红的大床上说。
张常明心里说：那是大道庄！你看看那些俗世的道观寺庙，为争主持争单费打的你死我活的多了去了，出家人不清净照样也有烦恼。
第二天早上，张常明久久不见寇娜娜出来，敲敲门喊声：“娜姐，起来没？起床活动活动吧！久卧伤元气呦！”还是没动静。
张常明怕出什么意外，推开门一看，寇娜娜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走近看时，寇娜娜呆愣愣无神的眼里满是血丝。
张常明伸手摸摸寇娜娜的额头，有点热。叫寇娜娜：“娜姐，你发烧了！不叫你洗澡，就不听！回医院吧！”
“胡说，洗澡怎么了？伤口看过了，没感染，是开了一晚上窗户，风吹的有点着凉了。”寇娜娜有气无力的说。
张常明扭头，窗帘微微飘动，窗户果然开着。“吓着我了，还以为你又要去医院挨刀了！”张常明悻悻地说。
“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你又要在医院陪床了？”寇娜娜问。
“废话！当然是担心你又得挨刀了。什么时候了，自己都起不来床了还逗闷子。给你热碗剩粥喝吧。”张常明转身出去了。
张常明端来一碗粥，看寇娜娜没起来的意思，上去抱起寇娜娜靠在床头，一勺一勺的喂着，说：“你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小女孩，又不是起不了床，还让我喂呀，不害臊！”
“你真像我妈，唠唠叨叨的。我问你，你为什么一直在医院守着我？”寇娜娜说。
张常明张嘴就说：“你看，阿姨刚走，你又受这么重的伤，杨赢那混蛋玩意又不管你。接连遭受这三大打击，任谁也受不了，我是不忍心把你仍在医院孤苦无依的，想想都难受。其实，你也不用感谢我，我是道士，是依我自己的心意做事……”
张常明正絮叨时，寇娜娜不张嘴了，抬眼看，她眼睛里已经噙满泪水。
“你，你怎么啦？我哪句说错了？”张常明有点不知所措。
寇娜娜盯着张常明说：“昨晚一夜没睡，想了很多事。觉着这个世间的冷暖唯有自知，花花世界的精彩都是虚妄，身边没人陪伴着那些风光都不是风光。我妈妈说人生不要大富大贵，但求心安平静……”
“你别吓我啊，你平常不这样儿，你大彻大悟了？不会想不开吧？”张常明吃惊的说。
寇娜娜还是盯着张常明说：“你说是依你的心意做事，但你做的事却都是为了我。我妈妈说过，你体贴人心眼儿好，就是长得有点差劲……嗯，这样吧，咱们不做姐弟了，做夫妻吧！”
张常明猛地后跳，半碗粥撒在前胸，伸直脖子，语无伦次，瞪眼大叫：“你……你烧糊涂了！我可没……我可不是为了这个才伺候你的！你可别想歪了！我心自在……再见！我走……我回大道庄了。”
“你回来！你出门我就跳楼！”寇娜娜喊。
张常明刹住身子，转回头看着寇娜娜说：“娜姐，你是在和我开玩笑，是不是？”
“没开玩笑！你走，我就跳楼，比比咱俩谁先到地面！我死了，你这就算杀生了！”寇娜娜坚定的说。往里挪挪身子，对张常明说：“你坐下，咱们好好谈谈。”
张常明蹭到床边坐下，寇娜娜招招手，让张常明再坐近点儿，拿纸巾给他擦了擦衣襟，两人开始了对话。
“我真没那意思，真当你是我亲……姐了，你误会了！昨天你不是还说我是你弟来着？这事儿我接受不了！我照顾你不是那……个意思，全都是因为咱们是战友，不是一起拼过命吗？”
“我不管，反正你对我的好，我觉得除了嫁给你，无以为报！”
“我没想过要你回报我！我也没想过现在要结婚！”
“你是看不上我？是不是嫌弃我生不了孩子？”
“不是，绝对不是！你这么漂亮，我就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道士，我是觉得配不上你。我的命运本来就不好，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就应该不结婚了，在大道庄也挺好，省的拖累别人……”
“配不配得上我说了才算。再说了，我现在都什么样儿了？你最清楚！现在是我拖不拖累你的问题。你冷静一下，好好看看我，要真是嫌弃……看不上我也就算了，不强求你留下，以后咱们还是好姐弟。但凡你心里还有我一点点……就算以前你没想过，现在你就好好考虑一下，不行吗？”
张常明看着脸上挂满泪还在强挤出笑容的寇娜娜，不知所措的站起来说：“娜姐，我想到外边客厅冷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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