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出了蒙队长的办公室，张常明嘀咕：“你谁呀？我用你喜欢？蒙队长，蒙队，破案靠‘蒙’呀！”

寇娜娜听见，嗤嗤笑道：“你这脾气见长啊，人家姓蒙也碍着你了？”

张常明说：“他的姓倒是没妨碍我，他打扰我清修，罪莫大焉！”

“哈哈，还拽上词儿了。我倒没见你清修，这一路上，光见你色眯眯地瞅美女大腿了，还清修？罪莫大焉？哎，我把你带出来，让你饱了眼福，你怎么谢我？”寇娜娜刺激张常明。

张常明急忙辩解：“谁看美女大腿了？你的车跟人家大腿根儿一般高，怨我呀？我想看脸看得见吗？”

“大腿看腻了还想看脸！没看着，挺遗憾的吧？”寇娜娜继续攻击。

张常明不急反笑：“哈哈，娜姐这么在意我看什么？你是吃醋了？”张常明知道越是否认越让人误解，调侃起寇娜娜来。

“呸，我吃的哪门子醋？想跟老娘好的男人能从西都排到北都，老娘都不抬一下眼皮。”寇娜娜大话说出口，感觉不对劲啊，怎么好像承认自己真吃醋了似的。看张常明一脸坏笑，知道上当了。伸手揪住张常明的耳朵，要拧时，觉得不太好，改成了轻轻一掐。

张常明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不要以为在你的地盘儿上就可以随便欺负人。”

“就欺负你了，你能怎么着？怎么着？”说着，用指头在张常明耳垂上拨弄几下。

两人边走边互相攻击，谁也不示弱。走出警察局，寇娜娜问张常明：“你是回大道庄还是在西都市玩儿？”

张常明说：“我自己回大道庄好了，不用你送。好不容易有休息时间，你还是回去多陪陪你老妈吧！”

“怎么了？可怜我呀？”寇娜娜也想早点回家，又不想承认，有点逞强地说。

张常明凑到寇娜娜跟前，一字一点头地说：“你、这、么、大、一、只，追、你、的、好、男、人、从、西、都、排、到、北、都，用、的、着、可、怜、吗？我是觉着，你老妈真该多陪陪。”张常明觉得寇娜娜肯定会发怒，揪自己耳朵，没说完就赶紧往后跳开。

寇娜娜却没有动，沉默一回儿，说：“你倒是有心。好吧，那你就自己走。”

张常明看寇娜娜有点小感伤的样子，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犹豫着说：“嗯，要不要我也去看看老人家？”

“嗯，你去也行。就当找了个免费的按摩师，哼哼。”寇娜娜说，觉得自己的小算盘打的好。

张常明跟寇娜娜七拐八绕，来到她们租住的公寓。是在一个叫蜀都的小区里，一栋二十一层楼房，她们住在三楼，是个两居室，家具齐全，收拾的十分整洁。

张常明进门先做自我介绍：“阿姨，我是张常明，去年在老房子那儿看望过您。”

寇娜娜的妈妈对张常明还有印象，颤巍巍地说：“奥，想起来了，你长高了，壮实了，好。快坐吧！谢谢你买的拐杖，你还说是娜娜买的，我问娜娜了，她没让买。”

张常明一笑：“你用着好就行，谁买不重要，都是小辈儿孝敬的。”

老人说：“好，真好用。娜娜就没你细心，光知道打啊打的。”

寇娜娜埋怨道：“妈，有你这么说你闺女的吗？我不细心，能派他去看你？快坐吧！”

张常明扶着老人在浅绿色布沙发上坐下，笑着说：“阿姨，娜姐心挺细的，在北都市的时候，就知道您怕她担心，只报平安不报忧，她不放心，叫我去看看您。”

张常明说完，老人有点动情，张了几下嘴后，才说出声：“我们家也没什么倚靠，寡妇失业的被人瞧不起。娜娜武术特招当了兵，我也成了军属，人家才正眼瞧几下……”

寇娜娜说：“妈，看你说的，谁真欺负咱来似的。你快让常明看看，他会按摩。”

张常明从进门时就注意老人的状态，粗看上去，面色、气息都比去年好了不少。探摸了几处大穴后，张常明心中吃惊，老人的脏腑功能都接近衰竭了。

张常明轻轻对老人说：“阿姨，我知道个疗养的好地方，山好水好风景好，您去住几天吧，免费的。”

老人说：“不去，哪儿也不去，我这把老骨头，能活几天算几天了。反正有娜娜在身边，够了。”

张常明让老人直起身子坐正，给老人按揉着，寇娜娜沏茶，摆了几个果盘。

“人死了都去哪里了？有阴间吗？”老人嘟囔着自言自语。被按得舒服了，闲话多起来。

张常明说：“有，阴间肯定有。有阳就有阴，阴间和阳间一样，也有山川河流，房屋田地，也有牛羊家畜。”

“那就好。你怎么知道的？”老人奇怪自己自言自语，还有人搭茬，还说的这么仔细，跟去过似的。

“我听中都大学解奕文教授说的，他说‘轮回转世’和‘因果报应’真实不虚。”张常明不好透露道士的身份，只好拿老解来顶。

“妈，别听他胡说。他就会说瞎话，编故事。”寇娜娜说

“娜娜你别说话，好好听，人家大学教授都说有。别不信！那咱们都得下地府？在地府里还能见着面？”老人惊讶。

“啊，人死后是进地府，也有不进地府的，我……”张常明有点犹豫，普通人死后自然是进入地府，正一授箓的道士死后归三官大帝管理，自己拜师时，只是给天庭上表，好像唐不漏没有举行授箓啊？

寇娜娜看张常明语塞，发现漏洞了，说：“编，编不下去了吧？”

张常明抬头，冲寇娜娜一笑，开口说：“不是编，是太复杂了，不好讲。你看啊，药王孙思邈、关帝爷、妈祖、诸葛亮、岳元帅这些都是死后成神，享受供奉的，肯定是不入地府。所以英雄豪杰，大奸大恶之人和普通人不一样，僧道也和普通人不一样，你知道了吧？”张常明自己也没弄明白，还忽悠寇娜娜。

“娜娜你看看人家说的，在理。反正我一辈子是只做好事，不做坏事，进了地府也是有功无过，不怕小鬼儿来缠。”老人认真起来。

张常明说：“是呀，一看您慈眉善目的就是个大善人，肯定是做了不少好事的。”

张常明一句话，勾起了老人的回忆。什么哪年劝过邻居两口子吵架，哪年帮警察抓过小偷，哪年收养过流浪猫，等等一箩筐的旧事说起来没玩没了。

张常明还不时附和，偶尔还赞叹一声。这一老一小一唱一和的，寇娜娜实在看不下去了，回屋，关门，睡觉。

寇娜娜睡醒起来时，母亲斜躺在沙发上睡着，张常明在喝茶嗑瓜子。张常明见寇娜娜出来，指指睡熟的老人，做了个轻声的手势，站起来一边向门口走，一边做“我走了”的口型。

寇娜娜送张常明到楼下，寇娜娜问张常明：“谢谢你能来，今天我妈妈挺高兴。你看出什么毛病了？”

张常明说：“娜姐，您母亲身体确实衰弱的厉害。不是经络不通畅，是各脏器都有衰竭的迹象，我只会疏经通络，这种情况我没有太好的办法。”

寇娜娜听完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张常明赶紧劝解：“娜姐你别这样，您母亲现在过得很快乐。她不去外地，大概是对自己的身体状态也有所觉察，想有更多的时间和你在一起。”

寇娜娜的更厉害，眼泪喷涌着，哽咽着说：“我才退伍几个月，早知道我就早点退伍了。”

张常明安慰说：“娜姐，怪我多嘴了。您母亲虽然身体衰弱，可也不是马上就那什么嘛……或者别人还有办法，我回去问问何仙姑。有人看你啦，快别哭了。”张常明这是见寇娜娜第二次哭了，也不知怎么劝好。

寇娜娜才强忍住悲伤，慢慢的抽噎着说：“都什么时候了，我妈都那样了，我还怕人笑话吗？你得想办法救我妈！我妈必须得长命百岁！”

张常明看着寇娜娜的婆娑泪眼，举起手搔搔头，勉强说：“嗯，我回去好好求求姑姑，她肯定有办法，你放心。”心里却嘀咕：俗话说，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大限到了，我能怎么办？姑姑怕是也没辙。

寇娜娜送走张常明，自己在楼下转悠了好一阵子，等脸上看不出泪痕，红眼圈消退才回家。

“妈，张常明跟你说什么了？看把你高兴的。”寇娜娜回到家里，母亲已经睡醒，正坐在沙发上抿着嘴笑。

“我做了个梦，梦见你爸了，在那边等着我呢。”寇娜娜母亲说。

寇娜娜说：“别听那小道士胡说，没一句真的，阳间阴间得竟糊弄人。”

“啊？张常明是道士呀！他们出家人不会骗人吧？你怎么认识他的？寇娜娜母亲问。

寇娜娜不屑地说：“是我们部队首长有病，找他看病去了，才认识的么。这回又遇上，让他给你看看。”

寇娜娜母亲说：“看，人家大领导都信他，我就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说完，自己歪着头回忆张常明教的东西，说：“他说呀，阳寿多少岁，阴寿大概也是多少年。”看寇娜娜直翻白眼，换了话题：“他说呀，没事要多闭目养神，打麻将也耗精神的，看东西时不要用眼睛去‘看’，要让东西到眼里来，眼光要回收。”

寇娜娜说：“那要是不去‘看’，怎么见东西？眼光怎么收呀？别听他的，他哄你玩呢。”

“那什么眼光、眼神的，眼神嘛，神是能回收的吧？他说，过几天还来按摩，我问问他。”寇娜娜母亲也没明白，被问得也有点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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