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这位小道友聪明好学，我和他有缘见过两次。唐神仙眼光不错，怎么他还没有道号吗？”解奕文问唐不漏。

唐不漏说：“他学道日少，对道法理解不深，一直没有道号。”

“哎，‘明’字就挺好吗！《道德经》里有十几个带‘明’字的句子呢，何不就取‘明’字呢。”解奕文说。

唐不漏说：“‘明’与‘名’同音，怕是道号意蕴太大，反不为美。”

“他呀，最烦有人叫他‘明明’了。小学课本里左一个‘明明’，又一个‘明明’都把他叫出心理阴影来了，花儿回来也老问他：‘明明师弟，你怎么老出难题呀’。”何仙姑说完抿着嘴笑。

解奕文也呵呵笑两声，说：“那都是小孩子性情，不足虑。倒是唐神仙说的意蕴的问题……”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一心向道，取个道号不必考虑太多，只要他自己愿意便可用。”陈庄主说。

“哪干脆就叫‘明明道人’好了，又好听又好记，别人不敢用‘明’字，咱大道庄偏要用。”何仙姑嘴快。

张常明恰巧这时正费力的搬着桌子，桌子上摞着四把椅子，小碎脚步往外挪。何仙姑看见，赶紧帮忙抬起一边，张常明抬住另一边才稳稳当当放下。

“这孩子，不知道贪多嚼不烂吗？你怎么不把茶壶放上面？”何仙姑念叨。

张常明说：“谢谢姑姑！放茶壶也能搬动，就是怕摔了。”

“常明啊，老谢给你取了个‘明明道人’的道号，你觉得怎么样？”唐不漏问张常明。

张常明一愣，随即说：“好呀！我以前最烦别人叫我‘明明’了，自从学道以后，就慢慢释然了，不能有执念。叫‘明明道人’挺好，‘名可名，非恒名’嘛，音同字异，正好。”

“好，好，就叫‘明明道人’了。”“哈哈，有道名啦！”解奕文和何仙姑都拍手叫好。张常明谢过了解奕文回屋里继续拿东西。

陈庄主拉着唐不漏往旁边走了两步，低声耳语说：“《道德经》里有‘明’字的经文不算少，他偏要取‘名可名，非恒名’的意蕴；刚才搬桌子也是贪图快速省事，把桌椅摞在一起搬。他这样贪大贪快，将来恐怕在这上面吃亏，以后注意在心性这方面多多教导。”

唐不漏点点头说：“我也有此感，一味求大求快不如脚踏实地啊！”

摆好了桌椅沏好茶，张常明又拿出几碟干鲜果品摆上，几个人围坐桌边谈玄论道。张常明在旁边倒茶伺候。

解奕文说：“现在科技发展的多快呀，如果有一天研究出长生不死药来，还用修炼道法吗？那你们坚守在这儿还有必要吗？”

“现在器官移植发展很快，哪个器官坏了一换了之，那要是身体发肤全部换了一遍后，这个人是谁呀？您说的不死药的确有可能做出来，就是传说中的不死金丹嘛。肉体的永远存在虽是修道目标之一，但不是道门的终极追求。再说了，有生必会死，‘一阴一阳之谓道’。我道门的‘长生久视’之法毕竟与肉体的不死药不同，难道您忘了‘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这句了吗？”何仙姑说。

陈庄主说：“纵观中外古今，科技的发展是呈加速状态，而且是接力的形式，后人在前人的成就上继续努力研究，一代一代接下去，人类也许真的会研制出‘不死金丹’，也会无限接近宇宙真相。修道是个人的修炼，虽有祖师和道经的指导，但是到个人身上究竟都是要从零开始，每一境界都要次第修持。因为每个人的资质不同，道法也不能机械的标准化，必须要实修才行。这也是导致教派林立的重要原因，都以为自己这一派道法最玄妙，其实不然，道门有三千六百法门，佛陀也说佛法有八万四千法门，要找到适和自己的法门何其艰难。只要还有真正志于修道的人，相信经过不断探索总结，实修终会成功。当然功成不必在我，我得不得道也不要紧，没什么可遗憾的。”

张常明觉得陈庄主说到后面有些许悲壮。问：“传说中修道大成的并不少，要真修炼起来也太难了。”

吴青说：“没听说过吗？要成神仙先遇仙，不遇神仙难成仙。你就踏踏实实修炼，到了那一天会有神仙来点化接引你。”

张常明调皮的问：“哪，要是神仙忙的顾不上我呢？”

何仙姑说：“哈，这孩子认死理儿，神仙忙的顾不上，你就死等！”说的众人哄堂大笑。张常明羞红了脸。

笑完，吴青才又说：“祖师还有句话是：未有神仙不读书。你就‘头悬梁，锥刺股’吧！靠你自己的悟性了。”

解奕文说：“自古而今，先贤留下的经籍浩瀚如海，为什么偏偏道经隐晦艰涩难以解读，我都望而却步，让老百姓怎么接触呀？”

“本来这些道家经籍就不是给普通百姓们看着玩儿的，老百姓只要知道仙道贵生，敬畏神仙就好了，什么‘普度众生’的说法，那只是便宜法门，演戏前吸引人的开场锣罢了。呃……之所以多用隐语，隐秘不宣的原因主要有三：第一要有传承，就是要有师承，有些东西必须得师徒口耳相传。第二，道法得来不能太容易，得到得太容易让人不知道珍惜，浅尝辄止，难以坚持深入修炼。第三要知道修炼是有次第的，修完一步再进行下一步。有些境界不是有形的图书文字能说清的，所以要防止世人妄修妄动，伤及性命。”唐不漏发了通感慨。

解奕文又说：“神仙们的见识超过我的认知，你们哪一个的学问都不比我那儿的教授差。我觉得你们这儿不像是真正的道场，你们更像是隐居在这儿的隐士。不像外面那些宫观寺庙里的道士和尚们，只知道整天做科仪法事，但是收费可不低呀，都有效果吗？”

张常明听了心里美滋滋的想：师父能评上教授，我不就成研究生了吗！

吴青神秘一笑，说：“你要做法事的话，我推荐你找田大雨就行了，别处的信不过。这种事往浅了说，大多都是在寻求心理慰藉，社会需求而已。说深了那叫‘以神道设教’，不必细说您解大院长肯定明白。”

“这个自然知道，‘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忘，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其实，圣人当然不会把中士下士放弃，所以要以神道设教，不是有意迷惑世人，不能叫封建迷信。”解奕文炒豆子似的背了段经文。

陈庄主笑着说：“你对圣人倒是挺恭敬的。咱们的文化传统里面，就是这点不好，太过重视祖宗礼法，凡是圣人说的就不能反对，想要说话时，还得‘代圣贤立言’，还有些人自己还要假装成圣人。哎，这才叫糟粕呀！我这个臭道士都知道今必胜古，后必胜今！那些自称现代人却盲目膜拜古人，迷信祖宗之法的人真是食古不化！”

张常明觉得陈庄主有点老愤青的感觉。

解奕文不自然的笑笑，说：“我可不是食古不化的人，历史研究是我的专业。就是因为人心不齐，要治理国家管理社会，古人提出各种设想，现今还在这几种方法里面打转。所谓人有智、愚、贤与不屑，所以儒家齐之以礼，法家齐之以刑，道家不齐，任性而已。”

唐不漏轻笑说：“呵呵，又有哪个当权者不是言必称孔孟，所作所为都是刑名法术，心里面却向往无限自由。”

何仙姑感叹说：“好一个‘任性而已’，但你和我们对‘性’的理解不同，我们更愿意说是‘心’，一颗活泼泼的‘道心！’，随心而动，无拘无束。”

解奕文在大道庄住了六天，只给花儿带来了礼物。张常明每天陪解奕文在附近游玩，再就是听他们谈天说地、点评古今，学了很多知识，长了不少见识。

“张常明，我是寇娜娜。快说，你在哪儿？”听声音，寇娜娜有些着急。张常明又在川西县城买包子时，接到寇娜娜的电话。

张常明说：“谁？喔，是娜姐呀！我在川西县城买东西。娜姐有什么事？”

“给我地址，你别动地方，一个小时后我就到。有急事儿！”寇娜娜快速说完挂了电话。

一年多没有联系过，张常明除了记得要练好功夫外，早已经把寇娜娜和在北都市治病的事儿忘了，寇娜娜打来电话，才想起她来。寇娜娜现在居然说有急事儿找自己，张常明把自己的位置发给寇娜娜后，摸着耳朵站在包子铺门外等。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远远地一辆警车拉响着警笛呼啸而来，人们纷纷往两边躲，张常明也往包子铺里走了几步，怕挡了警车的道。

警车开到包子铺前突然刹住，寇娜娜身穿警服，干净利落的开门下车，张常明还在惊讶寇娜娜那一身警装的样子，就被抓住胳膊往车里一塞，关上车门风驰电掣般又开走了。

“你当警察啦！想干嘛？我又没犯法！抓我干嘛！我现在可不怕你，我有功夫了！”张常明在车里挣扎着说。

寇娜娜放开张常明，给他理理衣襟，说：“别怕，有急事请你帮忙，又不是抓你去坐监狱。”

张常明看着寇娜娜讨好地给自己整理衣服，开车的是路丰收。没好气的说：“有这么请人帮忙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抓贼呢！我定的包子还没拿呢！”

“明明，明明，姐是真有急事儿，来不及细说。包子，回头姐赔给你，啊。”寇娜娜自己也觉得理亏，语气软下来，哄小孩似的哄张常明。

张常明听寇娜娜叫他明明，扭头看着车外呼呼向后掠去的树木房屋，鼻子一哼，冷冷说：“我是数学书上经常出难题的明明！小红在哪儿呢？”

“哈哈哈……原来我数学成绩差就是因为你，你得好好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难为我？”路丰收开着车大笑起来。

“好好开！别走神！”寇娜娜扭脸严肃的说。

寇娜娜又对张常明说：“张常明，一句半句说不清，有人得了病需要你治疗，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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