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张常明再回到前堂正收拾饭菜时，趴在脚边的狗狗忽然警觉地抬起头看着门口，张常明知道有人来了。不一会儿看见何仙姑走进来，张常明站起施礼说：“姑姑，饭已经做好了，您看看行不？”

“哈，都是你蹭我的饭吃，今天什么日子，知道给姑姑做饭了？”何仙姑看着做好的饭菜说。

张常明不好意思的说：“是中都大学的解奕文来了，要在这儿住几天，我就弄了些饭，估计够咱们吃了。庄主说，明天让姑姑和师父去见见他。好像这个解奕文对花儿很关心。”

“他倒也心善，对咱们大道庄挺上心的。这个老学究来干什么？”何仙姑问。

张常明把解奕文要去美国的事说了一遍，何仙姑“嗯”一声不再说解奕文，盛了碗粥喝一口，说：“火候还行。明天下午接花儿时多买些菜回来吧！我教你炒菜。”说完眼神闪烁，诡异的一笑。

张常明答应一声，也没在意。没想到自从张常明跟何仙姑学了炒菜之后，大道庄的伙食就改善了不少，但凡有谁嘴馋了，就叫他去买菜做饭。张常明除了杂役又加了厨师的活儿。

张常明端着饭来找师父，唐不漏正翻看着一本泛黄的线装书。

张常明轻声说：“师父，吃饭了。”

唐不漏没抬头，只说：“放下吧！你先吃。”

张常明又说：“中都大学的解奕文来了，庄主说让您明天抽空见见他。”

“奥，解奕文？老解呀！他来干嘛？”唐不漏也问。

张常明把解奕文的事又说了一遍，问唐不漏：“师父，这个解奕文跟咱们大道庄什么关系呀？”

“哎呀，说起来话长。要从几十年前说起，那时我还没来大道庄呢。听青山说，好像是在发掘曾侯乙墓的时候，正好让出山游历的庄主遇上，这个解奕文那时好像还是个考古队的小学徒。两个人认识以后很谈得来，庄主有意收他为徒，一呢当时的政治大环境不太好，对宗教信仰一律斥为封建迷信，解奕文不愿意。二呢解奕文虽然好谈玄论道，但命理不太适合，庄主也没坚持。后来解奕文在学术上得到庄主的大力提携，发表了不少重磅论文，才从一个考古队的学徒逐渐成为一个大学的院长。他们呀，可以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张常明听完心里才明白两人的关系。又问唐不漏：“那庄主后来收过徒弟吗？”

“没有，找个徒弟哪有那么容易！你以为是在市场上挑菜哪？一要看根器悟性。二要看与道是否有缘……你什么意思？别以为我收你当徒弟，你就多了不起。”唐不漏警觉地说。

张常明赶紧说：“没有，您不知道我现在多庆幸能来大道庄呢！这不是说话说到这儿了吗。”

张常明吃完饭去找吴青，没在房间，张常明前中后堂转了一圈也没见，又到外庄转了一圈也没有，真纳闷时，不经意一抬头，看见对面山坡上一个人影晃动，那儿正是费爱爱的葬身处，不是吴青还能是谁。

张常明赶过去时，天上落下层层牛毛细雨，绵绵密密的把大道庄包裹起来。吴青还在低头徘徊沉吟，不知在念叨什么。

“有事儿吗？”吴青问走过来的张常明。

张常明恭敬的说：“吴师伯，中都市的解奕文来了，打算在咱们这儿玩儿几天。他想见见咱这儿的人，庄主让您和师父、姑姑，明天去见他。”

“解奕文！那个院长吧？倒也是个有见识的人，不像那些官僚腐儒，还能说说话儿。”吴青点评完解奕文，指指周围问张常明：“常明，你看看这周围，闭上眼能不能感受到点儿什么？”

张常明闭上眼，盘膝坐下，静下感受周围的一切。过了一会儿睁眼说：“只觉得好像是在一个战场上，似乎四周都是残垣断壁。其他就感受不到什么了。”

“你的感觉不错。我也是埋葬了爱爱之后，经常来这儿时才发觉的。只要是这种濛濛细雨时，在这儿就能感受到大战之后的景像，入静越深感受越明显；在最热的那几天能感受到周围是一坐村寨，在现在茶山的位置环绕山谷一周，都是碉楼回廊，像是座大城堡。为什么？”吴青像是问张常明又像是在问自己。

张常明吃惊地张大嘴，好一会儿才说：“是神通吗？不会吧？”

“当然不是神通。我觉得应该是这儿特殊的环境造成的，在其他地方……对面，那面也是一样。”吴青还是一贯的神情，淡淡地说。

张常明不解地问：“怎么回事？您说说。”

吴青也坐下来，抓了把泥土嗅嗅，看着张常明说：“你觉得咱们这儿是火山口吗？火山口地势一般要比周围高，也有低平火山口，从周围地形上来分析，肯定不是。出现这么一个圆形山谷你不奇怪？原因只有一个，这是个陨石坑！而且是颗巨大的陨石，一直在咱们脚底下埋着。另一个证据就是磁场异常，就连候鸟都不从大道庄上面飞，而且越靠近后堂磁场越强，我用指北针大致试过。”

张常明更糊涂了，问：“城堡是怎么回事？”

吴青说：“城堡应该真实存在过。特殊的天气时，这个巨大的磁场会再现历史上同样的情景，不过只有在屏除所有感官觉知，只在入静状态才能感受到。”

张常明恍然大悟，说：“陨石的磁场记录下了一些情景，只在同样的温度、湿度环境下才能显现。哪庄主知道吗？”

“大道庄在这儿几百年了，肯定有祖师也发现过。庄主应该知道点什么事儿，我一直在思考他为什么不说呢？你抄历代祖师手札时没见过这方面的记载吗？”吴青问张常明。

张常明使劲回想一会儿，说：“没有呀！没有陨石、磁场这样的字眼。”

“好吧！先这样，回去啦。”吴青站起就走。

张常明跟在后面，问：“吴师伯，‘无情难成神，有情才是仙’是什么意思呀？”

吴青回头看一眼张常明，说：“意思是不能一味禁欲，人要有情有义才是修行正道。无情无义那是只有生命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是畜生，行尸走肉还能修行吗？畜生也要先炼成人身，否则会遭雷劫的。”

张常明奇怪的问：“既然不可以禁欲，为什么师父你们都不嫁娶呢？不会是费爱爱怕你不认她，故意编造的吧？”

吴青淡淡地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有可能因为疾病的原因，费爱爱对人生有过非比寻常的思考，否则不会有那么深刻的见解。我们不嫁娶不是为了禁欲，你以后当然也不能纵欲啊！你入道时间短，没有深刻认识，也不能怪你。有些门派用戒律禁绝酒色财气，实在是多此一举，只要是真心求道，内心清静，人自然会从内心排斥那些酒色厚味。就算是戒律森严，弟子们不敢破戒，但是心里不清净，也不算真正的修道，徒有其表而已。比方说，外面有些宫观寺庙特意把素斋做出肉味儿来，嘴里吃着素，心里对肉念念不忘，那算什么？”

张常明又问：“雷劫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唐不漏教你什么了？修行本来就是一件逆天的事儿，你看啊，有生必有死，这是天地阴阳之大道，修行是要达到永生不死，不是逆天是什么？据说，只有人身才能悟道成仙，畜生要直接修炼成正果，老天是不允许的，在升仙的关键时刻就有天雷来劈，所以正确途径应该是畜生先得人身，再修仙。这就叫人身难得，不知是真有这么回事儿，还是祖师怕弟子怠惰浪费时光，才编出的故事。”

两人边走边聊，下山回了各自的房间。

下午略作休息后，张常明领着解奕文在大道庄四周的茶山上走了几圈。解奕文好奇茶山围着的一池静水看不到进出水口，张常明也说不明白，只是猜进出水口是不是在水面下，所以看不见。

第二天上午，张常明陪师父来到陈庄主屋子前时，吴青已经到了，解奕文正在跟陈庄主和吴青说话。

唐不漏哈哈一笑，故意调侃说：“老谢好有闲情逸致啊，这次来我们大道庄是不是要定居在这儿了？”

解奕文抬头见是唐不漏师徒俩，作揖施礼。客套说：“道长慈悲。这位仙风道骨的就是唐神仙了？果然是一心求道，不爱衣冠的有道高人。”

唐不漏说：“老谢学富五车，难道没听过‘无有肥仙人富道士也’这句话吗？我要是跟山外那些道士和尚们似的，肥头大耳、脑满肠肥的，青山得笑话死我，陈庄主还不把我赶出去呀！”

张常明暗暗感叹：唐不漏一句话把在场的人都点了一遍，谁也不冷落，真不愧是江湖老油条，这张嘴平常在大道庄是怎么憋着来？

正说笑着，解奕文眼神向唐不漏身后看去，是何仙姑来了。

“仙姑慈悲，有六七年没见了吧？仙姑风彩依旧呀。”解奕文打招呼。

何仙姑笑笑说：“解院长大驾光临，特来拜望。您就叫我的道号玉清吧。”

“呃，还是随大家的习惯叫声何仙姑来的自然”解奕文说。

陈庄主看人到齐了，就说：“咱们就在外面坐着吧，宽敞凉快，张常明你去搬出桌椅茶具来。”

张常明答应一声，进屋搬桌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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