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何仙姑让他们去抓蚂蟥，嘱咐从外庄多请几个人，抓的越多越好。来人明白这是要吸出瘀血，这才都缓一口气，放了些心，果然这是高人呀。精瘦个儿犹豫着想留下，最后还是和另外两人一起抓蚂蟥去了。

给来人派了活儿，何仙姑叫张常明清洗创口，自己去配药。

张常明憋着气歪着头，哆哆嗦嗦勉强把创口的腐肉清理出来，站起来时见何仙姑正远远地憋着笑看着自己。

“好啦好啦，你一边去喘口气吧！还至于不呼吸了吗？”何仙姑白了一眼张常明。

张常明赶紧跑两步，到门外大喘几口气。心说：你不怕熏你怎么不清创？

张常明再进屋看，何仙姑正拿着点燃的符纸在伤者身上画圈，最后把纸灰扔到伤口上。在心腹处又扎了几针。

按何仙姑吩咐，张常明又煎了碗药给灌了下去。

等那三个人端着两个脸盆急急忙忙回来时，伤者伤口已经清理过，喝过一碗药，正躺在床上睡觉，没注意到陈庄主正坐在药房门口闭目养神。

何仙姑也不搭话，拿起双筷子伸进脸盆夹起一条蚂蟥放在伤者肩头，就见蚂蟥蠕动几下，身体慢慢鼓胀起来，不一会吸足黑血的蚂蟥掉下来。何仙姑又放了几条上去后，紫亮的肩膀有了些皱纹，不再发亮，可见是正在消肿。

何仙姑停下手，示意张常明收拾药品，对三人说：“现在看他气血运行…就是血运情况怎么样，如果血运好的话，今晚再吸一次，如果明天还没有血运，只能保命截肢了。”何仙姑换了通俗的说法，可保命截肢还是让来人难以接受。

“就真没办法了？”矮个不甘心。

“你们放心，仙姑的意思是依病情来说，有可能要截肢。据我看这位身体壮实是个练家子，气血还算充盈，底子不错，应该不会太差。”陈庄主悠悠说道。

三人这才回头看向陈庄主，“您是……庄主？失敬失敬！”精瘦高个儿有点眼力，居然能根据姿态气宇认人。

陈庄主说：“陈某人现任大道庄庄主，黑土门近百年没有消息，几位来自海外吧！”

来人见确实是庄主，齐齐向陈庄主拱手施礼，还是精瘦高个儿说：“我们冒昧前来，没来得及参见庄主，请见谅。”话语虽古板，对陈庄主的恭敬却表达到位。

精瘦高个儿也不隐瞒说：“我们确是黑土门人，我们的名字不说也罢，免得给贵地招惹麻烦。我们从欧洲来，有任务在身，不便明说，请谅解。”

陈庄主说：“既然已经来了，就少不了麻烦。我们大道庄虽是清静修行地，对外面的事儿也不是一无所知。”

矮个儿说：“有什么麻烦就尽管往我们身上推好了，我们绝不会……”

“我们来国内时，上面曾交代过，有困难到长春谷必有帮助。”精瘦高个儿轻拍矮个儿肩头，示意他少说话。

“我确实听前任庄主说过，前几代曾经和你们黑土门有过交往，但是详细情况并不了解。我们现在不叫长春谷改叫大道庄了，既然你们上门求医，我们也不能不理是不是？这样好了，你们的事儿我们不问。只要受伤那位情况稳定，你们就离开，以后不要宣扬在这儿治伤的事儿。”陈庄主说。

精瘦高个点头答应：“谢谢庄主！只要我这位兄弟情况稳定，自然是尽快离开。请庄主放心，我们绝不会把今天的事儿宣扬出去，大道庄的情谊我们也会记住。”

身材壮硕的那个人自进入大道庄后，没见他说过一个字。张常明对他却有种怪怪的感觉。

陈庄主走后唐不漏来了，帮何仙姑忙活，却暗中留意着三个来人。

晚上又何仙姑用蚂蟥吸血、化符、扎针、灌药一通忙活后，拍拍手收拾器具。唐不漏让三个人抬着伤者去外庄找住处，明天一早再过来。

“晚把各处屋门都锁好了，注意着你那个串串儿的动静。这些人不知什么底细，还是防着点好。”唐不漏给张常明交代任务。

张常明总觉得来求医的人怪异，晚上早早收了功，把狗狗领到仙桥边趴着，自己去找师父。师父屋里没亮灯，远远地看见陈庄主的窗户里有两个人影。

“庄主！师父！我有点事儿想请教……今天来的人感觉有点不对劲啊！”张常明走到陈庄主窗外说。

陈庄主在屋里说：“有事儿你就进来吧。”

“我们也正在说他们的事，你有什么看法？”唐不漏说着，指指一张椅子让张常明坐。

张常明冲陈庄主作个揖，坐下后说：“我也说不清，就是感觉怪怪的。尤其是那个身材高高壮壮的人，感觉他好像认识我，不说话，不和我对眼神，躲着我似的。我没见过他，不认识。”

唐不漏盯着张常明看了两眼，肯定的说：“你的感觉是对的！可能你真认识那个人。”

“他们都用了易容术，所以你认不出来。”陈庄主解释一句。

张常明惊讶的问：“啊，易容术？真有易容术啊，不是小说里编的呀？”

唐不漏慢慢解说：“易容术是真有，不过小说里编的也太奇幻了。他们用的还算不上是易容术，只能说是化妆，就算是影视化妆一类的吧。”

“易容术是通过改变自身的气血分布，操控肌肉的丰腴和颜色，再加点装饰就行。只要用心练，也不算很难，但是毕竟不是正道，知道就行。”陈庄主说。

唐不漏说：“化妆很简单，光改变发型肤色不足以迷惑熟人，他们应该主要是为了避人耳目，防止留下影像被追踪。估计他们用了硅胶面膜之类的东西，不过再怎么贴也只能变胖不能变瘦，用阴影制造瘦的效果也容易被识破。不易改变的是身材、瞳孔这些，步态、微表情这些习惯动作更难隐藏。你从这几方面仔细想想，有怀疑的人吗？最近哪里有大案子啊？你知道吗？”

“奥，我刚才差了下新闻，前天东都市有个退休高官死在看守所门口了，是枪击，应该是他们做的。”张常明说完，仔细回想那个身材高高壮壮的人像谁。

唐不漏说：“这么说，他们又做了个大案，恐怕政府这次是有所准备了，才伤了他们。”

“虽然他们击杀的都是该死之人，但总是这么张扬，到底是什么意思？别人犯了罪都想法隐藏，他们偏要大张旗鼓，好像唯恐别人不知道似的。你江湖经验多，从这方面想想。”陈庄主也想不明白，问唐不漏。

唐不漏低头思索着说：“这么办无非是要扩大自己组织的影响；惩处罪犯，除暴安良；制造社会舆论；给政府施加压力这几条儿。要说是为了扩大组织的影响力，他们没有公开承认负责。要说是为了惩处罪犯除暴安良，有点儿像，但也没必要这么张扬。要说是为了制造社会舆论，也没有他们参与舆论战的证据。要说是为了给政府施加压力，这么长时间了，他们好像也没提出什么政治诉求。我也奇怪，他们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陈庄主认真听唐不漏说完，默想一会儿后说：“黑土门近百年不显踪迹，原来是到国外去了，一回来就接连作案，后面必然还有大图谋……”

唐不漏突然想到什么，说：“您说他们近百年不显踪迹，这一回来就做下一连串人命大案……他们回国是要做什么事儿呢？他们是不是在试探国内的政治、社会环境……对他们这种做法的反应？有什么图谋呢？”

张常明突然说：“米大！像是米大！”

“我一个村的叫张驰，他大学寝室老大叫米人杰，西北人，长得高高大大，喜欢运动，平时独来独往也不怎么和大家一起玩儿，绰号叫米大。我给张驰打个电话，问问他的情况……”张常明走到屋外，给张驰打电话，没有用视频。

“张驰说米大暑假开学只露了一面儿就走了，据说是办理退学，要去英国留学了。”张常明打完电话回来说。

陈庄主听后说：“很可能就是他了！”

“他们不光是从国外回来，还在国内吸收成员……他们要在国内发展势力，他们想在国内重组黑土门！”唐不漏推导出惊人结论。

陈庄主也阴沉着脸说：“他们要在国内重组黑土门？与政府作对？恐怕要有一场血雨腥风了。”

唐不漏说：“没听说世界上哪个国家有以黑土门命名的恐怖组织，他们都有什么主张？是什么样儿的组织形式？”

陈庄主说：“听说他们源自一个古老门派，组织严密，纪律严明，行踪诡秘。他们人人都是高手，而且善用器械，但是极少露面，平常人接触不到。咱们大道庄里也只是传说曾经和他们有来往，也应该是几百年前的事儿了。”

张常明吃惊的说：“高手？极少露面？我……我这是第三次碰上了，为什么全让我碰上呀？”

唐不漏看着张常明无奈的说：“我觉得应该不是偶然，即便不是他们找上你，你碰上这三次也说明你和黑土门有宿缘。你要怎么处理？”

“我不知道呀？我和他们没关系呀？”张常明懵懵的说。

陈庄主看着张常明说：“是敌是友，是善是恶还不明了，只要你自己行的正，就不怕妖邪鬼魅。你也不必着急害怕，既然是宿缘你就坦然接受好了，至于今后怎么对待，我还是那句话：依心行去，问心无愧，无碍大道。你回去休息吧。”

“谢谢庄主指教！”张常明答应一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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