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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又过了二十几天,危重症大都已经病情稳定,或转为轻症,原来的轻症几乎都痊愈出院了,疫病流行接近结束。唐不漏和张常明找到许秘书,表示要回大道庄了。许秘书报告给乔市长,乔市长当面一再挽留,唐不漏表示疫情已经可以结束了,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了。乔市长挽留不住,问唐不漏有什么需求时,唐不漏不要谢礼,只是要求不要透漏他们俩大道庄的来历。乔市长无非又说些高风亮节,不慕浮华一类的话称赞一番。

走时,许秘书还是往送唐不漏和张常明的车上塞了些中都市的特产名吃,还每人送了一件大褂,一件中褂两身道袍,

唐不漏和张常明回到大道庄后,唐不漏见人就吹嘘自己如何大展神通,光彩照人,除疫救人,积累的功德要好好表奏,上达天听,肯定能早日飞升,到时会提携你们等等等等。张常明每每都是拉扯唐不漏的衣角,小声说:“吹过了,吹过了。”别人对唐不漏的脾气性格都非常了解,也见怪不怪。

外面已经酷暑难耐,大道庄里还是凉风习习。一天午后,大道庄的人都在各自屋里静坐修道,张常明不喜欢打坐,就在前堂外练习大道八式,狗狗趴在旁边打盹。

“汪汪,汪汪。”狗狗突然吠叫两声,张常明望向坡顶,是两辆黑色轿车进入山谷。很快,就隐隐听见汽车声传来,紧闭车帘的轿车开到仙桥边停住,钻出五个人来,留下一个男人看车,四个人走过仙桥进入内庄。

四个人中,走在前面的是一个高高大大的三十多岁年轻男人,走路时双臂摆动有力,身体中正,脚下咚咚带响,明显是多年在军队受训,身上是有功夫的。有一头上戴一顶遮阳帽,身材适中的女人走在中间,后面是位满头白发,拄着拐杖的瘦削老人和一个大概二十几岁的女孩儿。

走到近前,张常明见来者有气势,就站在那里不动不言。这是唐教他的,在江湖上行走时,先动者不仅不会先得利,还会先露出破绽,老江湖凭借一言半语就能知道你几斤几两,所以要以静制动,后发先至,直达要害。

年轻男人看见张常明拱拱手,恭敬的问:“请问,这里是大道庄吗?我们有事相求。”

张常明见来人挺有礼貌,只觉得拱手作揖的动作太僵硬,怎么看都别扭,可能习惯敬军礼了,这种传统礼仪只是临时学了个样子。慢语回答:“是的,你们几位是来寻医治病的?”

见青年男人点头承认,张常明把几人领到前堂,自己去找何仙姑。

瘦削老人对戴遮阳帽的女人说:“李主任,就是这儿了。”

李主任是政府高层实权人物王某的夫人,担了个王某办公室副主任的闲职,身边人都叫她李主任,居住在北都市内,因常年手痛轻易不外出,有人给她推荐了大道庄,只是大道庄从来不出诊,才主动来求医。瘦削老人是保健组聘请的顾问白世清,都叫他白顾问。女孩儿是秘书寇娜娜。年轻男人路丰收和留在仙桥那边看车的人都是警卫人员。

何仙姑和张常明进了前堂。见来了一位道姑,瘦削老人对何仙姑躬身一揖,说:“病情紧急,来的冒昧,请您谅解。”

何仙姑忙还礼,眼神已经在几个人身上打量了一圈,眼睛看向李主任说:“我姓何,是不是这位姐姐不舒服?”

李主任十多年前开始手指痛,经过各种仪器检查,找不出病因,吃过几种药,都是刚吃时有点效果,几天后就照痛不误,服药过多还弄出了过敏的毛病。这半年来不仅手指,连同手掌都痛起来,实在是难以忍受,有人推荐大道庄医术精奇,能治各种疑难杂症,就找了来。

“……多少年了,一点凉东西都不敢摸。轻的时候还经得住,疼的厉害起来跟上拶刑似的,恨不得拿刀把手砍掉。中都市的瘟疫就是让你们大道庄的人给制住的吧?听说你们还擅长疑难杂症,才找到这儿来,快瞧瞧我这是个什么病呀?”李主任絮絮叨叨说了一通。

何仙姑一边诊脉一边问:“是不是按雷诺士综合征治的?没效果吧?”见女人不住的点头,诊一会儿又说:“没让中医看看?这就是个寒痹之症嘛!”

李主任听何仙姑说的轻松,一脸不解的看向白顾问,好像问你们怎么没诊断出来呢?

白世清轻皱下眉,淡淡说:“北都市的几位名家看了,也都说是寒弊症,就是用药效果不佳。”

何仙姑收回诊脉的右手,略想一下说:“用药无效?我认为还是得按寒弊症治,如果再用药无效,我也没办法了。您看?”何仙姑征求李主任的意见。

李主任有点意外,都说是寒弊症用药无效了,怎么还按寒弊症治呢?脸上带着疑问一点头说:“好,既然都来了,那就试试,您开方用药吧。”

何仙姑到药房取出几味药给了张常明,张常明煎药时白顾问就在旁边看,嘴里还念念有词:“乳香、没药、地黄、淫羊藿……乌梢蛇,哎,怎么没有马钱子?”

白顾问正在疑惑缺少一味药时,何仙姑抱了一个大瓷罐出来,把里面的药液到在一个不锈钢盆里,一股说不清的药酒味散开。何仙姑把一盆药酒放到李主任面前,示意她把手放进去。

何仙姑看李主任不愿意,微微一笑说:“味道是不太好闻,也不能加热,加完热酒精一跑疗效就不好了,这药备的不多,就忍一下吧。”

看李主任没坚决反对,秘书寇娜娜挽起李主任的袖子,把她双手慢慢浸入药液,刚开始李主任怕凉还有点畏缩,把手全部浸没后,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痛。泡了一会儿,表情慢慢的轻松起来,看着白顾问狐疑的表情抽下嘴角,算是认可了药酒。

“能告诉我这是什么药酒吗?”白顾问想知道又怕何仙姑不告诉他。

“这就是你在药锅里没找着的马钱子。”何仙姑咧嘴一笑。

白顾问挠挠头,恍然大悟:“马钱子剧毒,外用可以避免中毒。”

何仙姑接道:“重要的是用量可以加大,内服谁敢多用,救人还是杀人呀!”

“好呀,好呀,这招儿我怎么没想到?”白顾问轻轻拍手叫好,好像又有点遗憾自己没想到。

李主任的双手在药酒里泡了一个多小时后,何仙姑让她把手拿出来,李主任盯着泡的起皱的双手,惊奇地大睁着眼,说话带着颤音:“好像不怎么痛了?见效了?这么快?我再泡会儿吧?”

何仙姑端走药盆,回头说:“光泡药酒去不了根,还得吃药。”

寇娜娜接过张常明已经熬好了一碗汤药,递给李主任,等李主任捏着鼻子把药喝完,漱漱嘴还想着药酒,要再泡了一会儿。

何仙姑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是两排银针。对李主任说:“咱们现在进行下一步,扎针。”

“不行,可不行!刚好点,那东西扎手上多痛啊!这刚走了拶刑就来竹签扎指甲盖儿,怎么像电影上审死囚似的。”李主任一连声的不同意。

思索一下,笑着向张常明招招手,张常明看着李主任像小孩儿似的叫嚷不扎针,心里正好笑见何仙姑招呼自己,走近了几步,何仙姑轻轻在张常明耳边说:“你那指针术练得怎么样了?在她身上试试?”

张常明小声回答:“没用过,别给人家治坏了。”

“听我的。离经不离穴,也不用管怎么开穴,只要顺经脉走向连按带捋的招呼就行。”何仙姑给张常明做了交代。转向李主任说:“能扎针最好,要是坚决不扎,可以让他试试点穴按摩,可是效果要来的慢呦。”何仙姑没说明指针疗法,说是点穴按摩,有意隐瞒指针法还有传承。

“那好哎,就快快的点吧,点吧。”李主任听说可以不挨扎,很高兴。她心里已经认定大道庄就是手痛的克星。

张常明按何仙姑说的在李主任胳膊上手上按揉一阵后,李主任说出她的感觉:“好舒服呀,胳膊手发热,手指有点涨。比保健组的按摩好,这叫点穴,是吧?白顾问看着点儿,咱们回去也这样按。”李主任想让白顾问学着点儿。

白顾问没答话,看着张常明虚扎马步,双眼微闭,双手十指张开形似鹰爪,按的也不全是穴位,低头想想才回答李主任:“他这好像不单是点穴,瞧这架势好像还有气功的意思。是吗?”后面是问张常明。

张常明不想把指针术透漏出去,就装作没听见,也不理白顾问,只管施展指针法在李主任双臂双手上按揉。

半个多小时后,张常明头上冒出细汗,慢慢收功停下。何仙姑见张常明收功,时间也不早了,打算安排李主任他们住到外庄,李主任看看保卫路丰收,见路丰收没有同意的意思,就回川西县城去住了。

“你刚才注意力太集中,用功太过,那样治法有点太耗费精神,损耗功力。只需要顺着她的经络走向按摩,气血就会慢慢疏通,再稍加意念,治病的同时也是在练功。”李主任走后,何仙姑对张常明说。

张常明答应一声,问何仙姑:“姑姑,您看出来他们是什么人没有?”

“不知是哪位高官的夫人,要不怎么知道咱们去中都市治疫病的事儿,以后还是低调点好。贵夫人有什么好,到哪儿都前呼后拥的,到哪儿都一屁股人,一点也不自由。那白顾问还有点见识,是位医生,路丰收是卫士,寇娜娜是保姆。这阵势不小啊!”

何仙姑把几个人点评一番,又给张常明解说了一下李主任的病情:“这寒弊症也不少见,不是什么难治的病,那白顾问说北都市里好多医生都诊断出来了,就是她经络不通,气血瘀滞的严重,北都市肯定是有人能治。她呀,看那娇贵劲儿,肯定是拔罐儿嫌印子难看,艾灸怕熏着,扎针又怕痛,要求那么多,还得顾忌她身份特殊,让人家医生怎么下手治呀!普通按摩不起作用,你的指针术正好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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